第264節
而他們又在錯誤的路上走了多久?柳生麻衣迷茫了,他甚至沒有了勇氣抽出腰畔的短刀用來切腹,望著王小虎逐漸消失的背影,柳生麻衣突然淚流滿面,雙手捂臉,大聲嚎哭起來,哭泣的聲音傳到王小虎的耳中,只是愣了一下,卻並沒有回頭。
這一切,該是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風頭
耿鑒揚永遠都那麼瀟灑,長髮飄飄,面如冠玉,臉上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緊張,總是神情淡然,雖然不是長衫加身,但那股子勁,現代人是怎麼都裝不出來的,就如同一個謫仙落入了凡塵。
即使跟陰陽師鬥法到了如此慘烈的地步,他還是那個德行,站在道家人物中間,仍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不過,他一樣在輕聲念誦著咒語,以他為中心的道家眾人,不管那一方有了危險,耿鑒揚就會一步踏出。
他每一步踏出,身邊的道家人物都能感覺到一種玄奧的力量激盪,不斷補充消耗的體力心力,天空之上,早就是陰雲密佈,山頂更是電閃雷鳴,雨雪激盪,奇怪的是,隨著耿鑒揚每一步踏出,夜空中就會有一顆星辰驟然閃亮,刺破陰霾的雲層,映射在他身上。
奇門遁甲其實也有修真之術,並不只是用於古代軍事上的排兵佈陣,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之外,還有蓬,任,沖,輔,英,芮,柱,心,禽九星。耿鑒揚早就排好了道家眾人的陣勢,每個人的八字都在他的手中,算準了天盤、地盤、人盤、神盤之間的生剋,是以每一步踏出去都有星光與他呼應。
道家眾人與陰陽師僵持不下,雙方雖然還沒有出現傷亡,但心神消耗都已經到了一個可怖的地步,鬥法比起血肉廝殺的戰場看上去似乎斯文了許多,沒有殘肢斷臂,沒有血肉橫飛,可比起那些來,法術的拚鬥更加殘酷,一旦心神受損,身死當場不過就是轉眼間的事,雙方法力激盪之下,魂魄立刻就會煙消雲散,就是個永世不得超生的地步。
每個人都不敢稍稍大意,甚至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面對著耿鑒揚怪異神奇的步法,操縱五芒星大陣的安倍正一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藥丸,吞入肚子裡,雙手開始捏起奇怪的手決。
道家眾人跟陰陽師之間,陣法套著陣法,如果想要破掉耿鑒揚的陣法,就只能是把自己的潛能提升到極限。藥丸是陰陽師用來燃燒生命與靈魂的秘藥,可以在短時間內將身體裡的潛能提升到最高,損傷也是最大的,輕者傷殘一生,重者可能就再也下不了山,魂魄都無法保留。
已經到了這一步,安倍正一除了激發潛能,已經束手無策了,手決一共有九套,八十一個動作,絲毫不能出錯,安倍正一心神集中到了極限,雙手飛快變換各種手決,隨著手決的快速結成,安倍正一感覺先前已經被掏空的身體,生成了一絲絲炙熱的力量,力量來自於他生命的燃燒,變得越來越強大和躁動。
「縛縛縛!不動戒縛!神敕光臨!此術斷卻兇惡!消除災難!」咒語聲中安倍正一的手決快到幾乎就是一個個的影子,這個時候,他並沒有分神去壓住狂暴的靈魂,內心之中沉重的負擔開始顯現,安倍正一仍是毫不理會,聚精會神之下,終於完成了整套的法術。
強大的法力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壓抑住了所有的痛苦,安倍正一雙目盯住了耿鑒揚,眼神冰冷,輕輕從寬袖中掏出小小的折扇,朝著道家眾人陣勢之中,輕輕一扇,一道狂風,憑空出現,朝著耿鑒揚呼嘯席捲了過去。
安倍正一的異常每一個陰陽師都感覺到了,都知道這將是他們最後獲勝的機會,道家眾人的道法實在是太過花樣眾多,各種符菉之術,劍氣,幻術,請神術……層出不窮,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們所有人的體力心力就會被消耗一空,也就再無翻身的可能。
組成五芒星大陣的陰陽師齊聲念誦咒語,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漲紅起來,像是打了雞血,開始燃燒自己的生命力,五芒星陣法頓時強大起來,透射出白色的光芒。
安倍正一折扇在手,眼中沒有任何人,他的目光只落在耿鑒揚的身上,如果說山頂上的戰鬥是柳生麻衣和王小虎的決鬥,那麼在這裡,就是他和耿鑒揚的決鬥。
柳生麻衣的身後有安倍正一策劃一切,王小虎的身邊有耿鑒揚策劃一切,正是因為有了這兩個人,才會生出了那麼多的波折和變故,你來我往了這麼多個回合,兩人也當真是將遇良才,棋逢對手。
一個是修煉了幾十年陰陽道老奸巨猾的陰陽道宗主安倍正一,一個是從王小虎從中陰世界拽下來的秦末漢初黃石公的弟子,奇門遁甲的傳人耿鑒揚,兩人也如同宿命般的對手,注定要分出個高下。
面對安倍正一折扇揮出來的旋風,耿鑒揚神態依舊瀟灑,單手捏訣,同樣念誦真言: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一步踏出,錯過狂風,伸手朝狂風一點,彷彿是點中了狂風的穴道,那帶著強大氣勢席捲而來的旋風,詭異的竟然停頓住了。
這一幕未免太過不可思議,安倍正一愣了愣,卻不知道奇門遁甲,八卦甲子,神機鬼藏,可以說是中國最大的一門秘術學問,也可以說是世界上唯一可以以如意控制對方為主的學問,在古代中國它被稱為帝王之學,其中奧秘是極端守秘的,不得洩露於外人,如果一般人盜用,經發現者斬首勿論,可以說是秘傳中的秘傳。因此它深深地埋沒在歷史的淵底,由於它的可怕,師父只親口傳授弟子,單線傳下來,當今這個社會,瞭解奇門遁甲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而耿鑒揚是保持了奇門遁甲原汁原味唯一的一個人,用科學的解釋來說,奇門遁甲研究的是在自然界的磁性作用在每年,每月,每日,每時中的流動情形,以至於影響到萬物之靈的所謂氣運,然後歸納出十種活用的符,加以推研。
當安倍正一開始捏訣的時候,耿鑒揚甚至已經知道了他下一步的動作,不管安倍正一扇來的風多麼妖異,只要找到氣機,就不是問題,用真言的力量壓制住安倍正一的妖風,在耿鑒揚眼裡,還真不是什麼特別難的一件事。
安倍正一是陰陽道的大家,一個剎那就回過神來,一聲尖嘯,鬼魅般到了耿鑒揚身邊,折扇朝著他眉心點去,安倍正一無奈之下,近身去對付耿鑒揚。而他身後的陰陽師也更加瘋狂,一時間大有扭轉乾坤之勢。
道家眾人也齊聲怒吼,手中法器施展開來,各種符咒,拚命的阻擋陰陽師的進攻,耿鑒揚還是那個德行,神情淡然,舉止瀟灑,眼見安倍正一靠近,雙目卻愈發的明亮起來,竟然還對著他微微一笑,笑容之中,有說不出的嘲諷,圍著安倍正一輕輕踏出一步,並不是五行踏步,隱藏行跡,就那麼施施然的邁了一步,很帥氣。
然後安倍正一就感覺到了頭頂之上有股強大的力量壓迫下來,那是星辰的力量,這種力量的強大,不是他能夠面對的,心神突然就起了顫抖,像是下一刻就要粉身碎骨。
「歸命!堅固堅固!金剛金剛!定堅固!結縛結縛!恐怖!摧破!」安倍正一拚命念誦咒語,燃燒自己的生命力,身上的氣息驟然強大,感覺身上輕鬆了一下,正要繼續跟耿鑒揚拚命,卻見他又朝自己右邊踏了一步。
耿鑒揚第二步踏下,安倍正一腦海中轟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爆裂了,恍惚覺得四周空氣在震盪中呈現出不規則的波紋形狀,靈魂彷彿都要被來自天空的星辰之力壓迫得粉碎。
安倍正一每一步作都在耿鑒揚的算計之中,先前的踏步,看似是補充道家眾人的靈氣,其實是一個陷阱,真正補充靈氣的是他早就佈置下的五行地靈之氣,蓬,任,沖,輔,英,芮,柱,心,禽九星的星辰之力,被他引的蓄而不發,就等安倍正一靠近。
形勢不利的情況下,安倍正一果然欺身靠近來跟他拚命,耿鑒揚每一步踏出,都釋放出一個星辰之力,兩步就壓的安倍正一欲仙欲死,只要再踏幾步,壓也壓死了這老東西。
眼見勝利在望,耿鑒揚要繼續踏步,這個時候,天空之中突然幾道驚雷落下,劈在陰陽師組成的五芒星陣法之中,同時一聲虎嘯也似的聲音震動天地,一個人影,居高臨下,手中舉著一把日本長刀,刀在刀鞘之中,看不清楚模樣,但每個人卻都知道,那必然是安綱童子切。
風雷呼嘯,電閃雷鳴之中,王小虎猶如天神降臨,電光中每個人都看到了他手中的安綱童子切,所有的陰陽師停止了繼續拚鬥,勝負已分,他們沒有再拚命的必要了,有人軟軟跌倒,心神瞬間鬆懈和巨大的絕望,使得十幾個陰陽師身體還沒等跌倒在地上就已經昏死過去,剩下能勉強站立的,也是面色如土,心如死灰。
安倍正一也瞧著從天而降的王小虎,心中有的只是絕望,他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成了流水。一瞬間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道,萎頓在地上,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變得蒼白,皮膚乾裂如橘皮,人老了幾十歲,安倍正一消耗心神過巨,已然是廢了,再也沒有半點威脅。
耿鑒揚第三步沒有踏出去,抬頭看著王小虎雄姿英發的身影,突然笑了笑,喃喃道:「這小子,為什麼總是能把我的風頭給搶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勝利
兩個小記者在山外守了一夜,同樣守在外面的還有十幾家日本媒體記者,他們兩個很明顯不受歡迎,連起碼的禮貌都沒有,將兩個人晾曬在一邊,彷彿他們也是敵對的一方,身在異鄉,又是在別人的地盤,兩個小記者忍耐了下來,暗暗祈禱王小虎給他們出一口氣。
很快,他們的一顆心就提了起來,從山中傳來各種古怪的聲音,呼嘯,還有著異常的波動,火光,劍光,金光,各種光芒,時常閃現,兩人振奮精神,只要有異動,就會提起攝像機拍攝下來。
雖然看不到山裡面發生了什麼,但各種不祥的氣息還是讓兩人感覺到了凶險,到了後面整個天地閃電雷鳴,又是下雨,又是下雪,天氣不正常的如同世界末日,兩人心中再也沒有了讓王小虎替他們出氣的心思,而是祈禱王小虎他們不管輸贏都要平安歸來。
一夜就在各種異像和提心吊膽中度過,當天邊漸漸亮起,當朝陽露出一絲紅光,山中,王小虎帶著幾十個道家人物走了出來,每一個人都顯得那麼狼狽,灰頭土臉,血跡殷紅,甚至有的人還被攙扶著,但是每一個人雙眼都是明亮的,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滿滿的都是驕傲。
他們出來了,他們勝利了,他們身披朝陽,在異國他鄉的山中驕傲的昂首挺胸,一瞬間,朝陽的光芒撒在每一個人身上,每個人都宛如絕世英雄,踏著光芒,迎面而來,那個女記者不知道為什麼鼻子突然就酸了,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用哽咽的聲音,高呼:「他們……他們出來了!」
說句實話,當初兩個小記者被網站派來報道道家跟陰陽師所謂的法術交流,都很不情願,這是一個根本沒有任何娛樂價值的報道,不會起到任何的轟動,也不會引起任何的浪花,心不甘情不願的到了德之島,但看到王小虎帶著幾十號道家人物,以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來到島上的時候,兩個人的就被觸動了。
在這個信仰缺失的時代,總是還有那麼一批人,堅持這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他們不為名,不為利,堅持著,守護著屬於自己的榮耀,而當王小虎像兩人述說事情的經過之後,兩個小記者被震撼了也被感動了,繼而變得關心起來,一顆心不由自主的就跟同樣身在異國他鄉的道家眾人連在了一起,王小虎的勝利等同於他們的勝利,所以他們歡呼,他們驕傲。
日本的記者卻都是呆若木雞,就那樣看著王小虎帶著幾十號筋疲力盡,卻洋溢著光芒的道家人物走了過來,像是故意示威一樣,當王小虎看到中國的兩個記者和十幾個日本記者面前,突然舉起了手中的安綱童子切,朝著兩人高聲喊道:「我們贏了!」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兩個中國記者忘記了矜持,高聲歡呼起來,雖然他們的歡呼聲顯得那的微不足道,卻讓其他的日本人臉色如土,兩個記者在同一瞬間,決定要把這個專題做好做大,專題的名字就叫,我們贏了!
「王掌門,說說你們的經歷,贏的困難不困難?」兩個記者迎了上去,壓制心中的衝動去採訪王小虎,王小虎沉默了一下,輕聲道:「我只想說,我沒有辱沒師門,沒有給師傅丟人,我做到了……」
王小虎嘴拙,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冷凝急忙上前打岔道:「咱們還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盡快離開這裡,有什麼要說的,路上有的是時間。」說完急忙聯繫留在山外的約翰,不大會的功夫,有豪華大巴來接,這一次沒有再坐船回過,而是快速的到機場,登上了冷凝包下的專機。
上了飛機,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每個人都很興奮,訴說著鬥法時的各種情形,王小虎卻是有些沉默,威廉林不明白王小虎為什麼不高興,問道:「小虎,咱們把那幫陰陽師打的連爹媽都認不出來了,安倍正一那老小子心神消耗過大,恐怕都活不過今年去,咱們的人除了幾個累脫力的,幾個受了點小傷外,基本沒事,這是大捷啊,你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威廉林心大,想不那麼多,耿鑒揚卻是知道王小虎的心思,輕聲問道:「小虎,你是不是擔心高琪?」
「是啊,先前不敢想,怕分了心,結束了這一切,一顆心就提起來了,高琪臨回國的時候還在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我也明白只要回去就能看到她,可還是覺得心裡不安。」
「吉人自有天相,小虎,高琪是五處的人,五處也是個能人輩出的地方,我相信她不會有事的,不用太過擔心……」耿鑒揚安慰王小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