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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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世寶回到家中見屋內儘是咒符黃紙,張瞎子正用沾了黑狗血的麻繩往桃木針上穿,看見白世寶臉色異常,便追問道:「不用說,定是那人變了卦?」
「變卦倒是沒有,只是原定五十塊銀元,被那閆喜三黑了二十,我活活吃了啞巴虧。」白世寶連聲歎氣,心有不甘。
「他以此餬口,黑了錢財也是應該的,三十銀元也的確不少,夠花就行。」張瞎子笑道。白世寶走到茶桌旁,拿起一張符咒來,見上面硃砂畫得通紅,卻不認識,心想這薄薄的黃紙竟能震住陰魂,不由的感到好奇,問道:「這薄薄符咒能降住那鬼?」
「你別看這符咒雖小,有硃砂作畫,更嵌有施術人的法力,鬼怪見了便是腿軟,這些都是備用,裡面還有兩包你帶在身上,可避邪氣。」張瞎子穿好桃針後,將麻繩打成活結,盤繞在桃針上,又向白世寶問道:「那人怎麼說?」
「今夜我們便去,只是需要取下一物件作為證據,不知師父能否辦到?」白世寶將護身符揣入懷中說道。
「在陰鬼上取物這事恐怕難辦,我們以走陰為生,捉鬼這手段算是輔助,不過倒也不妨一試。」張瞎子說罷後將桃木針交給白世寶,白世寶一愣問道:「師父不去?」
「我若不去你怎麼應付得來,晚上我躲在暗處助你,不過我們最好現在就去,看下墓地後也好到時有些對策。」白世寶聽後連連點頭,掏出紙條來說道:「這家陰墳在城西十里處的風林山上。」張瞎子點了點頭,說事不宜遲需要快點動身,然後整裡了法器後,跟白世寶一起往風林山上走去。
二人步行了一個時辰便到了風林山,張瞎子望眼一瞧,這山翠翠隱隱,遍山通綠。二人順著山間小路行至山頂,見到一處石墓,白世寶說道:「師父,就是這了。」
張瞎子圍著石墓繞了一圈,眨著白眼側耳聽風,說道:「所謂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其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風水;這墓地四周雖有群山環抱幽綠,下方水流潺潺,是個風水寶地,若是蓋造房屋是為極佳,在這裡葬墓卻是欠妥!」
「既是風水寶地,為何還有欠妥?」白世寶追問道。
張瞎子繞到墓前,用手拍了拍墓碑說道:「此處真是山坳風口,所謂風生雲雨,攜帶陰氣,墓地常年被陰風吹拂,對死者後輩不利,若是此墓向西北偏離數米則剛好避過這風口,恐怕當年風水先生和這墓主有所過節,難怪會招惹陰物扇墳。」
白世寶脫掉外衣,在墓前石階上掃了掃塵土,說道:「師父,晚上我躺在這裡是否合適?」
張瞎子走了過去,向石階上摸了摸,搖頭道:「你將這石墓左右兩側打掃乾淨,三更時分你在石墓左側睡下,若是聽見腳步聲,你不要聲張,繼續裝睡;留有一眼睜著,若是見那陰鬼扇墳,你便從石墓後面繞到右側去睡,見陰鬼哭時便用桃木針去刺它,到時我會來助你!」
「為何要變換方位?我一走動那陰鬼豈不是發現我了?」白世寶說道。
「我給你那包護身符裡包了桑葉,戴在身上,那陰鬼看不見你。」張瞎子說完將桃木針插在地上,說道:「當你刺中時,無論那陰鬼做什麼都不要驚慌,你拉著麻繩便饒著石墓去纏,我自有辦法取它身上陰物。」
白世寶點頭稱是,便在石墓左右兩側掃出兩片空地,準備夜間平躺,張瞎子則在石墓左前方一株彎柳樹上尋了位置,用樹枝搭成架子,支撐身子趴在上面,二人準備妥當後在石墓前吃飽喝足,只等夜幕降臨。
一彎妖月浮空,卻被烏雲遮擋嚴密,陰風陣陣像是暴雨前奏。
白世寶用衣服墊在地上,抱著膀子卻怎麼也睡不著,這處是風口,陰風往褲腿裡亂灌,凍得白世寶直哆嗦,睜著眼睛不時看看樹上的張瞎子,不時向四周瞧瞧,心想午夜等鬼,這種事情確是駭人。
不多時,鉛雲低沉壓頭,陰風更加肆虐起來,白世寶耳聽有碎步之聲,心驚道:「八成是那陰鬼來了!」再轉頭向張瞎子望去時,見張瞎子趴在樹上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一樣。
啪啪……
腳步聲踩著山頂碎石發出聲響,最後走到墓前停住,白世寶緊閉著雙眼,手掌緊緊攥著張瞎子給他的護身符,那桃木針被他放在石墓的右側,他慢慢瞇著眼睛向那陰鬼瞧去,不看倒是不打緊,這一看頓時讓他嚇的一身冷汗。
那陰鬼穿著一身黑色壽衣,一手握著蒲扇,一手拎著黃紙冥錢,跪在石墓前燒起紙來,焚紙火光照在臉上,發現那陰鬼面色慘白,臉塗紅腮,像是未脫戲裝,隱隱有哭咽之聲,不寒而慄。
白世寶心中驚異道:「這陰鬼為何燒紙拜祭?」
陰鬼將幾張黃紙燒盡後,站起身來,一臉陰笑地拿著扇子照著石墓前亂扇,邊扇邊說道:「扇墳干,扇墳干,墳干還陽不做鬼做仙……」
白世寶記得張瞎子說的,若陰鬼扇墳便繞到石墓右側去,便悄悄的撅起屁股,從石墓後方爬到右側,見那陰鬼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自顧自地用蒲扇扇墳,放鬆起來,雙手緊握著那跟桃木針,只等著陰鬼大哭起來,好瞧準時機,一針扎過去。
陰鬼面無表情的猛扇了一陣,然後將蒲扇丟在地上,坐在石墓前,從懷裡掏出一壺燒酒,竟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白世寶見狀心中一驚,怎麼和師父說的完全不同,這陰鬼並沒有哭,反而在墳前吃起了酒?白世寶扭頭向張瞎子望去,見張瞎子並沒有下樹,依舊趴在樹上一動不動,頓時失去了主意,緊緊握著桃木針,不知如何是好。
不消片刻那陰鬼吃飽後,將酒壺丟在地上,拿起扇子繼續扇墳,哭喪著聲音說道:「可憐我這陰魂無墓,你卻在這裡安穩睡覺……」
白世寶心中一震,這話是說給墓中死者聽,還是說給我聽?再瞧那陰鬼用手揉著眼睛,以為這陰鬼哭了,便壯著膽子,抓起桃木針跳了出來,照著那陰鬼身上便是一刺。
「哎呦……!」那陰鬼被白世寶刺了一針,哀聲大叫。
白世寶覺得不對,師父說這桃木針能夠定住陰鬼,怎麼這陰鬼被刺後卻依舊能動?而且也不見師父下來,心中生疑,舉起桃木針便要繼續刺去,卻聽那陰鬼大叫道:「停停……白爺……是我!」
白世寶一驚,問道:「你是誰?」
那陰鬼向白世寶喊道:「白爺,別再刺了,我是閆喜三。」
白世寶見這陰鬼懼怕手中的桃木針,壯著膽子向前走去,那陰鬼用袖口擦了臉上的胭脂粉,露出一張人臉,竟真是閆喜三。
「你……你怎麼大半夜在這扮鬼?」白世寶見他穿著壽衣,滿面胭脂粉,不由得感到奇怪,怎麼跑到這裡來裝鬼嚇人,便不解地問道。
「實不相瞞,我來這裡扇墳有一陣子了,就是為了敲詐這主子家點錢,開始那道士也是我扮的,為了讓他們相信石墓鬧鬼,我便半夜裡裝鬼來這嚇人。」閆喜三用手揉著肚子,肚皮上被白世寶用桃木針紮了個口子,流出血來。
「什麼?這賭局的事情竟是假的?」白世寶怒道。
「賭局這事是真,這主子家給的銀元被我收了,先前那幾個人都是嚇嚇便跑了,不成想白爺您膽子這麼大,竟然敢打鬼。」
閆喜三話音剛落,感覺身後有人,猛一回頭和張瞎子迎面碰了個正著,看見張瞎子瘦弱的臉上一雙白色瞳孔射著白光,頓時嚇得渾身哆嗦,跪地直呼:「鬼……鬼啊!鬼大爺饒命,我並不是有意來你墓前擾你,先前燒紙拜祭你了,求你別抓我!」
「師父,是這小子演的一場鬧劇騙錢,根本就沒有陰鬼扇墳這檔子事。」白世寶對張瞎子說道。
閆喜三一聽白世寶叫這人師父,便低頭向張瞎子腳上望去,看見腳下有影子便知是人不是鬼,壯著膽子說道:「那時我聽說這主子家裡有人得了怪病,便哄騙說是祖墳上有陰鬼扇墳,只想詐取點錢花,他們不信,我便弄了這麼一出……我……我錯了,白爺,你們饒了我吧!」
「師父你看怎麼辦?」白世寶問道。
「那家人得的是什麼病?」張瞎子向閆喜三問道。
閆喜三不敢抬頭看張瞎子的眼睛,低著頭說道:「只聽聞家中女人都魂不守舍的,夜裡如同行屍遊走,滿嘴的胡言亂語。」張瞎子聽後說道:「看樣子這人家中的確是鬧鬼,不過源頭不在這石墓祖墳上,恐怕是家中陰物作祟!」
「啊……被我言中了!」閆喜三插話道。
「少廢話,你騙我們半夜裡睡墳,陪你演戲,不能白忙活,將那主人家的銀元拿出來了事,否則不能饒你!」白世寶怒道。
「那錢我都輸了個精光,所以才在這裡繼續騙人……」閆喜三抵頭說道。
「什麼?」白世寶一急,恨不得用這桃木針在他身上多戳幾個窟窿。張瞎子攔住道:「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我們陪他將這戲唱完,取個陰物回去,到他家中捉鬼,等真治了陰物,他家人康復好後,不怕他不給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