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門外之人見門打開,拱手抱拳,頭句便是叫道:「白爺!請節哀……」
  「爺兒,您節哀!」
  「請節哀!」
  相繼進院一共有五人,一位瘦弱的中年是白事,身後四人腰圓闊膀的便是抬棺的腳力,抬棺這營生,沒有好體力是幹不來的。
  白事繞著棺材轉了一圈,在靈前焚了三柱香後,起身向白世寶問道:「葬地可選好了?」
  白世寶說道:「我師父臨終吩咐要焚化!」
  「城郊東坡,那裡是西風灌口的山坡,可在那裡發喪。」白事說道。
  白世寶點了點頭,看著張瞎子的棺槨不由得眼圈發紅。
  白事用手摸了摸棺槨,問道:「白爺,先人都準備齊妥了?」
  白事這意思是問裡面老去之人是否按照殯葬的禮儀,穿沒穿好壽衣,枕好壽枕,惦念之物是否也隨棺發喪。
  白世寶點了點頭,稱一切都按照師父的吩咐辦置妥當。
  白事從懷中掏出五根長釘,吩咐四個抬棺的腳力在棺槨四角封釘,又在棺槨正前方釘了一根。
  這裡面卻是有些說道,叫做「五釘封棺」,那四根長釘都留有一截在外面,不能釘死,否則對死者不利。相傳人死之後三魂歸陰,七魄隨肉身消散,正前方的長釘只釘半截,位置在棺中之人的額頭處,意為封屍,困住魄煞的殃氣,防止詐屍。
  白世寶跪在棺前燒紙祭拜。
  白事見五釘已落,從懷中逃了白布撕成的布條,遞給白世寶扎上,然後扯著嗓子喊道:「起棺……」
  四位壯漢聽後,各抬棺材一角,揮著有力的膀子將棺材架在肩上,齊聲喊道:「走了!」
  白事掏出一個喇叭,走在最前面吹喪,喪樂若是帶著歡愉的曲調,便是喜喪,白事吹得越是用力,僱主便打賞的越多,所以白事們都是鼓著腮幫子玩命地吹。
  一行人吹吹打打的走到了城郊東坡。
  白事吩咐四位壯漢將棺槨落下,四處尋了乾柴枯木,就地點火將張瞎子的棺槨焚了。白世寶見這裡綠茵山坡,也算是個好地方,心想師父一生奔走陰陽,是該走到這裡歇一歇了。
  燒了足有幾個時辰,焚化後白世寶在木屑炭灰之中,收殮了張瞎子的骨灰,然後走到坡頂,將骨灰迎風一撒,念道:「自有先師張一白,願落往此地,敬請風神相佑,山神相護,以求永生!」
  事罷後,白事帶著四位扛棺的腳力回了棺材鋪,白世寶留下來燒紙拜祭。
  「咦?這是什麼?」
  白世寶擼起袖口正要燒紙,卻看見手臂上有塊殷紅,像是胎記一樣,隱隱透著皮癢。可能是昨夜走陰時受了陰風濕疹?白世寶撓了撓解癢,沒有在意,繼續為師父燒紙拜祭。
  天空烈陽當照,曬得草木低頭。
  白世寶拜祭後起身回城,走到城中紙鋪,裁了黃紙,尋個沒人的地方,掏出舊書按照張瞎子記錄的驅鬼法門畫起符來。
  「我要研究師父的法門來捉鬼增壽,叫我隨你去苗疆,我這一年陽壽還不得死在半路上,這事沒得商量……」
  白世寶照葫蘆畫瓢,臨摹了一張「鍾馗鎮鬼符」,掐指唸咒,咬破了中指滴了幾滴中陽之血,然後收起符咒揣在懷裡。
  「待我今晚好言相勸,若是不聽,看我怎麼治你!」白世寶此時感到肚中飢餓,一邊想一邊大步流星地往酒家走去。
  沒走幾步,白世寶卻覺得手臂上又是陣陣奇癢,擼開袖口一瞧,不由得大吃一驚,手臂上的那塊殷紅已經變成一片紫黑,腫脹起一個膿包,裡面血管凸暴,像是被巨蟲所咬,卻不見傷口。
  白世寶走到一家藥鋪討了個去淤的藥方,貼在手臂的膿包上,癢勁算是消了幾分。
  白世寶在酒家裡要了酒肉,聽到旁桌有人閒聊道:「你知不知道,最近聽說城中將軍府裡鬧了屍?」
  「哪個將軍府?」
  「還有哪個?就那個徐琨征徐司令……」
  「好端端的怎麼會鬧屍?」
  「這個倒是不清楚,聽說徐司令那幾任漂亮的姨太都死了,那最小的姨太肚中還懷了鬼胎……後來有一老一少的兩位高人前來收了屍,才將這事化解!」
  白世寶聽到這裡頓時一驚,心想這事怎麼傳出來了?
  哪還有心思吃飯,生怕被別人認出來,起身便往家中走去。推門剛要坐定,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聽見藍心兒的笑聲從水缸之中傳來……
  「你手臂是不是很癢?」
  白世寶慌忙擼起袖口,只見那藥包已經被濃黑的血浸透,揭開藥包,皮膚已經潰爛,被腐蝕血肉模糊,白世寶大驚道:「啊?你……你給我下了蠱?」
第019章 南疆路遇鬼投胎
  夜遊陰鬼,喜打牆困人,夜探明鬼,好遮眼戲耍。
  午夜陰時,遇路口迷失,是為鬼魅相擾,有陰鬼打牆;破此之法,席地盤坐,擺驅鬼陣;設黃紙一張,上三柱香燭,念行淨咒,清筆畫符,招明鬼相助;待香燭殘滅,有明鬼前來,明鬼遮其雙眼,圍原地繞圈急行,待停頓後,三陰開門,空有一門;擇空門而走,便可破其鬼魅迷途。——摘自《無字天書》通陰八卷。
  ……
  白世寶摀住手臂上傷口,痛的滿頭大汗,手臂潰爛處滲透出濃濃的黑血,血液裡有細小的幼蟲蠕動,像是蟻蛆一般,異常恐怖。
  「我在你鞋裡丟了只螞蟻母蠱,踩到這種蠱後,螞蟻便會往你腳心裡鑽,頂在皮肉在身體裡亂爬,嚙骨吃肉,若不是及時取出來,還會在身體裡下崽兒呢!」藍心兒的聲音在水缸裡嗡嗡地迴響著。
  白世寶從懷中掏出柳葉嚼碎了塗抹在眼上,看見藍心兒的陰魂從水缸中跳出來,走到身旁亂轉,一臉怪笑。
  「我捨命救你,為何還要害我?」白世寶怒著臉,一隻手已經伸到懷中去掏那張「鍾馗鎮鬼符」。
  「我這叫做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你不肯帶我去苗疆尋找肉身,那我豈不是成了孤魂野鬼?」
  藍心兒見白世寶臉色陰沉,顯然是氣的發怒,又笑了笑,轉過身去說道:「要知道,蛇蠱是蟲蠱的一種,我既然是煉蛇蠱的高手,煉製其他蟲蠱對我來說也是小菜一碟,你若是不肯幫我,我便叫這螞蟻母體在你體內下個千萬隻小螞蟻,將你啃成骨頭……」
  白世寶心想這藍心兒看上去嬌美,內心卻是如同蛇蠱一樣,陰險狠毒。「好!既然你給我施蠱,我便用符咒打散你的陰魂,賭一賭看誰厲害!」白世寶一面想著,一面掏出「鍾馗鎮鬼符」慢慢向藍心兒的後背上貼去。
《走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