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另外幫我買些黃紙冥錢、筆墨硃砂回來!」白世寶又補充道。
「這清明早就過了,要黃紙冥錢做什麼?」
白世寶瞧著掌櫃的一瞪,掌櫃的連連點頭,不再多問,揣著銀元,親自為白世寶買東西去了……
白世寶被那小伙子引到店內臨街東面的一間偏房中,這房中一鋪大炕,炕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五六個人,還在呼呼大睡,炕鋪裡側有兩個車把式正在就著驢肉喝酒閒聊。
「他們都是趕夜路的腳力和車把式。」小伙子端來一盆清水讓白世寶洗洗臉。
白世寶洗過臉後,摸著炕上的空位,將懷中的物件抱緊,夾著兩個膀子迷迷糊糊的就要睡下。
這一路驚魂未定,白世寶滿腦袋想的都是現在王響怎麼跟袁龍招解釋,那袁龍招會不會因此對王響不利?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藍心兒的事兒,算算還剩三天的時間,若是真的晚了,她變成了孤魂野鬼該不會也纏著我不放吧?
想著想著,白世寶昏昏沉沉的閉著眼睛睡著了。
……
「哥們,你接著說,然後怎麼樣了?」兩個車把式在炕上盤著腿,繼續聊著。
「後來可就更嚇人了,有人白天去他家敲門,發現門虛掩著,推門這麼一瞧兒,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一家人七口,沒有一個活的,滿院子趟的像是血河一樣,男的雙目蹬的鈴鐺那麼大,兩個懷了身孕的家眷,腹部全被剝開了,腹中的孩子被人取走了……」
白世寶蹭地從炕上坐起來,瞪著眼睛,瞧著這兩位素未蒙面的車把式,驚訝地問道:「你說什麼?」
兩個車把式一驚,看了看白世寶,又相互瞧了瞧說道:「哎呦!實在對不住,我們在閒聊,打擾你休息了。」
白世寶爬起身從炕上跳下來,拖著鞋走到兩個車把式面前,低頭抄著身旁一個木墩子坐下,看了看桌上的驢肉,又瞧了瞧已經喝得見底兒的酒瓶,轉身向那小伙子喊道:「店家過來!」
小伙子推門進屋。
白世寶從懷中掏出一塊銀元丟了過去,說道:「去給我切些熟牛肉,再打幾斤好酒過來!」
兩位車把式相互看了看,不解地問道:「您這是?」
「睡不下,聽你們聊得痛快,想和你們一起喝點酒聊聊天!」
小伙子端來了酒肉,白世寶擺放在桌上,一邊把酒給兩位車把式倒滿,一邊問道:「你們剛才講的事兒,是真的假的?」
兩個車把式見有了好酒好肉也不客氣,端著酒杯仰脖就啁了下去,一人藉著辣勁兒,抿嘴說道:「這事信則有,不信則無!」
「我信!」白世寶說道。
「我當車把式走南闖北大半輩子了,這檔子事還是頭次遇見,真是叫了奇了!」那位車把式用手挑起一塊牛肉往嘴裡塞,然後又是抿了口酒,辣味帶著勁兒直往鼻子裡嗆。
另一位車把式說道:「你快別賣關子了,這位兄弟要聽,你便再給他講一遍!」
那車把式用手抹了抹嘴,說道:「前些日子我為一家大戶運糧,這家大戶很有信譽,酬勞都是三天一算,偏偏那次過了五天也沒有給我,我等不及了就去敲他家的門,結果敲了半天也不見有人開。
這時,有街坊將我拽到一邊,說這家人招了惡鬼,一家七口一晚全都死光了,官府來驗屍也沒查個明白,男的眼睛凸了出來,身上沒有半點傷痕,看樣子是嚇死的,女的也死的蹊蹺,還有兩個懷了孕的,肚皮全被剝開,胎兒被鬼取走了……」
白世寶聽到這裡張大了嘴巴,瞪著眼睛,似乎想起什麼,磕磕巴巴地說道:「剝屍煉鬼胎……」
第028章 初入苗疆遇趕屍
人受陰陽二氣,合成形體,魂魄聚則生,散則死;三魂者:視之無形,聽之無聲,謂之幽冥;七魄者:反顧於魂,隨屍自存,淪於無形;遇其三魂遊散,可擇清紙符咒,書寫生辰,記錄八字,臨河野荒廟,墳塋山林,喚其名諱,招其還魂;舉引魂幡,布招魂祭,名曰:叫魂。——摘自《無字天書》通陰八卷。
……
白世寶這人,一生事事被動。可一旦被人推上一條道,他就順勢往前滾,他坐在茶館聽戲著迷,見五花八門的賭局著迷,如今拜了走陰又是著迷。誰讓他當初入了道兒,成了陰陽道派的單傳,張瞎子夭喪後,只能自己單挑起這個大梁。
白世寶聽著這位車把式講的遭遇,和在那徐將軍家中發生的事簡直如出一轍,都是剝屍取胎。白世寶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想起師父說過,這幕後有位心術不正的道士在傷天害理,養鬼煉屍。
車把式見白世寶低頭沉思,感覺他對這件事情頗為好奇,又重新打量了白世寶一番,問道:「敢問您這是要奔哪裡去呀?」
「南下去做些買賣。」白世寶謊稱道。
「可甭蒙我,您這樣可不像是買賣人,剛才您洗臉時從懷中露出來一個卷軸,隱隱約約好像畫著什麼字兒,我可瞧著呢!」
白世寶一愣,急忙捂著胸口,笑道:「敢情是懷裡開花,露了白兒了。」
「套車趕把式,我這對眼睛是幹什麼使的?常年大江南北的遊走,什麼人咱沒見過?單說有錢沒錢,我這麼打眼一瞧,準能猜出個七八分來;當然我是個俗人,不懂這些文玩字畫,但是沒吃過豬肉咱還沒見過豬跑嗎?剛才見你出手闊綽,就猜到你是干『那行』的,懷裡那幅字畫也是個古董寶貝!」
白世寶心想道:「他們倒是把我當成『摸金倒斗』的了……」
「聽我一言,按您這身打扮,這東西帶在身上准給您招禍;見財起惡也好,誣良為盜也好,這世上什麼人沒有?黃鼠狼還專咬病鴨子呢!不說別的,單是來幾個青皮無賴,隨便找個茬子跟您幹上一架,順勢把東西搶走,您能怎麼著?依我看,你不如盡早脫手,免得留禍!再說像你這樣的營生,身上恐怕也不知一件吧?剛才眼尖,還瞧見一本舊書。」
白世寶低頭瞧了瞧自己的打扮,邋裡邋遢的確實不入人眼,但也不想是有錢之人。
「我看您頭一件事兒,不如刮刮臉剃剃頭洗洗澡,買件乾淨的行頭穿上,就您這身打扮,頭上還頂著根辮子,弄不好被官差抓住,非押你去牢裡剪了辮子不可!」
白世寶心想:我幹的雖然不是摸金倒斗的營生,手上也沒有那麼多錢財,卻被他們看見了懷中揣著東西,若是南下路上再遇到些磕磕絆絆,惡賊強盜,擄財害命可就麻煩了。見這兩個車把式幾杯酒入肚,一個眼神有點飄忽,一個眼神有點泛空,便追問道:「我初來乍到不熟悉南下的路,可有些近路躲過那些官兵麻匪?」
「聽說袁大腦袋開了年號,要做土皇帝,各地軍閥現在都殺紅了眼,走到哪裡聽不到槍子聲兒?不過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請我們喝酒,我們便給你說個近道……」
白世寶大喜,急忙將耳朵湊了過去。
兩位車把式將酒桌上的酒肉擺了擺,指著一個酒杯說道:「這裡是河南,你繞過開封城往西南走,穿過陝西再往南就到四川地界,順著山麓小徑就到了雲南,一路上城鎮不要去,撿些偏僻小路走,若你的馬腿夠勁兒,不出三日便到!」
白世寶瞧著這條路線將湖北、湖南、貴州、廣西這些路段盡數繞過去了,擇了個西北荒涼的山險去走,少了盤查不說,也是省了不少時間。
白世寶向兩位車把式拱手謝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