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節
天機所現,夢境心生,逢夢占事,凶喜自知;夢鴻鵬至,知賓朋信;夢蟲襲身,防毒謀害;夢鼠咬衣,災防小口;夢鵲噪樹,會遇知音;夢籠中鳥,囚人未脫;夢繩拴馬,病者難痊;夢蚊蠅邀,險處得財;此名曰:夢畜解。——摘自《無字天書》降陰八卷。
……
天下急事,救命第一。
白世寶不敢耽擱,急步上前,打眾陰兵腰間逐個去摸,跟手扯下一串鑰匙,快步繞到後屋為秦廣王開了鐵鎖。秦廣王一躍起身,抬手在白世寶的耳根處一搓,點通了聲道後,朝白世寶眼皮一撩,急叫道:「快,去『森羅殿』救陰天子!」
「陰天子?」
白世寶愣道:「怎麼,我們撇下『崔判命』不管了?」
「擒賊先擒王,救難先救主!」
秦廣王急道:「如今酆都鬼城遭遇『兵劫動亂』,陰天子是這鬼城之主,掌局之王,分明主次,我們也定要先去救它……」話音落地,秦廣王已經身出屋外。白世寶愣了愣,一咬牙,隨手推門緊跟了過去……
嗖嗖嗖嗖!
秦廣王腳力飛快,白世寶緊緊跟在身後,知覺風灌衣衫,凍得身涼手抖,眼瞧著周圍景物眨眼飄在腦後,白世寶便張嘴問道:「怎麼不去集兵,難不成就我們倆兒前去救難?」
「遠水不解近渴!」
秦廣王回道:「我們有『落魂鍾』在手,百鬼不懼!今日定將謝必安和范無救這兩個逆賊拿獲判殺,剩有滋事餘黨,自然不在話下!」
「餘黨……」白世寶聽後暗道不妙,心想這秦廣王恐怕還不知道,這場兵變主局之人,並非是黑白無常,而是四殿鬼王:「呂官王」!白世寶當即提醒道:「秦廣王,那謝必安和范……」
「噓!」
白世寶話說一半,就被秦廣王揮手打斷!
白世寶剛要接茬說話,卻見已近一座大殿前。這殿門前一根柱子被砸斷了,僅剩下的三根柱子支撐著門臉兒,歪的要倒;殿旁數棵老槐樹皮已經被火燒得精光,光禿禿的只剩下「骨頭白肉」,半死半傷地佇在那兒,半活半衰的……
白世寶再瞧殿門兩旁刻字的對子木牌,已經被火燒得模糊不清,殿門上方的匾額也被熏得發黑,匾額上四個斗金大字,仍舊有些扎眼,書道:原來如此!
白世寶驚道:「這是……森羅殿?」
秦廣王點了點頭,皺眉道:「鬼燒鬼殿,煞氣衝門!」
登登!
白世寶心裡好奇,近前兩步,扒門縫往裡瞧,卻見裡面亂的一團糟,真有「滅門絕戶,荒主敗家」之相,心中暗暗歎道:「這可真是:狼牙狗啃磚頭歪,碎瓦亂頂殿門拆,黑牆火漆燒木爛,森羅殿中遭了災!」
啪!
秦廣王撞開殿門,直衝進殿內,打眼睛一掃!
殿內好似被盜寶掠財,洗劫一空,空蕩蕩的絲毫不剩,就連房角、地磚、頂棚、牆皮都好似被人看過、動過、敲過、翻過似的。殿內一扇青石做框的八角門也被卸了去,剩下的門洞被磚堵死……
秦廣王驚道:「糟糕!遲來一步,陰天子果然被它們給捉走了!」
白世寶問道:「眼下怎麼辦?」
「找!」
「打哪兒去找?」
正說話間,白世寶忽聽殿外傳來陣陣腳步嘈雜之聲。白世寶和秦廣王相顧一望,隨即閃到殿門兩側,打門縫往外窺看……這一看不打緊,卻是驚得二位好像被雷轟了身,膽裂魂飛!
秦廣王驚叫道:「鬼……坐……棺!」
「鬼坐棺?」
白世寶凝神一瞧,只見殿外氣勢浩浩蕩蕩,一路響著馬蹄、馬鈴、馬嘶、馬叫和馬噴嚏,正有「千鬼行軍」!
上百輛紙紮馬車大板上裝著滿滿的財物貴物,有成箱成捆的黃紙冥錢,陪葬的珠寶玉石,下葬的紙紮童男童女。正前方一輛馬車上被放置了一口黑木大厚棺,棺頭上擺著三口紙碗,中間碗中供著「少皮無腦」的一顆羊頭,左邊碗中裝著是折脖缺翅的雄雞,右邊碗中是一尾飛鱗凹目的鯉魚乾,四周再搭上四零五落的一掛紙元寶,還陪著三沓黃紙,不紅不白的兩個蠟燭頭兒……
這口棺材上正坐著「白無常」七爺——謝必安!
此時白無常已經換了一身行頭……上身穿著一件五彩交金線,三鑲三滾的滿花大紅襖,下身是一條元青寬的大肥褲,瞧著樣式、花色和料子都很老舊,好似壓箱底多年的戲服……這件老衣服一看,就有些沉著勁兒,卻是顯有一身雍容華貴之氣。
俗話說:人配衣裳馬配鞍,換天換地換個人。
只見「白無常」穿了這麼一身心頭,剛好把往常那股子「窮氣、喪氣、貧賤氣、倒霉氣、全都藏沒了影兒」,再往臉上塗粉,嘴唇抹油,腮幫擦胭脂,頭上扎根朝天杵,又插著一朵大紅花,當真一副「喜慶相」……
白無常頭一次穿著這麼有模有樣,一腳踩在棺材板上,一腳踏著一個大金聚寶盆,胳膊腿不隨便,舉手抬足支支楞楞的,好像戲台上腦袋插鳴翎子的主帥,好不威風,真威風!眼睛瞅哪兒,光彩在哪兒!
秦廣王皺著眉頭,再往後看……
真是:湯鍋裡伸頭——人頭熟得很!
後面上百位陰兵端著一條碗口粗的鐵鎖,押著一群熟悉的面孔。其中有「酆都大帝」陰天子、地藏王、鍾馗王、楚江王、宋帝王、閻羅王、轉輪王、地藏王、鍾馗王、無量王、卞成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畜鬼王、禽鬼王、獸鬼王、魅鬼王……又有「四大判官」賞善司、罰惡司、查察司和崔判官,後有他手下「六部功曹」天曹、地曹、冥曹、神曹、人曹、鬼曹六位曹官,再往後便是「地獄判」七十六司的大小官職……
除了秦廣王在內,鬼司大小官職盡數在內!
白世寶悶了。
當他眼睛掃到「呂官王」時,不由得心吃一驚,暗暗驚疑道:「聽黑白無常說,它不是這場兵變的主謀麼,怎麼也被捆在這裡?」
「七爺……」
就在這時,只見那位「貓喪臉」的陰兵端著一張紙摺子,跑在白無常面前說道:「七爺,這可真是『一句不開口,神仙難下手』!它軟話不吃,硬話不聽,死活就是不簽……」
「沒工夫跟它磨牙鬥嘴!」
白無常臉色一怒道:「拿下去,施些手段,強逼它畫供,退位讓賢給我!」
「謝必安,范無救!」陰天子在後方怒聲罵道:「你們所作之事,冊籍業上已經被註明,事已至此,瞞得過誰,也不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