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節
……
這「請」字一落音,抬眼便見著角兒了!
只見宋德忠在前引路,後面跟著一位年近六旬的老頭。這老頭穿了件白紡褂子,褶子好似刀裁一般齊,僂背彎腰,清瘦臉白。一根雪白的辮子垂在胸前,抬腿撩袍,邁步好似有陣清風吹迎……
「白先生!」
汪精衛急忙起身迎上前去,連連拱手拜道:「兆銘與先生多年未有相見,心裡想念之極,四處尋找先生下落,不負千番苦心,終於探得先生的消息,特派下人前去拜請……今日您能前來,實在榮幸之極!」
「實不敢當。」
白世寶拱手回道:「我本歸隱埋名,不想再多問世事,可惜你我情義未盡,到頭來還是要見這一面的!」
就在這時,秋菊光子朝身旁的籐田少佐輕點了下頭,使了個眼色。佐籐少佐當下會意,站起身來,逕直走到白世寶面前,深深紮了一躬道:「久聞『陰陽道派』白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見實乃三生有幸!」
「這位是?」
白世寶一愣,瞧著這人有點面生,不熟。
「我來介紹一下……」汪精衛在旁引薦道:「白先生,這位是『日本陸軍元帥府參議少佐』籐田尾郎先生,也是兆銘的好友,今日前來只為一睹老先生的尊容!」
「怎麼,他是日本人?」
白世寶一驚,眉毛皺得緊緊的。
籐田少佐頷首微笑道:「白老先生,初次見面,您對我還不夠瞭解,我雖是日本人,卻在中國生活了多年,吃百家飯喝百家水烤百家火,說起來也算是半個中國人……」
「你說『吃百家飯』?」
白世寶聽後,眉頭皺的更緊了。
「白先生……」汪精衛見氣氛有些尷尬,正要賠笑說話。卻見秋菊光子端著一碗茶,面露微笑,走上前來屈身遞給白世寶,口中叫了一句:「多嗖!(請)」
白世寶一愣,不知為何這姑娘一見面就跪下奉茶。一時間,恐失身份,又不好折了這姑娘的面子,便伸手去接……
嘶!
白世寶這一接不要緊,頓感一陣冰涼刺骨的寒氣,順著手臂往心口猛扎。低頭一瞧,茶碗中不是水,是冰!冰裡面正凍著一朵金黃的菊花!
「道術?」
白世寶身子一震,舌抵上顎,神意照體。一股心火「轟」地湧了起來,丹田頓生一股暖氣,氣再打全身一走,意與氣和,意動氣行——當下全身舒暖過來,好似剛緩好的凍梨。再瞧緊握茶碗的手,「呼呼」冒著一團熱氣。
茶碗中的冰慢慢溶化,眨眼間又變成了熱氣騰騰的茶!
咕嚕!
白世寶端起茶碗,仰脖啁了一口,隨後低頭向秋菊光子說道:「九菊一派,早有耳聞,幸會!」
秋菊光子點了點頭,微笑回禮。
白世寶端著茶碗,冷笑一聲道:「我們中國人最講禮數,俗話說: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敬的茶我喝了,我也回敬你一杯!」說罷,手心一翻,將茶碗倒了過來!
這一手,正是敬鬼的禮……
赫……
秋菊光子手法及快,突然從懷裡掏出來一朵深紅色的菊花,捧在手心去接這碗茶水。菊花瓣兒在掌中一展,好似吸水的法器一般,將整碗的茶水不滴不漏地全都接了下來。緊接著慢慢抬起,在嘴邊呷了三口,分飲而盡,最後秋菊光子朝白世寶微微一笑,輕聲細語道:「啊裡嘎到,高在一馬思……(回謝!)」
「嗯?」
白世寶見她當面露了這一手,心中暗暗叫道:「敢情這是個硬茬兒」。
就在這時,一位下人走到汪精衛身旁,說道:「先生,酒宴已備妥當!」當下汪精衛朗聲一笑,便引著白世寶三人徑直朝宅廳中走去……
菜餚滿桌,酒飄滿廳。
一張柚木圓大桌的四周,放著三把紅木靠背椅,上方特意端放著一張太師椅。太師椅上擱著兩隻墊子,一個是坐墊,一個是腰墊。汪精衛笑容可掬地彎腰伸手,將白世寶請入上位。不一會兒,汪精衛站起身來,以主人的身份祝酒道:「白老先生德高望重,今日來此一聚,乃兆銘萬分之榮幸!……兆銘今日特備濁酒數杯,聊表仰慕之意,祝白老先生健康長壽……」
白世寶沒多說,將酒潑了一半,一揚脖灌了下去,一股濃烈的酒勁兒衝鼻又衝頭。
這時,坐在身旁的籐田少佐舉起斟滿花彫的細瓷杯,站起身來,向白世寶微笑道:「在下久聞白老先生道法超群,方才一見更是令我欽佩不已……我以大日本帝國陸軍參議少佐的身份,盛情白老先生擔任我們的『參議顧問』,希望白老先生萬不要推辭!」
「這個……」
白世寶先是一愣,隨後顫顫巍巍地站可起來,哆哆嗦嗦地端起酒杯,慢慢說道:「謝謝你的好意!只是我白某人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恐怕……」說到這兒,白世寶一擺手,袖管將面前的酒瓶拖倒,「啪嚓」一聲,酒瓶落地摔得粉碎,白酒撒的滿地儘是!
身旁伺候的下人見狀,連忙跑過來扶穩白世寶。又聽白世寶磕磕巴巴地說道:「失禮了……你瞧,我身體實在是不行,這一路趕得急,沒落下休息,現在不用說站起來,就連坐上一個鐘頭也不行!」白世寶一邊說著,一邊搖晃著身子,有點站不住似的……
籐田少佐聽後皺了皺眉,瞧了汪精衛一眼,又說道:「如果白老先生不肯出山,可否『薦賢』一位?」
白世寶故作思忖一陣,隨後笑道:「想來想去,有一人正對你們的胃口!」
「是誰?」
「麻祖!」
籐田少佐愣道:「這位麻先生是……」
白世寶朗聲笑道:「他是苗疆蠱師,蠱術超群,煉就百蠱,百毒不侵!不但能放蠱治病,還能施蠱催人性命,培蠱施毒,以毒喂蠱,無所不能,符蠱攝取人魂能附在草木之上,正是蠱術大乘卓絕之人!」
「好!」
籐田聽後頓時大喜道:「白老先生可知,這人現在何處?」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