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節

  「混賬!」
  白世寶氣的雙手直抖,恨不得立即跳下去,一掌劈死這三人!
  「這個……」
  汪精衛皺起了眉頭,他原本沒想殺掉白世寶,如今見籐田叫了真,當下便心起猶豫來。就在這時,汪精衛忽聽身後有陣碎碎聲動。轉過身子一瞧,門口處的地磚「啪」地一聲裂開,竟陷下一個大窟窿。正驚訝間,聽見洞裡面「吱吱」直叫,汪精衛站起身,逕直走到窟窿前,剛要下手去掏……卻見乾草死葉破紙爛棉花都被拱了出來,打窟窿裡鑽出來一個小腦袋!
  竟然是一窩剛下生的小肉耗子,還沒長毛兒,亂爬亂動!
  「耗子打洞?」
  白世寶和老狐仙在屋頂上也是吃了一驚,相顧一望,各自搖了搖頭。俗話說:男人心散,女人心專。就在眾人愣神之際,只聽秋菊光子急聲叫道:「喬到麻太!大媒由!(等等!不要碰!)」
  「怎麼?」
  汪精衛頓時變得慌張起來。就在這時,只聽窗根底下有人咳嗽一聲,悶聲叫了一句道:「邪氣,盜財挖錯了洞!」
  「是誰?」
  汪精衛一驚,打腰間拔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槍來,槍口瞄著窗,喝聲叫道:「誰在屋外?」
  又聽窗外那人急聲叫道:「呦!不好!」
第241章 賊鼠盜財
  三陽為家,三陰為宅,陰陽合聚,家宅生氣;青氣主憂,諸事欠吉,白氣主哭,家宅不寧;紫氣東來,祥瑞降臨,黑氣不散,破財鬼怨;赤紅氣兆,遠朋信至,黃氣滿屋,喜財得祿;三陰三陽,六氣勢發,吉凶災禍,萬事不離;此名曰:觀宅氣。——摘自《無字天書》降陰八卷。
  ……
  門前燒香不拜佛,陰仇怨恨祭鬼魔;裡外有人來竊物,夜裡怪夢又還多!
  嗖!
  白世寶趴在房脊上探頭一瞧,正有一道黑影打房簷下鑽了出來,慌慌張張的往西牆角溜去……緊接著,又聽「光」地一聲,屋門被一腳踹開,汪精衛端著手槍跑了出來,打四處一望,不見人影,口中急叫道:「來人!」說話間,四下裡湧出來五六個下人,手上都攥著一把手槍,一陣風似的趕到!
  汪精衛瞪著眼睛,嘴裡像是嚼著槍子兒,急叫道:「給我仔細搜!」
  白世寶再瞧那黑影,腳底抹油,正溜在牆根下。抬腳爬牆,卻笨的似頭驢蹄,腳不知該往哪兒蹬。爬了兩次沒上牆,正要轉身往後門跑時,卻感後脖頸忽給人用手抓住,一提。身子挺起,腳跟打空原地轉了一圈,最後「撲通」摔坐在地上……
  「張天師!——怎麼是你?」
  汪精衛一愣。仔細一瞧,爬牆的這位留著兩撇小胡,不是別人,正是頭前請過來看宅的張天師!來去沒換衣服,仍是頭戴玄色方巾,灰色素袍。只不過眼下瞧著肩上多了三搭包袱,大小兩個,外帶一個被褥卷兒。這一身行頭,看的汪精衛醒不過味兒來。上下打量了張天師兩遍,換了一副疑惑的口氣問道:「你這是來?」
  「哎呦!」
  張天師腦門冒汗流油,頭皮由紅變白,眼珠子一轉,當下扯個慌說道:「您來了,我真運氣,省腿兒再找你說了……我自打這宅子一走,就心神不寧的,心想我既然收了先生的銀子,就不能對不住您!」
  汪精衛皺眉道:「什麼意思?」
  張天師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頓了頓,張口說道:「先生,您放心吧!您這宅子打今兒起就算乾淨了。我今兒看見一條蛇道,從您房後穿過裡院,繞過後花園假山,打後牆西北角那個缺口走了……頭前沒跟您說,怕擾了這蛇精,現在您院裡『狐黃白柳灰』一概絕跡,只有百十隻大耗子,沒一個成精的,放心放心……」
  「哦?」
  汪精衛聽後,冷笑道:「這麼說,你這當兒跑過來是給我治宅的?」
  「不假!」
  「……」
  世人常說:人嘴歪心不正,話就愈說愈邪乎。這一來,今兒所有邪乎事都有了來頭,來頭的來頭,沒人再去追。世上的事,本來明白了七八成,就算到頭了!
  太明白,反而更糊塗。
  這位張天師有點能耐,全在嘴上,張口一串一串,聽得懂又聽不懂。他以前靠的是行醫賣藥發跡的,號稱:「張神醫」。外面人傳的邪,都說「張神醫」醫術如神。後來新換了一位潘知縣,潘知縣也懂醫,說他老婆病了,吩咐下人抬大轎將「張神醫」接去,「張神醫」截帳子給縣太太號脈。只見他一捋袖子,三指頭往寸關節上一搭,張口便說道:「恭喜大人,太太有喜了!」
  潘知縣聽後頓時一愣,問道:「請問神醫,這孩子是男是女?」
  「張神醫」笑著說道:「回稟大人,脈上是貴子!」
  潘知縣說道:「不錯,正是『貴子』!」
  唰!
  潘知縣跟手將帳子一撩,打床上跳下一個人來。「張神醫」當下傻了眼,床上躺著的哪裡是太太,正是人家潘知縣的大少爺!當下「張神醫」就被潘知縣招呼衙役們拉到大堂,判他個「假醫行騙」,打了五十杖子,打得他屁股飛花,又將他的家抄了封了,不得他再行醫。
  再後來,「張神醫」來到此地。打一位相士手裡學了幾招,搖身一變,鼓吹成了「張天師」。口有彩,又一傳,都說「算卦相面」這套五花八門,走江湖所道「金批彩掛」,頭一字「金」就指相面算卦。像什麼「梅花易數」、「馬前課」、「批八字」、「黃雀叼貼」、「坐地不語」、「燈前神數」、「奇門遁甲」,相面相骨相鼻相手相口相耳相痣,他都能耐,無所不通,無所不能。
  「金批彩掛」全憑說話,誰信誰愁,不信不憂。今兒張天師沒心思說這個,抬手抱拳拱拱說道:「先生,眼下宅子乾淨了,您可放心安住……瞧著時辰不早了,我還有事,咱就此告辭!」
  「慢走!」
  話音剛落,汪精衛沒吱聲,身旁的下人攔阻道:「你把身上的東西卸下來瞧瞧!」
  「什麼東西?」
  張天師一驚,東西挪在面前,兩個下人走上前要接手。只見張天師的眼睛瞪得凶,大吼一聲道:「你們把我『張天師』看成是什麼人?我身上可沒一件髒東西,不怕亮出來見太陽,你們別動手把我東西污了,我自己來……看吧!」剎時間,兩個大包袱當眾一攤,什麼羅盤黃紙硃砂墨斗,什麼零零碎碎大小符紙,「稀里嘩啦」地被扔在眾人面前……
  嘛也沒有!
  只見下人用手一指,叫道:「被褥卷兒也得打開瞧瞧,瞧清楚你好落個清白!」
  張天師冷笑一聲,使勁扯斷捆被褥的細繩。一打開,中間有個藍色包裹皮兒,四四方方包裹著一件東西。下人小眼一亮,好似一截蠟燭頭,嘶聲變了調兒道:「這是什麼?」張天師全不當事兒,幾下打開藍包兒。原來是一個帶水銀鏡的八卦盒,跟手「啪」地扣過來,裡面裝著各種道旗星旗攤了一地!
  仍舊——嘛也沒有!
  就在這時,籐田少佐在秋菊光子低語幾句。秋菊光子點了點頭,伸手一抓,張天師衣襟上的一個緋子扣掉在地上,隨後拈來一朵白菊在手,彎下腰插在衣扣上,嘴裡輕輕嚼了幾句……
  說來也奇,當下便聽見一陣「吱吱」叫聲!
《走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