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你要願意,嘿嘿,貧道莫敢不從啊。」說完隨手抽出一張符,那就是一張離火符,我認得到,其實到現在為止眼前這個男人僅僅一張符就大殺四方,他根本就沒有用複雜的符,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化繁為簡?
  趙廣東把黃符起在手中,晃動一下,黃符整個冒出火光,火焰凝結在趙廣東的手上,一點不曾散去,到最後趙廣東劍指一併,那股南明離火就聚成一把純火焰的劍,火劍所致,滌蕩妖邪。
  他和莊九閒根本沒有那些華麗的術法對宮,只是最簡單的刀刀見血,兩邊都有無可比擬的煞氣,狠狠對撞如陰陽相斥,天地相分,莊九閒劍劍直攻,不走偏離,趙廣東一手太極劍法卻也帥的緊,陰陽分合因勢利導,粘連並推,那邊的陰氣以力破裡這邊純陽卻陰柔而和至靜至緩。
  兩邊每一方都蘊含陰陽,兩相碰撞周圍的一切氣好像都跟著他們一起碰撞,徐麟本來想上前幫忙,一看到這樣直接把我們幾個都拉退了,根本不敢讓我們靠近,他們的周圍氣都變得暴烈不堪,絲毫都無法插足。
  他們的力量已經漸漸的接近了我師父那種級別,也就是甚至可以憑借自身的修為改變周圍的氣息運轉,不是引動而是利用自身的修為操控,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天人之境,而那兩個人的一舉一動已經足以引發氣的變動了,就連田韻都沒有這種級別。
  他們兩的碰撞實在太厲害了,我們根本連靠近都做不到,我就問徐麟道:「他不是一直二不兮兮的嗎?你不是和他有十幾年友情了嗎?為什麼他會突然變身?是他吃錯藥了還是被出馬仙附身了?」
  徐麟苦笑道:「我怎麼知道?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這樣子,有時候我還要去幫他擦屁股,他經常騙人被發現了就打電話給我,或者遇到真的鬼了也會打電話給我,我也從來都不知道他有這麼高的修為,算了他的事等會再說,我想幫你把你身上的邪氣驅離吧,不然你會在床上躺幾天還有可能!」
  我相信徐麟沒有騙我們,在這件事上他也是一個不知情的人當初我去武侯祠尋人的時候曾經遇上了一個老人,他也姓趙,所以我一直有些後悔,是不是找錯人了,而我真正要找的人其實已經和我擦肩而過。
  其實師父留下信息讓我去找,他又是一個手眼通天的人,相比早已預知了前因後果,所以確信我能找到才會讓我去找的吧,我突然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搞了半天我早就應該弄明白的事其實我一直把自己蒙在了鼓裡。
  我們這邊還在說話,那一邊莊九閒卻已經耐不住了,他虛掩一招,往後一退,取了一把有些妖冶的骨劍,那只劍通體純白,如果不是那幾個凹凸地方我一定認不出那其實是一根肋骨,莊九閒左手起這把劍,右手就把陰氣往裡注入,通體純白的劍變得越來越黑,傻子都知道他是在準備什麼不一般的法術。
  我們幾個都看向趙廣東,但是廣東絲毫不急,還是之前那一副有趣的臉看著那邊,而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進入他們兩邊,他們兩個周圍的氣依舊那麼狂暴,我們靠近的話只會被這些躁狂的氣活活的撕碎吧,我們幾個都記得不行,我看了看徐麟,他或許有辦法,而徐麟只是無奈的搖頭道:「我也沒有辦法接近他們,但是我相信雙劍一定自有主張,我們就相信他一次吧,稍安勿躁。」
  而那邊莊九閒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事,那把古劍除了留下了一個雪白的符文,其餘的通體烏黑,莊九閒掃視了我們一圈道:「這是我祭戀了幾十年的法器,只要我開啟了他便是神仙也未必能對付我,至於你們幾個就都下地獄去吧,再說一遍我只要楚凌頂的命和那一本《承天》要不你們就給我陪葬吧。」
  我一愣大吼道:「你要真有那麼厲害,幹嘛不直接開啟?還要和我們廢話幹啥?」
  「別想耍小聰明,我要開啟這把劍是要付出代價的,以我這個年紀開啟了就不知道我還剩下幾天可活,我沒有把握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發覺秘密,所以我這麼做也只是賭一把,至於勸我的話,你們少說,我早就已經成魔了,你們的那些話對於我來說都只是廢話,你指望千言萬語能打動一個魔嗎?快點把這兩樣東西拿出來,否則我就只有賭一把了。」莊九閒的手指已經牢牢地攥住了那柄骨劍。
  我們所有人無一答話,其實交出《承天》並不是不可以,我之前複印了好幾份呢,我要是再多複印點我都可以上淘寶去賣了,根本不怕他,但是楚凌頂又該怎麼辦呢?他現在的樣子更像一個失去玩具的孩子,你忍心把一個孩子拿出去交換你的命嗎?
  趙廣東搖了搖頭道:「這兩樣東西都不可能交給你,那兩樣東西都是擇主之物,你與之無緣,更不可能駕馭他們。」
  「既然如此就是沒得談了,那你就試試這玩意吧,我看看你有沒有足夠的能力擋下來。」說完冷笑一聲,直接咬破自己的手指,就要往上滴血,可以說那一瞬間,我覺得心都到了嗓子眼,那種感覺簡直不是人可以感覺的。
  莊九閒在劍的前面突然楞了一下,或許他本人也對這事極其的忌諱吧,但他最後還是要把手指放上去,忽然在他的側面伸出一隻手,趙廣東和莊九閒兩邊無比暴烈的氣都在那個人的面前被吸納融合,居然是劉易那個小孩。
  劉易抓住莊九閒的手臂道:「莊爺爺,放棄吧,你不適合。」
  「叫你這個小孩還不快滾,我對付不了你但他們我是殺定了,我是成魔之人,你勸也沒用。」莊九閒有些不耐煩,揮開劉易得手。
  「莊爺爺,你不要騙我了,其實你是擔心此劍一出,我週身的護體也未必保護得了我,其實你是在擔心我被捲入其中,一念為善即為神,一念為惡墮為魔,可是您的心在告訴我您還有慈悲,只是被執著遮蓋的太深了。」留意還是拉住他的手臂,一時間就僵持在那。
  趙廣東搖頭歎息道:「莊九閒,你真的入魔了嗎?」
  「哈,難道你還覺得我修行有成就?我殺人如麻不計其數,如果我都不是魔,世間何處有魔。」莊九閒好想看到了一副非常滑稽的東西。
  「別欺騙自己了,真正的入魔之人又有誰能意識到自己的錯呢?天下間真正入魔的執著自認為對的事而相逆天下眾生,而你卻知道自己所作所為是錯的,即認前路為錯你又如何能做到一往無前呢?其實你知知命運流轉中一個可憐的人啊,被自己的心所折磨,其實你所追求的仙路,就在你的眼前吧。」趙廣東搖了搖頭。
  莊九閒一句話都說不出,愣在當場,他忽然覺得自己的一生很可悲,自己的過往都只是一場夢一樣,有一天他忽然認識到在這世上做好人是沒有好下場的,從此就開始處心積慮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他造了鬼船,殺了很多人,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那種折磨和恐懼讓他幾天幾夜都睡不著,很多年過去他以為自己麻木了,人們稱他為魔,他就索性自認為魔好了,可是卻沒想到,原來自己在內心深處還是想要去保護什麼,原來只是自己的執迷嗎?
  他的手好像真的摁不下去了,但是在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好像又在說著什麼,莊九閒覺得自己頭痛欲裂,忽然他聽清楚了,那個聲音在他的耳邊竊竊私語:「摁下去吧,摁下去你將獲得力量,我將許諾你永恆的生命,你將擺脫一切的痛苦。」
  而在我們的眼中莊九閒先是嚴重茫然,忽然從他的身上透出一股邪氣,而莊九閒在那股邪氣中,擺脫了劉易抓著他手臂的那隻手,然後狠狠地摁了下去,那把古劍上雪白的符文慢慢的被鮮血染紅,他的身上爆發出一股熾烈的邪氣,而他的週身都開始慢慢的擴散出來一股邪氣,在這邪氣之中,所有的氣因此而發生改變。
  萬物的生機都斷絕了,天地寂落了,一個真正的魔誕生了。
第七十八章 師父現身
  那裡的邪氣如海嘯一般,在那個中心只有手持離火之刃的趙雙劍,不對還有那個孩子,而現在他正被邪氣所淹沒,秦濤都要抓狂了,就要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我們幾個人死死地拉住他還不停的勸他沒事的,其實到底有沒有事我們心裡也沒底,莊九閒已經突破最後一層桎梏,也就是達到了我師父的那種級別,或許還差一點,但是神仙之間到底是怎麼樣的,我也不清楚,所以也無法判斷誰更厲害一些。
  不過那一波海嘯漸漸散去,劉易又露出了他的身體,他就站在莊九閒的身邊,抓著莊九閒的袖子,一陰一陽的氣在他的身邊流轉,他看莊九閒的眼睛裡沒有恐懼,反倒是有些憐憫在裡面,而我覺得劉易這個小孩真的越發神秘了,莊九閒所散發出來的氣,是強行的控制,得道成仙以後的那種交融,御天敵水乳交融的感覺。
  而劉易在他的身邊,強行搶奪他的氣,然後再強行把純陰之氣轉換為純陽之氣,在交相融合,生生不息,依舊保持陰陽的絕對平衡,形成一個流轉不惜的太極,我都想不出這人到底是誰,或者到底有什麼來歷。
  我覺得這個時候了趙廣東應該終於知道不能再繼續放縱莊九閒了吧,其實這個時候我覺得就算是找廣東都未必能夠收服莊九閒了,畢竟這個時候的莊九閒已經不是凡人所能觸摸的了,簡直如同征天一般,上去就只會自尋死路。
  莊九閒的眼睛都是通紅的,那雙瞳孔裡好像要流出血一樣,那著實讓看的人都覺得心裡可怖,趙廣東也並沒有著急,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然後道:「您看了這麼久了,麻煩也出來主持一下公道好吧,出現了這種級別的傢伙,您也不能袖手旁觀了吧。」
  趙廣東不知在和誰說話,突然有一個身影出現在我們面前,他出現的是那麼的突兀,就好似把整個景色強行的搬移了過來一樣,而那個人週身居然看不出一點的氣,但是站在那黑色的氣之中卻完全不會有絲毫的不舒服,看著那熟悉的背影,我的心忽然活躍起來了,那是我師父啊,好久都不見的師父啊。
  他站在那裡後微微地一歎:「塵世苦海,五濁惡世,眾生所求如何圓滿?五陰熾盛,求而不得如何安穩?悲呼?樂矣?」
  我師父的身邊開始縈繞一種極為清靜祥和的氣,這種氣開始驅離莊九閒週身的陰氣,莊九閒手裡那把古劍散發著紅黑相間的光芒,著光芒在莊九閒的身上擴散延展開,而師父的仙靈之氣也受到了阻撓,師父也不在意,師父往前及其隨意的踏了一步,我一下就覺得眼前一花,師父就到了莊九閒的身邊,莊九閒拿劍的那一隻手被師父牢牢地攥住。
  而莊九閒另一隻手被劉易牢牢地拉住,師父這一邊仙氣盎然,直接把那陣陣散發出的陰霾驅散,劉易那邊,陰陽和諧,相生相剋,居然也克制住了莊九閒散發出來的這陣陣陰氣,最後趙雙劍取出一沓符來。
  他每一張符都念了個咒,然後以火劍安在一個地方,然後他每一步以罡斗的形式踏出去,所有的黃符都按照一定的規律而排列,那些符一開始都沒有散發出什麼威力,但是一直到趙雙劍把所有的符都貼好後,這些符好像按照奇特的軌跡把莊九閒圍繞了起來。
  然後趙廣東退出來以後,把手中由南明離火組成的劍丟了出去,正好插在陣法的中心,緊接著那把劍一下就散開化成一道巨大的火圈,這一道火圈整個的擴散出去,劉易看到後鬆開莊九閒的手,朝著我們過來,那一邊的陰氣一下就擴散了出來,但是因為莊九閒手上那把骨劍也就是源頭被師父死死地壓住了所以陰氣並不盛。
  那股火焰衝起來以後,四周的符都閃耀了起來,我的眼前忽然一花,這一些好像火不是火那些符也不是符,這一切都是一個星空,而莊九閒和我師父他們看起來距離這裡無比的遙遠,他們站在群星之中。
  這就是趙雙劍所製造出來的陣法?這一切都只是幻象是嗎?可是如果是幻象我們這些陣外之人又是如何看到裡面的?我師父在那裡面身形一晃就出現在了我們面前,我有些好奇地問趙雙劍道:「你確定這個能擋的下來那個傢伙?」
  「嗯,我有把握,那個傢伙並非真的入魔,他只是把自己的生命燃燒了爆發出的氣,所以並沒有和仙挑戰的資格,這個符陣出自和你手裡那本《承天》齊名的書《載地》所以出處不凡,而這些符裡面最重要的那些都是你師父親自畫的,威力很強,所以你不用擔心,等那個傢伙把身上的氣耗光了,就可以了。」趙廣東滿臉的自信。
  師父走出來以後看了看我笑道:「江楚,好久不見了。」
  我覺得鼻子酸酸的,有種想哭的衝動,我跟著師父二十幾年了,我從來不知道是福是什麼神仙,在我面前他就是我師父,一個茶館的小掌櫃,我只記得我上學的時候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所謂的成仙,所謂的長生,其實都不如留在當下,只是我已經長大了,我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撲上去了,只是離開師父的這段時間裡,我不知道見了多少事,我強迫自己堅強起來,但我做不到,有時候我只是一個虛弱的孩子啊,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師父也沒說什麼,走到我的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看了看這圍了一圈的人歎了口氣道:「其實你們所見到的這一切早就是注定好的宿命,既然是宿命就不要怨恨。」師父對一隻趴在地上的楚凌頂說:「你如果願意我可以告訴你一些前因後果,也算了結了你的心願。」
  「好,我要聽,快點告訴我。」楚凌頂顯得有些急不可耐。
  這一切的故事還要從很早以前說起,那是什麼年代我就不說了,反正那是一個混亂的年代,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凡人,在一戶村莊裡有一戶姓宋的人家,那一家家境還算殷實,家裡有兩個男丁,老頭子身體也很是健朗,只不過他們家的祖先為了聚財,特意把他們的宅子修在了一個聚財之地,但同時那裡又五陰聚集,煞氣不散,所以他們家雖然從不缺錢,但是一家都沒有幾個年紀大的,大多五十許就去世了。
  而他們家的那位老太爺卻年至花甲,這算是他們家的一件幸事,作為村裡少有的富庶人家,他們當然要辦宴慶賀,本來這一切都是人間幸事,一家人聚在一起安享天倫,卻沒想到這之後又會發生什麼。
  那天晚上全村人都到了他們家裡,一起慶賀,大家吃肉喝酒好不暢快,但就是那一晚卻不知從哪裡來了一群麻匪,把那一村之人全部殺了個乾淨,最後那裡的所有人只有他們家的兩個男丁逃了出去,逃出去以後他們兩人本應該互相扶持,但是沒想到最後卻分道揚鑣。
《陰陽道上的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