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
我本想問問他們兩個為什麼會來這裡,順便敘敘舊,但我的對頭的惡劣態度讓我打消心情,只歪歪頭道:「你剛才不是跟我算過命了嗎?難道只是裝神弄鬼?」
我知道歐陽晴川的能力是貨真價實的,就算天下的靈卜者都是騙人的,至少面前這一個不會信口雌黃,現在我這麼說,是想聽聽他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歐陽晴川皺皺眉頭:「你是來這裡避難的。」
我「嗯」了一聲,「惹上了些麻煩,不得不暫避。」
康文聞言看了我一眼,之前並沒有跟他們兩兄弟明言,他也是現在才得知,大概是想我不是小題大做的人,登時眉宇間就染上一層憂色。
我只對晴川說:「要不你幫忙測算一下我的霉運什麼時候過去?」
小子開我玩笑:「我收費可是很貴的。」
我挑挑眉毛:「我救人的出手費用也不便宜,上次為了救你,連居莉莎的飛機都撞壞了,你小子上次招呼都不打就溜人,難道不是為了怕我找你收費?」
晴川招架不住,舉手投降,只賠笑道:「上次倉促離開是情非得以,情非得以。」
情非得以?我心有所動,不由偷偷朝安娜瞟一眼,那邊的不馴女人自顧自吞吐煙圈,眼角也不掃過這裡,一副根本不管我們在幹什麼的樣子。
她看似漠不關心,其實以她那種霸氣性格,這樣的默然其實是給予了我們最大的自由度,以她一貫以來對我的針鋒相對,這個面子明顯不是賣給我的,而是看在歐陽晴川面上。
我想起上次歐陽晴川一再堅持要找安娜作通靈介體,而他跟蘇眉出馬去請安娜,安娜居然就不避前嫌跟他來通靈。我更想起他們初相識之時,晴川主持靈魂對調出錯,將安娜的靈魂跟一隻狗的靈魂對調,事後安娜幾乎沒把那小子殺掉的事情。跟現在的態度相比較,安娜的性子無疑柔順了很多。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女人心,海底針。
或曰:不打不相識,冤家鑄情緣。
我正在胡思亂想,歐陽晴川在一邊叫道:「喂喂,你在想什麼?我還沒有開始算,你已經魂飛天外。」
我連忙說:「可以馬上開始,需要我怎樣做?」
晴川道:「你坐下來,把右手伸出來。」
我聞言伸出右手。
晴川說道:「讓你避到這裡來的,一定是不容易惹的對頭。剛才我只是隨便觀察了一下你身上發出來的氣,就知道你在倒霉……」
我忍不住說:「你在布幔後面已經看到我?」
晴川搖頭道:「我只是感應到你身上發出的氣場,沒有看到你的樣子。對了,你告訴我,現在外面有幾隻鴿子飛過?」
我一怔,這真是稀奇古怪的問題,難道是測試我的神志是否清醒?我轉頭向窗戶看去,窗外一片晴空,一隻鴿子也沒有。
就在這時,我手心火辣辣的一痛,我一轉頭,一團火正在我掌心點燃,我大叫一聲,本能縮手就想拍。晴川卻緊緊抓住我的手腕:「不要動不要動,忍耐一下就好!」
旁邊康文已經驚咦出聲。
但那火焰果然轉眼燃盡,我手心上剩了一小堆黑黑的灰,剛才好像是有紙片在我掌心燒盡。
晴川還是抓住我右手的手腕,現在將我的手輕輕抬起來,抬到他臉的位置,突然撮唇一吹。這一吹,那些紙灰直往我臉上撲來,登時迷了眼。
我變色道:「你!」
晴川已經放開我的手,叫道:「行了。我看見了。」
我問道:「看見什麼?」
晴川的臉色非常難看:「我看見你的敵人是赤木家族。」
慢著,我的敵人明明是「黑羚」集團,何時變成了什麼赤木家族?而且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我搖頭,「不對。」看來這陰陽師這回失誤了。
晴川卻苦笑道:「在追趕你的是一個叫凌可夫的人的手下,這個叫凌可夫的其實出身於赤木家族,他的母親叫赤木琳,是赤木家族中排第十四的繼承人。」
怎樣複雜的關係聽得我直眨眼,不過這樣說來,只能說「黑羚」的現任頭子跟那個赤木家族有血源關係而已,無論如何不能說是出身於赤木家。慢著,赤木赤木,這名字很熟悉。
我瞪視著歐陽晴川,晴川嘴角浮現一抹無奈的笑意:「沒錯,上次我差點跟赤木家的小姐成婚。」
我終於知道歐陽晴川的臉色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難看,原來他不是替我擔心,而是在自憐身世。不過,我跟他的對頭居然是同一夥人,還真有這麼巧的。
我忍不住問:「你就是為了繼續逃避他們才躲到這裡來的嗎?」
話剛出口,牆角傳來「滋」一聲,卻是安娜把煙頭在牆壁上按熄,丟在地上用力踩輾,新粉刷過的寺院牆面登時出現一道黑痕。
我不禁有點同情歐陽晴川起來,他身後跟著逼著他成婚的大家族,面前是凶悍的母老虎安娜,實可以說是前有虎,後有狼,怎麼都無法逃脫了。
這時康文上前一步:「現在我們應該怎樣做?」
他這話讓人感激。他說的是「我們」,應該是立刻意會到晴川所說的意思,立即把他也算進我們這一方的範圍內,含有共同進退的意思。而且他突然聽到赤木、凌氏這樣極具威脅性的名字時,也並沒有流露太在意的樣子,舉重若輕,就像是一次晚餐發現沒有想點的菜那樣的平淡接受,氣度讓人吃驚之餘不由佩服。
就連一直裝毫不在意的安娜也不由轉頭好好地打量了康文一下。
歐陽晴川黑臉之後現在又打起精神來,笑道:「居然都湊一起來了,也好啊,多了你們,也可以壯膽了。」
這小子也是毫不在乎地就把我們歸為一隊了,其實他通過剛才的符咒通靈應該已經知道在我身上發生的是什麼事,性質根本跟他自己惹的麻煩截然不同。他是叛逃的準女婿,即便鬧出多大亂子,抓回之後還是會被奉為上賓,而我則是潛逃的懷疑殺人犯,說不定對方抓到我之後連會審的意思都沒有,即場解決也說不定。
歐陽晴川這麼一說,其實是立即就決定用他的特殊身份來包庇我了,他是跟對方家族打過交道的人,對方的危險他比這裡的所有人都要清楚,他卻輕輕鬆鬆地就這樣說出了口,把我的麻煩攬上了身,我不禁對這一向覺得不甚靠得住的小子刮目相看。
我沉吟了一下:「蘇眉也跟我一起來了,還有一位,是康文的弟弟。我們這邊有四個人,如果加上你們這邊兩人,目標就很大了。如果我們低調一些,只找個小旅館住下,不要四處亂跑,呆的日子可能會長一些。」
我剛說完,那邊安娜已經「哧」的一聲笑:「六個人躲在旅館裡,足不出戶,果然還是打拖拉機最好。」
我雖然有點生氣,但也不能不承認安娜說得有道理,六個人躲在小旅館裡打發日辰,實在不是正常人應該幹的事情,也許這就是晴川他們雖然在躲,還是忍不住出來作神使的原因吧。想到這裡,我覺得臉上有點發燙。
歐陽晴川卻笑道:「不過我是很贊成躲起來的,一動不如一靜。如果不是我們的現金花光了,又怕動用銀行戶口會給人追蹤的話,我也不會在這裡給人收費占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