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總是認為自己比較強大,不比其餘事物那般脆弱。 然而事實恰恰相反。 朱莉的眼睛還是睜著的,滿是驚駭和難以置信的表情。長睫毛尖端還浸著細細的水珠。這樣一張臉,表情太激烈直白,反而歷歷如生。 再想不到我們的重逢,竟已是永別。 我很傷感。 蘇眉背脊靠著窗,抱著手瞧著我,把我臉上的表情完全看在眼裡。 她等我站起來,緩緩道:「雖然我已經猜到她是誰,但還是想聽你親口證實她就是朱莉?」 我忽然疲倦了,話也不想說,只一點頭。 為什麼要傷害這個柔弱的女孩子呢?她是那樣的潔身自好,人畜無害。到底是為什麼?! 「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蘇眉問我,她的聲音有種沉著的溫和。 我彎身把她屍體仰面翻過來,看到插在她胸前的一把匕首。 還有,上臂,肩頭,頸側的淤青,以及左肋深深的傷口。 傷痕纍纍。 全然是激烈掙扎抵抗留下的痕跡。 一個弱女子為了保護自己寶貴的生命曾與兇手作出激烈的抗爭。 「為什麼?」我低低問。她是那樣一個純良女子。 「為了保護一件東西。」蘇眉忽然答我。 她彎下身,鑽進洗手盆底,拾起朱莉深深伸進洗手盆下的那只右手。 手指不自然的彎曲著,指關節呈現青白色,是死前曾用力握緊什麼東西,死後被硬掰開手指取走所留下的姿勢。 我伸出自己的手比了比,這樣物件體積不小,會是什麼呢? 「可能就是為了這件東西,兇手才殺了她。」蘇眉說。 「也很有可能不管有沒有這件東西,兇手都要殺她。」我看著朱莉那種難以置信的表情,她那時是真的不能相信兇手會下手殺她。不然也許不會抵死反抗。 她是那樣一個逆來順受的女子。 她跟兇手到底是什麼關係? 「離開吧。」我對蘇眉說:「警察很快就會發現這裡。或許找另一間廁所模擬一下。」 我們離開廁所,臨去前蘇眉小心把我們觸碰過的地方用布巾抹去痕跡。 我看著她的動作,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用手肘默默把門撞上。 有時人再怎樣小心也無法擺脫天意。 世界的虛空無力感瞬間再次衝撞我,幾乎將我淹沒。 但人只要活著,仍然要keep walking! 紅色的血水已經漫出走廊,行路需要很小心。 我和蘇眉藏身另一間廁所。 蘇眉伸出手,扼住我的上臂和咽喉。 我掙身,雙手掰住她手臂,掙扎。 我們同時「咦」了一聲。 「如果當時兇手是這樣抓住朱莉的,那麼她這裡的傷痕是怎麼弄上去的?」蘇眉點點我的肋骨部位。 那裡也有刀口,很深,深到讓人懷疑致命的不是胸口而是左肋。 「說不定是一開始就在這裡捅了一刀,然後朱莉負痛掙扎。」我說。 「那麼只要再捅一刀就好了,為什麼要用手臂制服她?」蘇眉挑了挑眉毛。 我閉了閉眼睛:「只有一個可能,兇手不願意讓她看到他的樣子,所以才會藏身在她身後,制服她,再給她一刀。」 走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看來已經有人發現了屍體。 「快要停站了。」蘇眉看看表。 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嗎? 不知不覺已經在車上度過兩個小時,至於晚飯的概念早就拋諸腦後。 「兇手不會在這站下車的。」我說。 「但是有可能會對黃牧星下手。」蘇眉說。 我想起她還不知道黃牧星被殺的事情,不禁苦笑:「黃牧星已經死了。」 「什麼?」蘇眉像被踩到尾巴一般跳起來。 「邵康柏那小子在現場被抓了。」實在不忍再拋出這個重磅炸彈,但是如果不跟自己人溝通,恐怕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蘇眉的臉,一下子變成了蠟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