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
她搞錯了吧,我只是中了一種無名病毒,細胞受到威脅而已,關神經科醫生什麼事?
我想叫她不要走,掙扎片刻,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留下了康文一個人陪我,他在我床前坐了下來。
我想起剛才他的表現,再度呼吸不暢。
在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時候,我緊張得幾乎要暈倒,不過這次是學乖了,不致說出什麼蠢話來。
但他什麼也沒有做,只不過是握住我的手說:「你睡一下,我會一直在這裡的。」
我想了一下,緩緩將臉貼在他的手背上,他的體溫通過掌心源源傳遞過來。
很可靠,很安穩,很溫暖……
他說他一直會在這裡,即使我到了那個世界也是如此嗎?
如果是那樣,我想,就算永遠處於黑暗當中,我也可以望得到天堂。
第十八章 嗅到風的顏色
沒有人想到,這次我竟睡了這麼久。
很久以後,蘇眉告訴我,我在睡眠中一度陷入休克狀態,呼吸停頓,只能靠著人工呼吸器呼吸。
那已經不算是睡眠了,而是深度昏迷。
甚至連世界最權威的腦科醫生也不知道那種病毒讓我的大腦受到多大的傷害,他甚至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醒來。
康文遵守他的諾言,一直逗留在我的床頭,握住我的手,輕輕跟我說話。
我這一覺足足睡了兩個星期。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由於面前一片漆黑,我以為自己猶在夢中,而且是個惡夢。
有人聽到我的動靜,握住我的手。
「你醒了?」強抑著激動的男人的聲音。
我遲疑了一刻:「請問我現在哪裡?你是?」
靜了片刻,「我是邵康文。」他靜靜說。
有點熟悉的名字,但是該剎那,我什麼也想不起來。
「請問你是醫生嗎?」我問:「為什麼不開燈?」
這一次的回答來得很久很久,久到可以感覺到握住我的那隻手溫度在一點點的降低下去。
然後他終於答:「你生病了,眼睛暫時看不見,要等些日子。」他的聲音忽然哽了一下:「不必著急,想要些什麼都可以告訴我,我當你的眼睛。」
他的聲音十分溫柔,讓人不知不覺地完全信任而依賴。
除了這個溫柔的男士,還有一個風風火火的女生。她說話做事都是誇張派,非常的隨性而為,心腸不錯,脾氣相當的壞,而且暴風雨來臨時不會有任何徵兆。有時會對我很好,比如說會一勺勺餵我吃美味的果醬,細心得像個老媽子;有時卻又會暴龍般發作,忽然將所有東西全部丟到地上打個粉碎。她常溫聲細語和我說話,說的都是很奇妙的故事,但是偏偏我卻很容易相信;說著說著,她又忽然暴跳如雷,開始指著我來罵,但罵完之後卻抱著我的腿哀哀的哭。
這個女生實在令我很困擾。
她令我覺得自己的病好像對不起很多人,對不起整個地球。
甚至令我考慮自己是否應該人道毀滅。
最後我終於告訴邵康文,說我不想要再見到這個女生。
那往後她終於沒有再出現,但是少了她的存在,又會令人感到很沉悶。
儘管我不願意承認那叫茫然若失。
康文每天來陪我。
好像我們是很老很老的朋友。他會替我梳頭,服侍我穿衣,做些老保姆一般的瑣碎事情,又會送我禮物,有時是音樂盒,更多的是糖果,他說的都是逗我開心的事情,從來沒有惹我生氣……漸漸的我開始猜想,我跟他以前會不會是一對戀人?
有這樣的意識時,我很是驚嚇,我竟連他的樣子都想不起來。
應該不可能是我想的那種關係,不然他不可能不介意。不介意我對他所說的那些過去的事情完全沒有記憶,仍然小心翼翼扶著我的手臂帶我到院子裡曬太陽,陪我聊天。
也許,真的是我想多了。
只不過是老朋友,而已。
今天的天氣有點涼,康文告訴我,立秋了。
我忽然想起來,好像某種樹的葉子是會變紅的,然後突然興奮起來。
康文告訴我,那種樹這個院子裡也有,他可以去找一片紅透的帶來給我。
我坐在院子的噴泉旁邊,細細碎碎的水花濺在身上,身上感受到陽光的溫暖,忽然就覺得快樂起來。
手裡握著康文給我的蘋果,想像著那紅寶石一般的顏色,我輕輕的把蘋果往上拋。
拋了幾下,手滑了,蘋果光滑的外皮擦過我的手指,掉進水裡。水花濺了我一身。
呵呵,蘋果不是金球,我也不是公主,大概不會有只青蛙替我把蘋果撿起來。嗯,等會兒康文問起的時候,我就說已經吃掉就好了。
但是我聽到身邊有很大的水聲發出,有人趟進水裡。
「喏,這裡。」那個人抓住我的手,把一隻濕漉漉的蘋果塞進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