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七邪把何教授放了下來,找到一位青石,讓他坐在上面,其中一名寨民看到何教授紅腫的腳背,立刻一路小跑回去,拿來一個草藥包來,掏出裡面的草藥敷在何教授的腳背上,一邊敷,一邊感慨地說道:「你回來得真是及時,要不然就趕不上見敏姐最後一面了。」
第36章 重遇
白逸聽到這話腦子又是一轟,就連唐三成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看著白逸,輕聲說道:「你不是說,符羽的姑母早就已經過世了嗎?」
「不是我說,是符羽所說。」白逸不明白,難道是符羽撒了謊?
等寨民離開,白逸這才問何教授:「教授,你說符羽是符敏的侄女,我想問一下,符羽有幾個姑母?還有,符敏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符羽當然只有一位姑母了,這事情我是最清楚不過的,符敏只有一位哥哥嘛,至於符羽,她上面也有一位哥哥。」何教授突然抹了抹眼睛:「至於符敏,她是在一個星期前過世的。」
一個星期前,一個星期前,唐三成感覺到了白逸身體的顫抖,他終於伸手輕輕拍打著白逸的後背:「白逸,你冷靜一下,先聽何教授說,他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
「教授,拜託你,能不能告訴我們,當年你和符敏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白逸的聲音已經變得顫抖起來,當年,符羽對自己撒謊,一定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想到符羽顫抖著的背影,白逸心如刀絞,她騙了自己,還對自己下了蠱,這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真的是因愛生恨?
「唉,這大概是命吧,我是為了研究苗族巫術而來,符敏當時還是一個天真活潑的少女,對於外來的我感到非常地新奇,在我研究的過程中,她給予我不少的幫助,我們日久生情,可是我也發現,她對我有所隱瞞。」
同樣的情況!白逸的心又猛烈地跳動起來:「她隱瞞了什麼?」
「她愛我,我能感受到我們之間真摯熱烈的情感,當我提出要帶她走的時候,她的父親暴跳如雷,符敏的表現也很怪異……」
「怪異?」唐三成又不理解了:「自己的愛人要帶自己離開,這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這些女人是怎麼回事啊,真是讓人搞不懂。」
「年輕人,你一定沒有經歷過愛情。」何教授笑起來了:「愛情是最純粹的感情,可是它卻要遭受無數現實因素的考驗,所以愛,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唐三成沒有經歷過愛情,他內心有一團炙熱的火,一直在燃燒著,耳中聽到白逸與何教授刻骨銘心的愛情,內心就像有貓爪子在撓……
「教授,符敏的表現很怪異?怪異在哪裡?」
「她每個月總有一天會到我們剛才相遇的地方,穿著苗族盛裝,練習一個指定的動作,看上去像是某個儀式一樣,很虔誠的樣子。」何教授說道:「我每次問她,她總是躲躲閃閃,不管我怎麼問,她都不告訴我,問得急了,便會流下眼淚來,我又怎麼捨得她落淚?」
明明年已近古稀,在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言語中這股寵溺仍讓唐三成起了一身地雞皮疙瘩,他抓抓自己的胳膊:「所以您並不知道那是什麼儀式了?」唐三成一邊問,一邊看向白逸,在白逸的回憶中,他與符羽相遇之時,符羽也是一身苗族盛裝,面朝大山行禮,這與符敏如出一轍,這難道會是巧合?唐三成不信。
「所以,您最後也不知道那種儀式是什麼了?」白逸的心揪成了一團,像是有一隻手伸進了胸膛裡,使出了全身的氣力,狠狠地抓著他的心臟。
「不知道,不過我這一次來,總算聽說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何教授說道:「可能是時間過去了這麼多年,苗寨的民風也變得開明起來,我才知道,符敏是守棺人的候選人之一。」
「守棺?」唐三成與白逸同時發問,怎麼又是棺材?
「沒錯,剛才給我拿草藥的寨民說,山上有一處崖棺,按照慣例,需要一名精通蠱術的蠱女守護崖棺,那裡也是禁地,除了守棺人,其他人不得靠近,至於原因,他也不知道,只是說,這一說法已經在寨子裡流傳了好幾百年了,或許是出於恐懼,或是對於祖先指令的尊重,從來沒有人敢接近崖棺一步,符敏是在我離開苗寨之後成為守棺人的,按照慣例,守棺人不能結婚,更要保持處子之身。」
那麼,符羽也是候選人之一嗎?白逸有些明白了,符羽為什麼要對自己撒謊,說姑母已經去世,是為了隱瞞禁地一事,那裡對於寨民是禁地,更何況自己是外人呢?白逸終於有一些釋然了,等等,那麼,那時候姑母符敏已經成為守棺人?
符敏要成為守棺人,這是她的命運,符羽曾說過,符敏蠱術高明,就連符羽也是她教授出來,那麼她必定擁有最佳的競爭力,那麼符羽呢,她也知道自己即將來守棺人的命運嗎?
白逸的眼角潮濕了,分別的那一刻,只以為自己有苦難言,他又怎麼想得到,符羽的心中同樣充滿了痛楚,或許正是如此,才會昏厥過去吧,白逸突然大步地朝寨子裡走去,符羽呢,她到底在哪裡?
迎頭撞上一位貌似威嚴的寨民,白逸抬頭一看,這人與符羽竟然有幾分相似,難道是?符羽還有一位胞兄,白逸顧不得其它,劈頭就問道:「我要找符羽,符羽在哪裡?」
這人看了白逸一眼,聲音啞啞道:「你找符羽?她已經不在這裡了。」
「什麼意思?」白逸完全失去了平時的冷靜,他雙拳緊緊地捏了起來。
「你就當她死了吧。」那人說完,慢慢地朝山下走去,等他走得遠了,何教授才說道:「這就是符羽的大哥了,也是現在的首領。」
白逸什麼也聽不到,「你就當她死了吧!」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拳,打在白逸的心裡,符羽難道沒有成為守棺人嗎?後面又發生了什麼變數?
「可是。」唐三成捂著自己的肚子,肚子好餓:「教授,你不是又見到符敏了嗎?而且她是一周前才去世的,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只告訴我,守棺是有期限的,一般是四十年,四十年後,尋找到下一任守棺人,就可以出崖棺,恢復正常的生活,符敏二十歲的時候成為守棺人,當她出來的時候,已經六十歲了。」何教授很感慨:「要不是我突發其想,重新回到這裡,我想我與符敏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了,人類的感覺真的很奇妙,偏偏那一天,我非常想回到這裡,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衝動,來到這裡,見到符敏,我一眼就認出了她……」
「教授,你難道終生未娶?」白逸突然問道。
「那倒沒有,我有過一任妻子,不過沒有善終,她因病早逝,我和她沒有子女,從那以後,我就沒有再婚的意思了,你們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會回來找符敏,很簡單,第一次是永遠銘心刻骨地。」何教授閉上了眼睛:「幾十年來,她一直在我的腦子裡面,時不時就跳了出來,老實說,我這次之所以來,是我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
「時日不多?」唐三成與白逸對視一眼,時日不多是什麼意思,當然明瞭,對於這兩個不老之人來說,時日不多這四個字有一些……諷刺加悲涼。
第37章 食量
「我有病,絕症,晚期了。」何教授拍拍自己的腿:「活不了多久了,知道醫生對一個將死之人怎麼說的吧?好吃好喝,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就去達成,我只有這麼一個未了的心願,再見一次符敏,我一個將死之人自然要滿足一下自己了,老天爺看我可憐,讓我見到了符敏,老眼對著老眼,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唐三成很想哭,哭自然是因為教授和符敏的這一段感情實在讓人心痛,可他更想笑,他替何教授感到高興,看他現在的樣子,一點也不為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感到悲傷,一幅滿足的樣子,人生在世,有什麼比得償所願更容易得到幸福?
「那麼,符敏有沒有說符羽是不是下一任的守棺人?」白逸急切地問道:「她現在是不是還在崖棺裡?」
「這個還真沒有問,年紀大了。」何教授說道:「我與符敏重聚,我打算留在這裡與她度過最後的人生,沒有想到,她居然走到了我的前面,真可謂世事難料,我這一生也沒有什麼憾事了。」
何教授動了動腳,那草藥果然靈,原本腫得老高的腳背居然退了下去,他緩緩地起身,動了動腳:「可以走了,走吧,我帶你們去我住的地方吧,地方大,你們可以在那裡住下來。托了符敏的福,大家對我很客氣,有求必應。」
「為什麼?」在白逸的印象當中,寨民是很不容易親切的,當年自己花費了一些功夫才讓他們接受自己留下來。
「大家對守棺人很敬重,符敏從崖棺出來之後,大家非常厚待她,我是她的朋友,大家也是愛烏及烏,好了,走吧。我還有幾天可活的,有什麼話,還有時間說。」何教授推開唐三成扶他的手:「我自己走吧。」
苗寨位於半山腰上,全寨苗族占100%,並不是所有的苗寨全是苗族的,這一個苗寨卻是根正苗紅,血統純粹,依山傍水,背南面北,四面群山環抱,茂林修竹襯托著古色古香的吊腳樓,蜿蜒的山路掩映在綠林青蔓中,寨前一條彎彎的小溪宛如蛇龍悠然長臥,一直綿延到山中。
要不是心中有事,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休息實在是妙事一件,偏偏白逸的臉上寫滿了心事,唐三成倒是坦然,他的眼光四處打量著,遠眺群山,心中湧起奇怪的感覺:「奇怪,按理說,這苗寨環山抱水,應該是福地才對,可是……」
「可是什麼?你能不能有話一口氣說完?」白逸沒好氣地說道。
「風水寶地標準,後有靠山、左有青龍、右有白虎、前有案山、中有明堂、水流曲折,以使墳穴藏風聚氣而令生人納福納財、富貴無比;外洋寬闊能容萬馬,可致後代鵬程萬里、福祿延綿。魯班符咒記載:伏以,自然山水,鎮宅地板,抵抗一切災難,家宅吉祥如意。這座苗寨完全符合風水寶地的標準。」
何教授驚訝道:「這位小兄弟說得很對啊,我對風水也有一些瞭解,這一處苗寨的確是風水寶地,那你說不對勁,是指什麼?」
唐三成的手指向東南方:「那座山把這個風水陣局開了一個口,生氣從那裡散了出去,是一個漏洞,那座山是孤峰煞,前後左右都沒有靠山,一般來說,孤峰煞的所在地,風吹頭,子孫愁。不是好意兆。」
何教授望了一眼:「崖棺好像就是在那座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