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這是絲帛上的話,不過廖廖數語,卻將那女人的悲傷無奈表露無遺,現在事情似乎明白了,短短的幾十字裡已經講訴了一段可悲可泣的愛情,只是男女身份已經無法追溯了,在這雙層墓室裡,找不到可以證明他們身份的銘文,唯一能判斷的就是這兩人是東漢年間的生人,判斷依據就是搖錢樹,這搖錢樹是東漢時期的風俗,還有那女屍身上的留仙裙。
  「留仙裙」這個名稱始於西漢,西漢的皇后趙飛燕愛穿裙裝,一天她穿了一件雲英紫裙來到太液池邊,在笙歌鼓樂中翩翩起舞,突然間狂風大作,她像風箏一樣飄起來,宮女慌忙追趕去抓她的裙角,趙飛燕的裙子被出褶皺,趙飛燕穿上皺紋的裙子更漂亮了,從此,宮女們盛行穿折疊出褶皺的裙子,美名其曰留仙裙。
  男女墓主是一對戀人,更應該是夫妻,古時,光是戀人是不可能同葬一墓的,更絕的是這兩人生前感情深厚,還想著死後一同飛昇,兩人篤信道教,長年服食丹藥,死後更是佈置了這麼一個巧妙的絕無僅有的飛昇墓室,企圖雙雙飛昇「成仙。」
  兩人並不是死後才到這裡的,兩人活著的時候雙雙來到墓室,封閉了墓室,準備自行飛昇,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男的居然謀害了女人,奇怪的是,唐三成心裡一動:「看這女人留下來的絹帛,她看到男人將自己的頭砍下來,認為男人背棄了她,想獨享飛昇,這實在是不可思議,她看到男人將她的頭砍了下來,這是不是有問題?」
  唐三成的話讓蕭寧毛骨悚然:「你是說這女人頭被砍下來之後還有知覺,連這絹帛上面的血字也是頭被砍下來之後留下來的?」
  唐三成一時語塞:「這個我也只是從絹帛上的血字來分析的,事實情況如何,我們也無法知道了。」
  絹帛上的血字寫的正是女人看到這一幕後的悲傷與憤怒,樹下之迷,這四個字給了唐三成一些想法,由此想到搖錢樹下是不是有玄機,現在細想,值得推敲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這個男人既然和這女人商量好一同飛昇,那麼是對丹藥有信心了,為什麼來到這裡,殺了女人,自己又從棺槨裡遁走呢?既然要走,那還廢什麼話,在棺內留下「我走了」三個字,像是要留言一樣,這是對誰說呢?
  雷子的身子抖動了一下:「唐三成,你講得太玄乎了,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是一個謎,我甚至在想,這女人會不會活過來?」唐三成指著吳通手裡的屍繭,裡面的人頭還栩栩如生,拍打屍繭時,女人的眼睛會睜開,看著大家,要不是屍身已經半腐,真懷疑把頭還回去,一位東漢的美人就會施施然走出來,向大家行禮。
  「男墓主是從這裡離開的,這下好了,我們可以從這裡走。」明器已經到手,吳通已經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裡了,他率先鑽了下去,然後探頭出來:「裡面是一條修好的墓道,直通向外面,應該沒有問題。」
  前人給後人留了一條生路,真是想不到,六人相繼鑽了進去,唐三成殿後,他隱隱地有種不想離開的意思,這裡的謎團太多了,這些壓在他的心上,沉甸甸地,為什麼人死了,還要封到牆裡?這裡是墓室,除了他們兩個,根本不會有人來吧?殺了女墓主,就算不封在牆裡也是可以的,為什麼?為什麼又要將人頭放進屍繭裡?
  又是誰替他們設計了這個八卦墓室,進口處的障眼法不是一般的修道之人能夠施行的,唐三成留戀地看了一眼這間墓室,無奈地離開,有些謎,不知道還有沒有解的機會了,那棺底下的通道修得相當齊整,可供一人直立行走,看來這男墓主壓根沒想在這裡「升天」,為自己鋪設了一條離開的路,完全設計周全了,這是一位高人了。
  唐三成突然說道:「我想到一個人,精通道法,又擅長研製丹藥,要是說道法高深,東漢時期就只有這麼一位了。」
  「你說的是?」白逸回頭問道。
  「魏伯陽。」唐三成說道:「此人的事跡雖然流傳了下來,可是此人生卒不詳,《神仙傳》裡最早見到對此人的記錄:魏伯陽出身高貴,而性好道術,不肯仕宦,閒居養性,時人莫知其所從來。他的理論圍繞《易》的乾、坤、坎、離四卦。乾坤象徵天地,乾在外坤在內;坎離象徵陰陽二氣,上下沉浮。日月運轉如風箱一樣一呼一吸,一進一退,一來一往,均勻而有節律。陰陽相互作用,便產生萬物和人。其中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人的生命,就是天地陰陽運動在人體內的再現。」
  「好了,後面的那些我也不懂,不過依你說來,看來是一號神秘人物,就像……」白逸說道:「就像嘉靖墓的設計者一樣……」
  唐三成與白逸同時停下了腳步,兩人對視一眼,心裡都浮上一絲怪異的感覺,沒錯,姑且不說這八卦墓的主人是不是魏伯陽,只說這兩人的神秘與詭異之處,很有共通之處,白逸搖搖頭:「關於這個魏伯陽,你還知道些什麼?」
  「魏伯陽隱居山林,修真養性。經過多年養煉,功成圓滿。由於他的學識淵博,百家皆通,尤其對大易、黃老、爐丹學說,更是精益求精。他在繼承古代《龍虎經》煉丹的基礎上,親自反覆實踐,融會貫通,達到了當時煉丹水平的最高峰。」
  唐三成又說道:「關於這個魏伯陽,曾有一個故事相傳下來,說的是魏伯陽成仙的事情,有點長,你要願意聽我就說,不願意聽,就算了。」
第108章 盲蛇
  白逸瞪了他一眼:「你這賣關子賣到這裡了,我能不聽嗎?快說吧,就當解悶了。」
  「魏伯陽在煉製神丹的時候,帶了三個弟子。大丹煉成後,魏伯陽看到其中有兩個弟子用心不誠,就心生一計來考驗他們。他先拿出一粒丹藥餵了白狗,白狗吃了就立即倒地而死。弟子們面面相覷,隨即又把目光不約而同的集中到師傅魏伯陽身上。魏伯陽看著他們微微一笑,就拿出一粒丹藥吞服而下,接著倒地而死。另一位弟子深知師傅不會是騙人,也吞服一粒,就地倒下而死。另兩位弟子,暗自慶幸,沒有服用丹藥,也不斂葬師傅師兄的遺體,就捲起包裹下山而去。二人走後,魏伯陽方才起身,重新拿出真正的丹藥,給弟子和白狗服下,於是一同成仙而去。」
  走在前面的蕭寧聽到這一段:「那藥是假死的藥?」
  「對,沒錯。」唐三成說道:「魏伯陽和他那位深信他的弟子一行,在山路上飄然而行,遇到一位打柴樵夫,就托他捎信給故鄉的親友,一時傳遍鄉鄰。原來出走的那兩位弟子,後來見到了魏伯陽的這封信,卻捶胸跺足,真是後悔不迭。這是一個流傳下來的傳說,真假我不能保證,但能流傳下來,肯定有一些依據,多少真,多少假……」
  「你不得而知。」白逸說道:「這話都成了你的口頭禪了。」
  唐三成看著這一條通道:「奇怪,這條通道不知道會通向哪裡,這麼長,當初也是耗了不少工程的。」
  「已經進來了,回頭也沒有出路了,就順其自然走下去吧。」白逸心想,這裡既然沒有機關,也沒有亂七八糟的怪物什麼的,走得相當輕鬆,白逸突然有些大汗淋漓的意思了,這裡已經是盡頭了,白逸突然心裡一咯登,萬一這裡是個死路怎麼辦?走近了,白逸舒了一口氣,這個時候應該是正午了,陽光很猛烈的樣子,前面有光照下來,連同著水的波紋,水光蕩漾,白逸愣住了,怎麼來到水底了?
  眼前波光粼粼,水面就在眼前,可是水卻進不來通道裡,這奇異的光景讓眾人驚愕不已,雷子說道:「真不敢想像,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倒不以為奇,就像用紙杯子裝水在火上燒,可以讓水沸騰一樣,這不過是利用了物理的相關原理,走吧,我們總不能一直站在這裡吧?」白逸說著,帶著眾人朝波光粼粼的地方走去,到了離水光最近的地方,白逸伸手過去……水的濕潤感真實地傳達過來,雖然嘴上咬死是利用了物理的原理,可是真正地接觸,內心依然覺得不可思議,白逸問道:「大家的水性如何?」
  這話主要是問唐三成了,果然唐三成苦著一張臉:「狗爬式,勉強可以。」
  雷子爆笑出來:「我們倒斗的,上入天,下入地,除了不會飛,什麼都得會,你這樣子,居然敢出來倒鬥?」
  唐三成死撐著:「狗爬式也是游,只是游的沒有那麼好看而已。」
  白逸抬頭看了看:「日光能夠透過水面,還有這麼大的強度,說明我們離水面很近,七邪,你幫忙照顧點,這傢伙雖然有時候挺煩的,可也不能淹死了。」
  唐三成悶笑一聲,這年白逸嘴裡就是吐不出一句好話來,關心自己明說好了,哈哈,他心裡馬上一樂,回頭看蕭寧,蕭寧的樣子極為淡定,看來水性肯定比自己要強不少了,吳通將裝有明器的包再一次加固,牢牢地繫在了腰裡,就準備衝入水中了,七邪回頭看唐三成:「你在前面,我在後面,放開手腳。」
  自己本來就覺得是識水性的人,偏偏讓他們給小看了,唐三成搖搖頭:「你就放心好了,肯定沒事的。」
  唐三成自信地憋住一口氣,按他的想法,白逸說水不深,因為有強光照射下來,這就說明外面正是白天,二來這河不深,為什麼第一感覺這是條河,唐三也不清楚,第六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現在只要向上潛過去,馬上就能浮出水面,唐三成一吸氣,就跟在白逸的後面撲入水中,說也奇怪,通道與水之間像是有一道無形的牆,阻止水流入通道,當人鑽過去的時候,唐三成只覺得有一股力牽引在中間,水流比自己想像得要急,眼前一片模糊,他只是看到白逸影影綽綽的雙腿,潛入水面比想像得要吃力,唐三成悶哼了一聲,一口水嗆到嘴裡,他劇烈地咳嗽起來,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唐三成只覺得身子在往下墜,一隻手伸了過來,是七邪!
  「七邪!救我!」唐三成在心中吶喊著,他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水啊,唐三成突然想到,還是在五十年前的時候,爹就說過,小時候就有算命先生說過,這娃兒命中注定犯水災,要離水遠一點,江呀,河呀,都是自己的剋星,唐三成十歲的時候,那是一個大熱天,熱得那汗一道道地順著脊背向下流,唐三成站在河邊,利索地脫去衣服褲子,天準備跳進河裡泡個痛快,爹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一手拎著自己,在屁股蛋子上給了一巴掌,眼神裡面是即心疼又帶著擔心,從那以後,唐三成再不去河邊了,倒不是真怕水,真信什麼水災,他只是不願意看到爹擔心的眼神……
  唐三成喃喃道:「對不起,爹,我忘了……」唐三成的手最後抓了一下,然後眼前徹底成了一片黑,身子怎麼會這麼沉?
  唐三成再恢復知覺的時候,以為自己到了陰曹地府,他抖抖嗦嗦地坐起來,看到周圍一片漆黑,不會真有地府吧?唐三成心裡想著,強撐著自己的身體想要站起來,腿酸痛無比,這種痛感是完全真實的,唐三成一拍自己的腦袋,原來還活著哪。
  之前的事情一點一點瀰漫上來,他有些明白了,自己是從水裡墜落下來的,失去了知覺,白逸呢?七邪呢?唐三成叫了幾聲,沒有回應,心裡一寒,看來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落到這裡了,唐三成摸摸身上的背包,幸好,還在,裡面的照明設備還在呢,他打開手電筒,雖然沾了水,可是還能用。
  四處照了照,這裡雖然很潮濕,卻沒有水,自己應該是落在水底了才對,這裡卻是獨立的空間,與水隔絕,唐三成扶著旁邊的不明物體站了起來,感覺到那東西的顫動,軟綿綿地,唐三成低頭一看,踉蹌地退了好幾步,是蛇!
  這條蛇很大,比起潛龍飲水穴裡的巨蛇,毫不遜色,它盤著身子在這裡就像一塊靜止在這裡的石頭,唐三成腦子裡還有上次的陰影,與蛇貼面相對的情景還清楚地印在腦子裡,想到身上的槍,暗道一聲不好,潛水的時候沒有做任何的防護,不會……
  唐三成從包裡取出槍來,按了按扳機,幸好,好像還能開的樣子,只是包裡的東西被水埋汰得不像個樣子,比如說乾糧,通道直通水底,這一點大家都沒有想到,也沒有什麼防水的措施,衣服和包都打濕了,唐三成捏了捏自己的衣服,已經半天了,天知道自己在這裡躺了多久,那條像是在冬眠的蛇突然動了動,唐三成拿緊槍,立刻警戒起來。
第109章 仙境
  蛇動的時候,唐三成聽到金屬的聲音,定眼一看,這條蛇居然是被一條鐵鏈緊緊地拴住的,蛇在活動的時候十分吃力,每動一下,身上的鐵鏈就發出撞擊的聲音,同時將蛇身勒得更緊,蛇的樣子十分痛苦,唐三成看著苟延殘喘的大蛇,心中十分不忍,這條蛇長年生活在地下,屬於「盲蛇」,蛇的視力原本就不好,長年生活在地下,更是會讓它們失去視力,這條盲蛇是一條沒有攻擊性的大蛇。
  唐三成見過拿鐵鏈綁人的,真沒有見過有人會拿鐵鏈綁一條蛇,還有,這地方,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他顧不得多想,只想找到一條出路,與白逸他們會合,唐三成正想離開,那條蛇突然動了一動,像一位衰老的婦人一樣無力地癱在那裡,尾巴一抽一抽地,十分可憐,唐三成的腳步停下了,壯著膽子走近一看,那蛇身被鐵鏈磨出一道道紅色的血印子來,有的地方還在向外滲血……
  看到大蛇痛苦的樣子,唐三成有些挪不動腳了,這是一條「盲蛇」,而且又受了傷,攻擊性應該不強吧,唐三成對自己說道,唐三成動了側隱之心,居然去替蛇解開那鐵鏈,奇怪的是,這鐵鏈長期處於潮濕的環境之中,居然連一點銹漬也沒有,更叫人稱奇的是,看蛇身上被磨出來的傷痕,一道道,分佈在不同的位置,不少明顯是舊傷,這鐵鏈肯定不是新近綁上去的,這地方,真是奇怪了。
  鐵鏈沒有生銹,光靠臂力肯定沒有辦法,唐三成想到槍,掏出來槍,近距離對準地上的鐵鏈就開了一槍,只看到火光一閃,「砰」地一聲,鐵鏈就斷開了,唐三成大喜,將鐵鏈抽了出來,不小心碰到大蛇的身體,大蛇痛苦地扭動著,肯定是碰到它的傷患了,唐三成說道:「蛇兄,對不起了。」
  奇怪的是,那蛇居然聽得懂唐三成的話一樣,微微搖了搖頭,像是不以為然的樣子,唐三成總覺得這蛇有股子靈性,鬼使神差般地,唐三成一本正經地問蛇:「蛇兄,你是不是聽得懂我說的話?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怎麼會在這裡?」
《詭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