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節
「卸嶺派這一派主要用鼻子聞,為了保持鼻子的靈敏程度,都忌煙酒辛辣之物。用鐵釬打入地下,拔出來之後拿鼻子聞,鐵釬從地下泥土中帶上來的各種氣味,還有憑打土時的手感,地下是空的,或者有木頭,磚石,這些手感肯定是不同的。真正的大行家對洛陽鏟那些東西是不屑一顧的,因為地下土壤如果不夠乾燥,效果就大打折扣,特別是在江南那些富庶之地,降雨量大,好多古墓都被地下水淹沒,地下的土層被沖得一塌糊塗,就算能用洛陽鏟探出來,下去也沒什麼要撈的了。」白逸說完了,就拍了拍手,看了看天。
這個時候,天色完全昏暗下來了,山裡的天黑得特別早,這裡根本無需擔心有人來,當下所有人都下去,一進去,就是濕泥,特別濕的泥,這也在情理之中,人家本地人都說了,這裡落雨很頻繁,所以濕度也比較大,蕭寧有些嫌厭,看到符羽沒有絲毫抱怨,馬上將抱怨的話嚥了下去。
兩姑娘任勞任怨,大家也沒有對她們特別照顧,做這一行,自己首先要獨立,而後才是合作,互相照顧。
符羽雖然是第一次,可是絲毫沒有生疏的樣子,七人進到盜洞之中,看到盡頭處是磚砌成的,白逸伸手敲了敲:「不是空心磚,看來雷子的判斷完全正確,空心磚是西漢時期流行的墓室材料,到了中晚期和東漢時期,就慢慢絕跡了,這磚不是空心的,屬小型磚室墓,符合東漢時期的特點。」
唐三成說道:「這磚的樣子和我父親手記上畫的樣子一模一樣,我們是找對地方了。」
「這墓室好像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雷子嘀咕了一句:「你們看,這墓室上的磚縫隙有點大,不像是精密的設計。」
可不是,這墓室有點粗糙了。
唐三成臉面上有些掛不住,心底對玄鏡依然抱有信心,他的眼光不至於這麼差吧?唐三成就打著哈哈說道:「裡面玄機如何,總要進去看看吧?現在下定論還太早。」
「對啊。」符羽輕聲細語地說道:「很多事情不能只是憑表面去判斷的。」
雷子聳聳肩:「你們幹嘛,我只是隨口說說。」
氣氛很輕鬆,好久沒有這麼輕鬆的感覺了,唐三成舒了一口氣,覺得這一次簡直就是來旅遊的,機關佈置已經提前知曉,裡面的懸疑感早就沒有了,比起盜,更像是取,只是進去,看一看,取走幾件明器就可以了,如此而已。
事情永遠是出人意料的,像沒有進去之前,只是憑自己的想像,待進去之後,就必須要依靠自己的忍耐力來接受一切了,這個道理,在雷子炸開那些做工粗糙的牆磚之後,幾乎在同一時間內,浮現在眾人的腦內。
那股臭味讓雷子閉上了眼睛:「娘的,我想死。」
蕭寧有些嫌棄地說道:「那你到後面去,別在這裡礙手礙腳地,不就是一點臭嘛。」
「你哪裡知道我的苦。」雷子無可奈何地說道。
雷子還不和他們客氣,自己這鼻子是有利有弊,就拿現在來說,這裡面是酸臭的味道,臭不說,主要是那股酸味兒,攪得自己整個胃都在顫,白天吃的東西馬上就要報銷了,難不閃嗎?雷子捏住鼻子,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們先進去瞧瞧,是什麼味道這麼臭,這不像是屍體的味道。」
白逸已經跳了進去,這間墓室還真是簡陋,只有這一間而已,散發出這種酸臭味道的是一個甕,白逸朝裡面望了一眼,裡面是半凝固的膏體:「這是什麼東西?」
唐三成也湊了過去,只是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白逸問他:「怎麼了?」
「我在秦陵裡見過人魚膏燈,裡面的膏體就和這個很像,我懷疑是……」唐三成看了一眼蕭寧:「是從人身上提取出來的油脂……」
果然,蕭寧馬上轉身過去,一幅要吐的樣子,小山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從人身上提取的油脂,好奇的伸著腦袋來看,離得近了,面色複雜地退開了,符羽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古時,從人身上提取油脂倒不是什麼奇事了,我只是覺得好奇,為什麼墓室裡會有這樣的油脂呢?」
唐三成摀住鼻子朝那甕裡看下去,又找來一塊長點的石頭在裡面撥動了一下,果然看到了火線:「我看八成他是想學人家秦後,提取油脂來做什麼長明燈,可惜,人家秦皇墓裡那是從東海人魚身上提取出來的,這些,恐怕只是他的侍女之類的吧?」
「也有可能是妃子。」白逸說道:「劉去自己狠毒,連他老婆也是個厲害角色,劉去曾經有一個妃子叫陶望卿,長得十分漂亮,是被劉去搶過去的,一開始是很受寵愛,可是引來王后昭信的不滿,這位陶望卿找畫工為自己畫了半裸的畫像,結果被王后昭信知道了,跑去找劉去告狀,陶望卿就此失寵。」
「後宮女子像這樣的有無數了。」符羽感慨了一聲:「先祖當年就曾在秦宮中見過無數。」現在符羽不僅擁了先祖的能力,就是先祖的一些記憶也會在符羽的腦海裡浮現,符羽的定性和接受能力極佳,馬上就適應了自己的這種變化,她甚至覺得,自己擁有現在的機會,是先祖給的,她要帶著青鸞的份,好好地活下去,無愧於自己,無愧於青鸞的犧牲。
「如果你以為這就是結果,那就錯了,王后昭信的變態程度和劉去完全可以一拼,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有劉去的保護,王后昭信開始有恃無恐地對陶望卿展開了殘忍的折磨。她帶領眾妃嬪當眾脫了陶望卿的衣服,不但用惡毒的言語對陶望卿進行侮辱,還用皮鞭抽打、用燒紅的鐵條灼燒陶望卿的玉體。陶望卿實在無法忍受這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希望盡快擺脫,便投井尋死,想以此保持自己的清白。但是,被人發現後報告了王后昭信,王后昭信急忙命下人將陶望卿從井中救了上來。」白逸又賣起關子來了,大概是今天太輕鬆了。
第495章 金蠶絲
「然後呢?」蕭寧皺了下眉頭:「我不相信這個王后會這麼好心,她一定還有什麼陰謀!」
「女人就是女人,果然明白女人想幹什麼,這個王后昭信不愧和劉去是一對夫婦,王后昭信要讓陶望卿生不如死。從井裡救上陶望卿後,王后昭信命人綁住陶望卿的手腳,用木橛塞入她的下部,割下她的鼻子、嘴唇和舌頭。最後,居然命下人把陶望卿的屍體剁成肉塊,放進一口大鍋裡,撒上桃灰毒藥,用慢火進行烹煮,也許是為了殺雞給猴看,王后昭信還逼著其她美女圍著觀看。就這樣,烹煮了一天一夜,陶望卿這位千嬌百媚的美女,被煮成了一鍋肉醬。」
蕭寧和符羽的臉色就都變了,白逸擺擺手:「好了,不講了,其實他們對付其他的人差不多也是這樣的方法。」
他開始環顧這裡,三成父親提到過,墓室裡最值得提防的是口中箭,也就是屍體含在口中的一種小箭,十分尖銳,由一根絲線牽扯到牙齒上,動屍體一下,那線便會斷,小箭會射出來,箭上含毒,而且是巨毒,一旦擦破一點皮,也無可救藥了,當下斃亡。
問題是……玄鏡並沒有在上面標明,這處機關他破了沒有,在,或不在,各是百分之五十的機率,白逸苦笑,也只有像玄鏡這種類型的人才會辦這種很玄乎的事情了,白逸不再理會那一團已經黑乎乎地粘稠地液體了,它們不過是劉去這小子最後的瘋狂。
這具棺木是陶做的,黑陶,假如半路自殺而亡,能夠給自己張羅下這樣的棺木,已經算是不錯了,他生前暴行,死後還有人願意給他張羅後事,估計是前輩子積了一點小德吧。
白逸又看棺木的附近,幾個破敗的箱子是打開的,裡面空空如氣,人已死,那些值錢的東西多半被手下人一掃而空了,死人就撈不上什麼了,牆上……牆上這是畫像磚?這些畫像磚不算精細,這種是畫像磚也是盛行於東漢時期,有些宏偉的東漢墓裡,墓室裡面幾乎全是這種畫像磚,上面印著墓主人的畫像,或是生前的生活場景,與壁畫有異曲同工之妙。
「娘的,這什麼墓啊,比我房間還空。」雷子抓了抓頭:「得了,我們不要注費時間了,趕緊開棺吧。」
開棺這事素來是白逸和七邪的,不過符羽今天當了一回前鋒,先確定有無蠱毒作怪,確定沒有之後,才輪到兩人,兩人一抬棺,七邪就咦了一聲……
原來,裡面有兩具屍骨,而且是疊在一起的……
「真娘的寒酸,不會連兩個棺材也找不到了吧?」雷子搖搖頭:「喲,你們看,這明顯是一男一女,這棺材是一人份量的,躺一個就滿了,現在下面還壓著一個,遭罪不遭罪啊。」
雷子正要伸手去扒拉,想到口中箭,馬上縮了回去,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乖乖,差點忘記了。」
符羽眼光如炬,她蹲下來,在那兩具屍體上打量了一番,就指著一個方向:「你們所說的絲線是指這個嗎?」
「哪裡?」蕭寧一愣,她什麼也沒有看到。
「就是這裡。」符羽突然將手上的手電側了一下,這下子,大家就隱約看到了,那是一根極細的絲線,在光中隱隱有些反光:「看到了嗎?」
這下子大家都看到了,蕭寧吸了一口氣:「天啊,這也太細了。」
白逸看清楚了,讓大家退到一邊,掏出剪刀來,符羽搖了搖頭:「這不是普通的絲線,剪刀是沒有用的。」
「你知道這絲線的來歷?」白逸問道。
符羽點點頭:「你也知道,我所用的蠱蟲當中,上等的有一種叫做金蠶的,是由百種毒蟲放在一起,互相吞噬,最後存活的那一隻,這種金蠶得來不易,可是能夠吐絲的就更少了,聽說在西域那邊培育的這種金蠶,才有吐絲的可能性,雖然細,可是十分堅硬,普通的工具根本沒有辦法解開。」
「可是,這口中箭的作用不就無法發揮了?」唐三成聽出來一點味道了:「原本這樣的設置是為了防盜,假如這絲線是這樣的奇效,那麼防盜的性能豈不是消失了,難道這樣的佈置不是為了……」
符羽見大家心裡疑惑,也不多說什麼,只是讓白逸試一試,白逸手上的小剪刀看著不起眼,可是出自於很有名的一個工匠,白逸找好了角度,就開始剪了,一下,沒有毒箭飛出來,大家貼著近了去看,看到那絲線好端端地還在原處,大家的眼睛就死死地盯著白逸,白逸明白他們的意思,很肯定地說道:「我敢保證,我的確有剪到,沒有剪空,要不然,你們來試試?」
雷子正想挺身而出,讓七邪搶先了,七邪拿著剪刀,看好了,馬上下手,這一次大家看得分明一些,因為七邪用的力很大,這次有很明顯的火光濺出來,但一細看,那絲線依然安然無恙,七邪看著符羽:「果然不是一般地絲線了。」
「娘的,這要怎麼整?」雷子抓了抓自己的頭,小心地看著棺材內部,裡面塞了兩個人,就把這棺材塞得滿滿蕩蕩,陪葬肯定是沒有多少了,雷子拍了一下唐三成:「你說,你爹特別強調這個地方,為的是什麼呀?」
「為的就是這根西域金蠶絲。」符羽說道:「這根金蠶絲抵過無數你們口中所說的明器了,要知道,西域金蠶絲,以前出現的次數非常少,不超過三次,幾千年來只出現三次,它的罕見性就可見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