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就在湖中間,那裡。」我指著湖中間,對姥爺說。
「嗯,那咱們過去吧,那裡應該是那個女人淹水的地方,咱們幫她收個屍,好好安葬一下,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有緣。」姥爺說完,領著我,在湖邊找了一條餵魚用的小木船,然後載著我向湖中心駛去。
我坐在船艙裡,途中,又好幾次使用姥爺說的方法,向前看去,再次看到了湖面上,隱隱約約地飄蕩著一團血色的紅霧。
那霧很稀薄,但是卻如同觸手一般,從水底下延伸上來,在水面上飄飄搖搖的,似乎在召喚什麼人一般,很是瘆人。
一直來到了那血霧的邊上,姥爺才停下船,站在船艙裡,端著旱煙袋,吧嗒吧嗒地抽了兩口,對著湖面自言自語道:「仇雖然報了,但是怨氣還是沒消除啊,咱們要是不幫她收拾一下,以後還是要害人的。」
「姥爺,怎麼收?要下去撈嗎?」我看著姥爺,有些好奇地問他。
「不用,等等吧,到晚上她自己會上來的,你到時和她說說吧。」姥爺說完話,在船艙裡坐下來,瞇著眼睛看著我,花白的鬍鬚一動一動的,有些感歎地歎了一口氣,吐了一大口青煙,對我說道:「姥爺老了,已經看不到了,只能靠你了。」
我當時不是很明白姥爺的話,但是也知道他大概的意思,是讓我和那個叫何青蓮的女鬼說話,所以我就問姥爺我要和她說什麼。
姥爺聽了我的話,微笑了一下說,這個,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主要還是看她想幹什麼,你到時候,聽她安排就行了。我猜她應該也已經沒什麼掛念了,估計也想找個地方安穩下來,到時候,你問問她想去哪裡就了,我們送她過去。
「嗯,好。」聽了姥爺的話,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就趴在船邊上玩水,等著天黑。
我趴在船邊玩了半天的水,不知不覺就有些累,後來就睡著了。
睡夢裡,我又看到了那團血紅的霧,只是這次那霧不再模糊,而是變得越來越清晰,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穿著一身大紅衣衫的女人,黑油油的長髮貼在背上,一直垂到腰上。
她站在水裡,微笑著看著我,似曾相識,但是又那樣地陌生。
看到她,我下意識地想要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居然動不了,我想要叫喚,但是也叫不出聲音,我抬眼四處看著,想要看看姥爺在不在,但是卻發現,自己居然已經不在船中,而是在水底了。
四周都是冰涼的湖水,我就那麼緩緩地向下沉去,全身都不聽使喚,右手感覺到一片柔軟和冰涼,側眼看時,才發現何青蓮正拉著我的右手,拖著我,一路向下沉去。
一開始,我有些緊張,以為自己要淹死了,但是後來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被憋死,才放鬆下來,任由她拉著我,一路往下沉,一直來到湖底。
湖底,一邊的昏暗,到處都是污泥,污泥上長著一團團的水草。水草的中央,有一個微微隆起的土堆,土堆中間,有一個黑乎乎的大洞。
那土堆看著很眼熟,但是卻已經不是那麼恐怖了。
我隨著那個紅色的身影,一直來到土堆上的黑洞上面,然後清楚地看到她的影子,一點點地陷進那黑洞之中,先是雙腿,然後是上半身,最後是黑色的頭髮,最後是拉著我的右手的冰涼的女人的手。
只是,那手,最後沒有陷入黑洞之中,而是一直握著我的右手,然後突然地一抖,如同被風化了數萬年的岩石一般,在觸碰之下,開始散碎和坍塌,最後,脫落了外層的表皮和血肉,露出了內部的白骨。
那白骨的手臂,依舊緊緊地攥著我的右手,如同鐵鉗一般,扣著我的手掌,我不明所以地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一時間,陷入了疑惑之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但是,就在這時,我卻是猛然感覺到全身一陣的冰涼,同時感覺到腰上猛然一緊,低頭看時,才發現自己的腰上居然繫著一根麻繩,一直向著水面上延伸了上去。
而與此同時,我也感覺到一陣窒息的感覺,咕咚咕咚地喝了兩口水,全身恢復了知覺。
「大同,抓住了,不要鬆手!」
就在我掙扎著,想要逃出水面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姥爺的喊聲。
聽到那個聲音,我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閉上眼睛,雙手發力抓住那只白骨的手臂。
我抓住那白骨手臂之後,腰上的麻繩就猛然被收緊了,然後拖著我一路向上飄,最後來到了水面上。
「啊,呼——」躍出水面,我還沒來及看清四周的狀況,就忍不住大口地呼吸起來。
「先上來再說!」這時候,姥爺伏身接住了我手裡抓著的那只白骨的手臂,同時將我拖進了船艙。
坐在船艙裡,我一邊大口呼吸著,一邊抬眼看向四周,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而且好像也已經是深夜了,東邊天空裡,掛著一輪好大的白月亮。
「看看吧,就是這個。」這時候,路姥爺從水裡拖了一個東西上來,放進船艙裡,就扔在了我的腳邊上。
我藉著月光,低頭一看,不自覺地全身打了個寒噤。
幽幽的月光下,我能夠看清,面前躺著的是一具完整的人形骨架。
那骨架身上沒有衣服,但是週身卻都纏滿了已經銹蝕的鐵絲。
那鐵絲裡面,甚至還有一些卡住的石塊。
「就,就是她,她,是被綁著鐵絲,墜著石頭沉下去的。」看完這些,我有些神經質地看著姥爺大喊。
聽到我的話,姥爺微笑了一下,一邊抽著旱煙袋,一邊搖著船擼,吐了一口青煙道:「那張家也都被她殺光了,也算是報了仇了,哎,冤冤相報,作孽啊。」
我不明白姥爺的話,只是有些癡癡地看著那具白骨,感覺全身都一片的冰涼,有些害怕,又有些難過,總之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回到了岸邊,姥爺將那白骨身上的鐵絲都清除了下去,然後領著我,拖著那白骨來到了水壩最東邊的山坳裡,找了一堆乾柴火,將白骨放了上去,點火燒了起來。
「姥爺,為什麼要,要燒她?」我看著大火,有些疑惑地問姥爺。
「骨頭帶著不方便,燒了,帶骨灰就行了,她有沒有告訴你要葬在哪裡?」姥爺蹲在火堆邊,瞇眼問我。
「沒說。」我看著姥爺說道。
「咦。」聽到我的話,姥爺的眼睛有些放光地看了看我,接著又瞇眼笑了笑,若有所思地沉吟著說道:「看來,她有心啊。嘿嘿,大同啊,這樣好了,既然她沒說,那我們就自己給她選個地方吧。等下你把她骨灰裝在這個罈子裡,帶上跟我走,我們把她葬在咱們後山上好了。」
「嗯,好。」
大火燒完了,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燼,我按照姥爺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把那些骨灰都裝進了一隻黑色的小罈子裡,然後就背著那只罈子,跟著姥爺,摸黑走夜路,向著姥爺家裡走去了。
第019章 和死人打交道
我和姥爺後半夜的時候,回到了姥爺家。
當天夜裡,由於時間太晚,何青蓮的骨灰並沒有埋葬,就停在姥爺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