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他早該消失了。」繆離回視著易道,不屑地將那縷力量揉進手心,「如果不是那人皮手捲上殘留了一點力量被他利用了,他哪有機會搞這麼多的事情?」
  繆離的聲音裡透出些許恨意,看來他也和易道一樣,很在乎楚方將這個殘酷的現實過早地揭露出來。換做是誰都會在意吧?一個曾經的戰友、一位知心的夥伴,突然之間變成了對手,敵人,兇手,甚至……這讓繆離與易道情何心堪?只怕他們比百福更加難以承受。
  「你是怎麼知道的?」獵人忽然提出了一個其他人都沒有想起的問題。如今有人挑頭,大家不由得用疑惑的目光望向繆離,除了百福和凌浩之外。因為,百福還是那樣低著頭,而凌浩也是那樣憂慮地望著她。
  繆離眼皮也沒抬一下,只是看著自己隱隱帶點黑跡的手心,掛著一絲俊俏而又冰冷的笑意:「你不是也知道嗎?難道我說錯了?」
  獵人自己倒怔住了,沒錯,他是知道。獵人很清楚地知道上一世的易道下了十三咒,另有一個人從中協助他。可獵人不曾知道協助易道就是冷冰冰的繆離,而在這千年之後,這三個人又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真是荒謬的人生!
  楚方如此不堪一擊著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時間大家都關注楚方去了,左手被人忘得乾乾淨淨。他抬起頭來,看看面前的一大團人,有些無聊地說道:「怎麼,你們忙完了?」
  還有一個咒魂!
  大家的精神回到了左手的身上,他的力量遠比楚方可怕得多。看到那堆積如山的屍骨,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傢伙了。
  努力拋去雜念,易道、獵人和張楊再次握緊了自己身上的法器,畢竟他們商量了很久的作戰計劃以及角色隨時還是會用到的。
  看著如臨大敵的人群,左手慢悠悠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仍舊蹲在地上,托起下巴來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好像眼前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與他無關。
  「這是個不錯的地方,如果不是楚方,我還真沒本事找到這樣的極陰之地來呢。」左手一面說,一面戀戀不捨地打量著自己種了一地的「戰利品」,因為實驗一直不成功,它們又明顯地腐壞了一些。
  「唉,罷了!」左手自己搖了搖頭站起身,面無表情地對著眾人講道:「雖然你們很厲害,可我左手也不是個喜歡坐束手就擒的人,來吧……」
  一陣狂風大作,又一陣金光沖天。
  「其實,我覺得這樣挺好。」這是左手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百福無力地靠在木籠上,終於抬起了頭。而抬頭的那一瞬間,迎向她的剛好是左手帶著些許解脫的目光。其實,左手真的很寂寞,或者他真的想要這種結果吧?可是這也由不得左手選,至少繆離不會讓他跑掉。何況還有那麼多的人做幫手,就算目前有些分裂,但各自目的卻都是一致的。
  說實話,百福看到左手被繆離收入瓶中時,心裡居然有些不忍。不忍之後,她又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我是不是真的太容易相信別人了?」百福問著自己。那個左手可是殺人無數的殺人狂,自己竟然會去憐憫他?這對無數枉死的人豈不是極不公道?自己那所謂的善良會不會也是一種無知的偽善?
  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極其難以理解。百福想得頭都有些痛了,卻還是沒有理出個頭緒來。混亂至極,到了最後百福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了。
  這一切就在百福的昏昏沉沉中過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
第一百零八章 突變後記
  這天之後,百福很難再覓見繆離的行蹤了,易道也不似往日那般時常在她面前搖來晃去,開大家的玩笑。就連張楊再看到易道時,也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尷尬來。一時間,原本吵吵鬧鬧的大屋安靜了許多。
  百福三天裡一直保持著沉默,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凌浩倒是經常來了,每次都還帶著些近乎荒謬的借口。今天也是這樣。
  凌浩來時剛好張楊、櫻桃正在扮演和事佬為易道說情,大家都一樣的懷念以前鬥嘴打鬧的生活。沒了這些東西,這做屋子冷冷冰冰,死氣沉沉,每個人都是週身不舒服。
  「易道呢?」百福抬起頭問,剛才大家稀里嘩啦地講了一大堆,老實說她根本沒聽見幾句。
  「呃……」張楊一面答應,一面左顧右盼地嘀咕著,「這個傢伙跑哪去了?」
  其實張楊一開始也不太能夠接受易道對百福落咒的事實,一個親近的人是你的仇人,遠比一個恨你的人是你的仇人難接受得多。張楊也曾經想要指著易道鼻子大罵一頓,然後替百福把他趕走。但這三天看著易道內疚躲閃的目光,想起他孤獨了這麼多年,連仙人掌都不能與他為伍的可憐處境,就怎麼也硬不下心腸來了。不管怎麼說,易道這輩子是個好人,而且還是他和百福的朋友。他們一起快樂過,一起悲傷過,還一起冒險過,其中的友情遠非一般的友情可以想比的。
  「其實也怪我。」獵人也開口了,他已經自責了幾天了,如果很多話早點說出來,可能不會搞到現在這麼糟。
  獵人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繆離說得對,我的確一早就知道易道……下咒的事情。可當時我不想理他,所以沒講;到後來大家熟了,我又不好開口再講了……如果早點提醒你一下,至少你不會像現在這麼難過。」
  「易道在哪裡,快點讓他出來!」百福繃著臉說道,那冰冷的模樣實在和繆離有一拼。
  張楊沒想到百福會是這種臉色,在他心裡,百福一向是個極其寬容的人,但她現在的樣子卻真是有些可怕。張楊猶豫了一下,彆扭地笑著問道:「你……該不會是想趕他走吧?」
  「是。」百福面無表情地回答,手裡還在把玩著那串長長短短的鑰匙,鑰匙碰在一起「嘩啦啦」直響,可這聲音卻遮不住百福的答覆聲。
  凌浩沒有出聲,也沒有幫易道說情,只是站在門口處,微微地挑了下眉頭,雙眼一直望著百福。
  「好吧,既然百福都這麼說了,那我還是走吧。」易道沉重地踱著步子從獵人住的地下室走了出來,很明顯他這兩天都沒睡好,那黑眼圈大得一點也不比熊貓遜色。
  看著沮喪難過的易道,凌浩忍不住笑了笑。
  根本就心情極壞的張楊一見凌浩不但不幫忙,還在一旁偷笑,不禁火氣上湧:「喂,凌少,這裡又不是你家的酒店,沒事來晃什麼?!」
  凌浩一怔,不由得有些尷尬。因為不只是張楊,就連獵人、櫻桃也投來了責備的目光。易道的眼神更是哀怨無比,通紅的雙眸讓凌浩都有些不好面對了,絕對是如坐針氈的感覺。
  「不要怪他了。」百福又好氣又好笑,把手中的鑰匙擱回了茶几上,「凌浩是知道我在故意捉弄易道才會笑的。」
  說完,百福站起身來走到易道的面前:「我如果不這麼說,你肯出來嗎?你都避了我三天了,這麼小的地方居然能躲得讓我找不到,你還真是厲害呢!」
  「嗯……我是想等你消了火再出來。」易道低著頭小聲嘟囔道。
  「我都沒生氣,消什麼火?我也知道,上一世的事情嘛,大家都不記得了,哪知道誰對誰錯。或許……或許,我自己也不是一個好人吧。」
  百福說的並非是什麼客套話,雖然現在看來受害者是自己。但死已經是一種很重的懲罰了,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恨,讓他們連上一世的自己死去之後,還不能平息,要犧牲無數的人命來詛咒自己,阻止自己輪迴呢?
  「唉……」百福不自覺地又歎了一口氣,看到易道內疚的眼神,她連忙解釋道,「不關你的事了。其實比起你來,我會更意外下咒的人居然還有繆離……」
  不知為什麼,繆離也參與了下咒這個事實,對百福來說極難接受。她這幾天的悶悶不樂不是因為易道,全是為了繆離。想起第一次見到繆離時的情景,又想起自己幾經磨難時,最危險的時候都是繆離救了自己,百福的心裡就格外不是味道。三天來,一想起繆離百福的心就會下沉一下,即便現在依然如此。
  雖然算不上多麼熟悉,兩人相識的時間也極為短暫,但百福心底早已將繆離視為最可信任之人,甚至比自己還要可信。而現在呢?原來他是對自己下咒的人。那麼說來,他也有可能好像易道一樣,有個什麼難言之隱才會靠近自己,幫助自己。
  百福就是不能接受繆離居然是有目的的靠近她,想起來她就沮喪不已,鼻中說不出的酸楚。
  凌浩適時地打斷了百福的傷感,他好像不經意地走到百福身邊,向獵人問道:「獵人啊,你是怎麼知道易道對百福下了十三咒的?」
第一百零九章 記載(一)
  真讓獵人解釋並拿出證據來的時候,獵人卻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猶豫了。他低頭磨蹭了半天,大家又反覆追問了幾次,這才終於把事情弄明白。原來獵人知道此事,是因為家族族譜中的記載。
  瞅了瞅周圍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獵人頗為為難地拿出了一本被包裹得左一層右一層、有近三寸厚的族譜。
  易道有點心急,想翻開來看一下,結果還沒碰到封面,就被獵人一掌拍到了一邊:「喂,你小心點!這東西可也是一千年前的了,如果不是塗過家族特質的防腐液,又保護得好,早就變成一堆碎片了。我還不想成為家族的罪人呢!」
《十三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