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只可惜,我最終還是死在了這個窮鄉僻壤、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想到這裡,我就是懊惱不已,早知道如此,我就聽我母親的話,去投靠我那個堂哥陸左,聽說他這兩年發達了,可比什麼縣長、縣委書記牛。
儘管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但是不管怎樣,都不會少我一碗飯吃對不?
我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死掉,心裡面就是亂七八糟的,渾渾噩噩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隔壁的老朱輕輕歎道:「良辰吉日,陰時陰辰,六煞匯合,陰陽相交,天罡地煞匯聚於此,莫非要出大事?」
我聽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些什麼,而就在此時,突然間整個地窖一陣亮光,四下通明。
強烈的光線刺得我一陣眩暈,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有嗚嗚的簫聲傳來,緊接著就是罄響,然後有人在輕聲念叨著什麼經文,有點兒像是寺廟裡面的和尚在唸經,不過發音又十分古怪。
這並非一人在念,而是十幾人交疊而成,來回激盪,此起彼伏,有點像是侗族大歌,莫名就有一種讓人肅然起敬的神秘感覺。
我眨了眨眼睛,瞧見前面的平地上面,突然多了六個穿著簡單紅肚兜的年輕女人。
這些女人肆意地扭動著身體,就好像是水裡面冒出來的肉蛇一般。
她們長得都很年輕漂亮,又幾乎都是光溜溜的,春光乍露,特別是她們那種嬌柔魅惑的舞姿,看得人是一陣熱血沸騰,慾火焚身。
然而我卻沒有,除了一開始的衝動之外,整個人都是一陣冰冷的。
我知道,一直擔心的那一天,終於來了。
六個女人跳了一會兒之後,朝著四周散開了去,她們身子扭動著,有長蛇從地上、天花板上和木柵欄上游動過來,纏繞在她們的身上,蛇頭隨著那簫聲搖擺,而就在這個時候,夏夕出現在了正中間。
此刻的夏夕跟之前完全不一樣,她穿得嚴嚴實實的,是一種藍色土布織成的袍子,上面插著好多鮮艷的羽毛,臉上也抹著青綠色的植物汁液。
她是這兒的掌管者,口中唸唸叨叨,雙手不停地抖落著,好像是電視上跳大神的神婆。
一開始我看著挺搞笑的,而等到了後來,我卻感覺整個人開始飄了起來,眼睛裡面出現了重影,感覺天旋地轉。
過了幾秒鐘,我才發現那鎖住了我不知道多少天的木柵欄,居然打開了。
而我也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地窖的中間來。
與我一起的,還有另外的十七個人。
這裡的每一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跟我隔壁的小劉一般模樣,坑坑窪窪,有蟲子在上面鑽來鑽去,而剛才那些肚兜女則在我們身邊滑來滑去,不時吐出鮮嫩的舌頭來,在我們這些人的耳邊輕舔。
現場糜奢,詭異莫名。
這十七個人裡面,我沒有發現老朱。
最中間的夏夕聲音越來越高亢了,當聲調達到了一個頂點的時候,她用尖銳到極致的聲音厲喝道:「出來吧,十八世的魂魄……」
她的聲音好像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雙手都不由自主地伸了起來。
我們瘋狂的揮舞著雙手,然後將嘴巴盡可能的張大。
啊……
我努力地張嘴,喉嚨裡發出野獸一般的聲音,儘管我內心知道這樣子真的很恐怖,但卻身不由己,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夏夕伸手過來,抓住一根短毛筆,在我的額頭上點了一下。
毛筆上不知道是硃砂還是啥,黏糊糊的,我感覺好像觸電一樣,麻酥酥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餘光處瞧見從一個滿臉孔洞的傢伙嘴裡,爬出了一隻拇指大的小老鼠來。
這老鼠粉嫩粉嫩的,就好像剛出生的一樣,左右張望了一番,居然凌空一躍,直接跳進了我的嘴巴裡,而與此同時,我瞧見有蜘蛛、細赤蛇、肉蝴蝶、蛇舅母等等稀奇古怪的蟲子,一股腦地朝著我的嘴巴裡面鑽了進來……
第九章 小娘駕到
瞧見這些濕淋淋的各種蟲子朝著我嘴裡撲來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想要閉緊嘴巴,然而整張臉彷彿僵掉了一樣,根本就閉合不住。
我只有張大著嘴巴,眼睜睜地瞧見這些東西鑽進我的嘴裡,然後順著食道,朝著肚子裡面鑽了進去。
這些玩意兒從我嘴裡爬進去的時候,一股又臭、又騷、又餿的氣味直衝天靈蓋。
這種感覺,當真是噁心無比。
然而被那夏夕在我額頭點了一下,我根本就動不得,只感覺一條又一條滑溜溜的玩意往肚子裡面鑽了下去,一開始我還沒有什麼反應,過了一會兒,就感覺肚子裡面脹脹的,一看,嘿喲,這肚子鼓起來,就像五六個月的孕婦一樣。
然而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突然間,我的腹部就痛如刀絞,感覺裡面的五臟六腑都顛倒了一般,痛得我臉色瞬間慘白。
我想叫,但卻是一聲都叫不出來。
大滴大滴的汗水,從我的鼻翼之間滑落下來,我疼得整個人都快要昏迷過去。
然而我卻沒有昏,眼睜睜地瞧著那九分女用毛筆蘸著旁人的鮮血,在我的身上不斷地描繪勾勒,起初的時候我滿腦子都還在腹中的絞痛上面,等過了一會兒,才感覺到那筆尖劃過的地方熱烘烘的,就好像烤爐一樣。
這種感覺很難講,有點兒像是被烙鐵滾過的一樣。
但是這種痛,卻壓制住了我腹中的絞痛,等到那女人在我胸口重重拍在了一掌,大吼了一聲「巴扎哈」之後,在我肚子裡面打架的那一堆蟲子,終於消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的我,也疼得癱軟到底,像一攤爛泥。
迷迷糊糊間,我聽到那女人吩咐旁邊了幾句,隱約聽到:「……這些人都給處理了,喂點藥,都留條命,咱們不能沾這因果;至於這個,後天子時,請聚血蠱出山,等到了那個時候,說不定就能夠召喚出耶朗古靈來……」
旁邊走出一個男人,正是朱炳義,他對著這九分女點頭哈腰,而我也是第一次瞧見那個女人的笑容。
這種笑容,說實話,就像綻放的罌粟花,有一種致命的美麗。
陰陽顛倒,當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四周都變得特別平靜,甚至連低沉的呼吸聲都不見了。
我感覺好像大病了一場,渾身虛弱無力,勉強爬著坐了起來,發現自己的肚子鼓鼓的,稍微一摸,裡面立刻有東西鼓出來,像是蛇頭,彷彿要咬我一般,嚇得我趕緊縮回了手去。
碩大的肚子讓我知道,之前的一切,並不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