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似乎能夠猜到我在想些什麼,蟲蟲跟我解釋道:「聚血蠱此物,一直都存在於傳說之中,無人瞭解到底是什麼形態,所以它的外形並沒有什麼關係;而此物的名頭特別大,你如果直接叫做聚血蠱,只怕會引來無數人覬覦,你確定現在的你能守得住這玩意麼?」
  她說的好像挺有道理的,我點了點頭,說那你覺得叫什麼好呢?
  蟲蟲試探著問我道:「叫小紅?」
  小紅?
  你確定?
  我雙目一睜,感覺到腦子都快要炸開了——我的天,這小東西到底哪裡紅了?
  而且,咱們要不要取這麼爛俗的名字啊?
  呃,等等,也對啊,你的記憶是承襲自蚩麗妹的,她們家普遍都不會取名字,不是蚩麗妹,就是蚩麗花,如此想想,取名小紅,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
  蟲蟲望著我一臉糾結的表情,說怎麼,你有意見?
  我勉強擠出了笑容,說沒有,你開心就好。
  蟲蟲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來,摸著那小水母說道:「那好,從今以後,你就叫做小紅了,小紅、小紅……」
  小水母扇了扇傘蓋,顯得十分無辜。
  看過了聚血蠱,我這時方才問起來,說巴鬼切的飛頭既然已經被曬成了這副模樣,那麼說這個傢伙應該就已經解決了,但是其餘的人呢,他們現在在哪裡呢?
  蟲蟲一愣,說哦,對呀,倒是忘記他們了。
  我說他們會不會被發現了啊,之前你有沒有跟他們約定好在哪兒匯合?
  蟲蟲搖了搖頭,說不用,我們直接進蝴蝶谷裡面去就好了。
  去蝴蝶谷?
  我愣了一下,說這怎麼行呢,那裡面除了巴鬼切,還有他一百多名弟子,以及四五百的雇農呢,有這些人在,憑著我們幾個人,能夠做什麼?
  蟲蟲笑了,說巴鬼切你都不怕,還怕這些?
  我搖頭,說不是怕,只是覺得不應該以卵擊石而已,我覺得既然蠻莫蠱苗已經大仇得報,就不必節外生枝。
  蟲蟲微笑著說道:「我明白你的顧慮了,實話告訴你,蝴蝶谷裡面,巴鬼切是一家獨大,手下像樣一些的高手都沒有啥,厲害的倒是有幾個,不過我昨天做了佈置,現在哪些人得知了巴鬼切已然死去,必然就是樹倒猢猻散了,你放心跟我走便是了,不礙事的。」
  她昨天作了佈置?
  我想起昨天苗女唸唸、陸鐵和范臘梅等人臨走時的神秘表情,知道必然又是有一些貓膩在,於是不再多言,收起了聚血蠱,將那發黑的顱骨收斂,與她一同朝著蝴蝶谷走去。
  此地與蝴蝶谷相聚二十餘里路,一路艱辛,不過很快我就發現了一件奇妙的事情過來。
  之前的時候,我走一段兒山路,就會變得氣喘吁吁,累得不行,然而此刻無論山地還是陡坡,我都能夠如履平地,就好像長期穿著沙袋的人,一下子解脫了束縛,從內到外,都感到無比的輕鬆。
  不但如此,還有源源不斷的氣息從心臟的位置朝四周湧出,力量從傳遞到四肢去,我恨不得連蹦帶跳,一路狂奔而走。
  結果走了一路,被蟲蟲罵了三回,說我別跟打雞血一樣,淡定點,等一等女孩子。
  儘管被罵,但我卻是笑容不減。
  要曉得,她以前都是罵我像烏龜一樣,溫溫吞吞的,到底想要拖到什麼時候。
  聚血蠱認主的好處許多,然而還沒有等我仔細體會,就已經到了蝴蝶谷之前來,然而到了這裡,我卻給洶湧的人潮給嚇了一大跳。
  我眼前的,是無數個肩挑擔扛的男女老幼,朝著我們這兒洶湧而來。
  一開始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轉身離去,以為這些人是過來要打我的,結果當我定下神來,才發現這些人卻好像是要逃難的一般。
  他們迎著朝陽,從我的身邊歡欣鼓舞地走過,理都不理我和蟲蟲。
  我能夠從這些人的眼睛裡面,看到對於明天的希望。
  我愣了半天,而蟲蟲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在我決定要除掉蝴蝶毒王巴鬼切的時候,你可曾有想過自己會變成那個讓人敬仰的英雄,而這些人之能夠得以重獲自由,都是因為你的功勞?
  我終於明白了蟲蟲之前的話語。
  我一開始還把蝴蝶谷的這些雇農當做敵人,此刻一看,方才知道,受盡奴役的他們,遠遠比我們要更加地痛恨巴鬼切。
  待人流少了一些,我們方才走進了蝴蝶谷,越過大片大片肥沃的良田,以及雇農居住的窩棚村寨,我們來到一處大片的奢華建築面前,瞧見苗女唸唸和蠻莫蠱苗的那些人都站在門口。
  蟲蟲讓我把巴鬼切頭顱的骸骨拿了出來。
  當我們走近的時候,那蠻莫蠱苗的所有人,都朝著我深深一躬,口中高呼道:「蠻莫蠱苗,感謝兩位高義,為我族報仇!」
  接著以陸鐵為首,全部都跪倒在了地上去。
第六十三章 打土豪分田地
  蠻莫苗蠱一行五人,眼眶裡滿是淚水,將身子低伏,趴在了那石板地上,額頭都幾乎貼在了地面上去,說話間,也是幾多哽咽,痛哭失聲了起來。
  二十年了,二十年!
  整整一代人的夢想,那些如喪家之犬一般狼狽逃回滇南邊境的蠻莫殘族,沒有一日不想著復仇,把這個將自己族群給滅掉了的蝴蝶毒王給除去,藉以告慰那些死去族人的在天之靈。
  然而他們無數次的努力,卻終究因為身單力薄而失敗。
  既便是如此,二十多年過去了,當年的年輕人都已經生出了白髮,襁褓裡的嬰孩也變成了大人,他們依舊還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
  即便是報不了仇,他們卻還是來了。
  此番前來,他們未必想著能夠報得了仇,只不過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了這仇恨。
  這兒,是他們蠻莫蠱苗的根,忘記了恥辱,就等於忘記了歷史。
《苗疆蠱事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