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9節
雜毛小道舉起了手,打斷了他的話語,然後說道:「我想要這裡靜一靜,你們累不累,不如去休息一下吧?」
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們都不再說話了,告辭離開。
說句實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現在擺在我們跟前的情況實在是太殘酷了,雜毛小道和陸左,我們只能夠選擇一個人。
到底是誰?
我沒有答案,事實上,我甚至寧願之前站出來挑戰奧修的那個人是我,現在處於抉擇的也是我。
畢竟,我陸言不過是一個小人物,沒有一整個宗門的責任扛在肩頭上。
然而我也知道,若是由我來迎戰奧修,只怕早就輸了。
此時此刻,雜毛小道再一次地面臨了同樣的抉擇。
陸左,或者,茅山!
第八十四章 聚靈殿前
在很久以前,陸左於大涼山蒙冤,無故失蹤,雜毛小道為了幫陸左討回公道,毅然決然地奔赴黃泉,結果後路被人斷掉,無法回返,導致自己的掌教真人之位被公投出局,也給茅山禍亂埋下了伏筆。
後來茅山亂,雜毛小道強勢回歸,重新成為了茅山宗的掌教真人,心中一直很是愧疚,想要將遭受劫難之後的茅山宗,帶回到他師父陶晉鴻時期的輝煌。
為了這事兒,他一直都很努力,克制自己的天性,付出了很多。
然而世間是殘酷的,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再一次地作出選擇來。
在我看來,雜毛小道他是絕對不會惜身的,阻礙他作出判斷的,恐怕也只有茅山宗壓在肩頭的責任了。
然而,這樣兩難的抉擇,誰又能夠輕易作出來呢?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我很心疼他。
這個男人,太不容易了。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唉……
我、屈胖三和布魚三人下了高台,在附近的建築之中找了一個地方歇息,然而躺下來之後,卻怎麼都睡不著覺,我睜著雙眼,腦子裡不斷回過今天的種種事情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到了最後,我忍不住爬了起來,對屈胖三說道:「睡了沒?」
屈胖三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說幹嘛呢?
我說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天羅秘境,整個兒就是一個養蠱罐子?
屈胖三白了我一眼,說這個還要你來說?
我說不是,我的意思是,有這麼大能力弄出這樣神奇的空間來,而且還能夠幫這裡面的人凝聚神格,成為新神,那個祖靈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屈胖三嘴裡吹著口水泡泡,然後說道:「如果按照我對這個世界的理解,有三個可能——一呢,很簡單,神咯,某一位知名的、或者不知名的神,很強大,也很強勢,借助了某一種先天之物,創造了這裡;第二則是魔,與神對立的魔頭,說不定跟那位蚩尤老哥還認識呢;第三,它也有可能是落網的域外天魔,跟三十四層劍主是一樣的,只不過人家聰明,早早弄了這麼一個地方,躲避天罰……」
我說你這麼一分析,我豁然開朗了,不過也有點兒絕望。
屈胖三說你絕望個屁,告訴你一件事情,也許你才會真的絕望。
我說什麼事?
屈胖三用手拍了拍床,然後指著我們的下方,說你知道下面是什麼嗎?
我說雙魚宮啊?
屈胖三說天羅秘境下面,你知道是什麼嗎?
天羅秘境的下面?我剛來這兒的時候,知道腳下的土地是息壤,而兩米的息壤層之下,卻是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有如懸浮在半空之中一般。
它的下面到底是什麼,我曾經想過,不過後來卻沒有再多琢磨。
我忍不住問道:「你知道?」
屈胖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深淵。」
啊?
聽到屈胖三的話語,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關於「深淵」的描述,無論東西方的文化體系,都有提到過,東方的論述之中,大多用那十八成地獄、血海以及許多宗教詞眼來代替,而西方則更加明確一些,說那裡是一個無窮無盡,令人窒息的恐怖之地,生活著無數的惡魔、凶靈和魔鬼,映射出所有醜陋、邪惡與混亂的集合……
許多傳說中的惡魔,都是從深淵之中流傳出來的,包括茅山被鎮壓的那頭阿普陀,便也是深淵魔王的一位。
按照東方的哲學觀點,「夫鴻蒙分判,陰陽始列,輕清上浮者為天,其質陽也;重濁下凝者為地,其質陰也」,濁者跌落,至最下層,乃至無盡之處,便是深淵。
而我們身處的這個天羅秘境,居然處於深淵之上,或者其中,還真的讓人倒吸涼氣。
不過即便知道,我們也沒有能夠幹嘛。
時間在反覆的輾轉之中離去,過了許久,我們終於忍不住了,從房間裡出來,走到雙魚宮的廣場前,瞧見雜毛小道依然還在金字塔的高台之上。
我遠遠地瞧著他的身影,發現他負手而立,目光落到了遠處去,不知道站在那兒,已經有了多久。
似乎我們離開的時候,他就已經保持了這麼一個姿勢。
瞧見他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睛都有些濕潤,感覺心疼不已。
這個男人,他的肩上,背負了太多的東西。
只可惜我無法幫他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