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卷一 隱形人 第十章 出軌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撲朔迷離,我一直有個問題沒有想通,它總會困擾著我。無論是黃玉還是張麗,臨死都留下了遺書,遺書也就成了她們自殺的關鍵證據,可汪清涵也留下了遺書,但為什麼她並沒有自殺,確切的說如果以前兩例自殺而言,在留下遺書的那一晚,她就應該自殺的,是什麼使她活了下來?這其中的緣由我無從得知,就連她本人對遺書都一無所知,那種緊張與恐懼絕對不是可以偽裝出來的。幾次關於這個問題的談話都沒有結果,她總會很肯定的告訴我從來沒想過要自殺。
老婆帶著女兒去海南了,今天開始的一個星期都只有我一個人在家,我需要這樣的清靜,或許能夠想通很多事情。晚上我在外面湊合著吃了點東西就回家了,坐在書房裡,悠閒自在地泡了一壺鐵觀音,慢慢的品著。CD裡放著老掉牙的音樂,我喜歡的都是些老歌,與現代人的品味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偶爾欣賞一段京劇,於我是一種享受。短暫的寧靜悠閒讓手機的鈴聲給破壞了,關心打電話約我出去喝茶,她告訴我她想到了一些事情,應該對我目前關注的案子會有所幫助。我急忙和她約好地點,匆忙出門趕了過去。
每次見到關心都會讓人心跳,那種美麗彷彿能夠讓人窒息。一襲黑色的連衣裙,輕紗薄縵,肌膚在薄得近乎透明的紗縵下若隱若現,更加撩人。她還是掛著甜美的笑,那兩個酒窩一如溫情的陷阱。
「廊橋」裡人並不多。我們坐在小隔間裡,要了一壺桂圓紅棗茶,關心說她喜歡這個茶的味道,而且這種茶很適合女人,能夠滋補養顏。她讓我點自己喜歡喝的,我笑了笑說就它吧,我也該滋補一下了,不然老得太快。她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你還老?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比實際年齡年輕多了。再補都可以去誘拐青春少女了。」我尷尬的陪著笑,不知道怎麼回應她的話了。我忙將話題轉向正題,問她到底發現了什麼。她說:「這幾天我一直在研究催眠,我在想什麼樣的催眠能夠下出死亡指令,並能夠通過搖控控制指令的執行。」她的話讓我心裡一驚,我想如果真能夠做到的話那一切謎團都迎刃而解了。但據我所知,目前還沒有人能夠做到這點,不要說國內,就是整個國際上也找不到能夠這樣做的人,雖然理論上是行得通的,就像裝置定時炸彈,但實際上國內外都沒有過成功的先例。其實我曾經也有一些這樣的假設,但都讓自己推翻了,現在關心提到這個事情,我不得不重新再假設它的可能性。我和關心詳細的探討了可行性,我們暫且把這種催眠稱為「置入式催眠」,我們假設在一個環境中對其進行催眠,催眠中給予強心理暗示,暗示被催眠者在什麼樣的特定條件下對催眠內容喚醒,從而依據催眠內容發出的指令去實施行為。我問關心如果她是這個催眠者,她能夠做到嗎?她搖搖頭,說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除非被催眠者一直處於催眠狀態,可無論是黃玉,張麗還是汪清涵,她們並沒有一直在催眠的狀態,她們平時的認知和行為都很正常,很清晰。我點點頭,我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但我在心裡已經開始考慮這種假設的成立了。關心很自信的告訴我,如果她都無法辦到的話,整個國內應該再也找不到可以做到的人。我以微笑回應她的自信,這一點我是相信的。大概談了一個多小時,關心提出想讓我陪她去的高放鬆一下,她說不是因為我,一般休息時間她不會談工作的,言下之意是能夠為我的案子犧牲她的休息時間我應該感激才對,所以我找不到拒絕她的理由,更何況能夠和這樣一個美女一起也多少滿足了我一個男人的虛榮心。
才進的高還沒開始找座位關心就拉我進了舞池,隨著強勁的音樂她瘋狂的扭著,我是沒舞蹈細胞的人,只得配合著她亂扭一通,她看著我的窘樣笑得十分的開心。這是一個出汗的體力活,沒一會我便累得不行。我和她找了個位置坐下,這次她沒再點飲料,而是要了半打啤酒。我忙說我不勝酒力,她卻不屑的說:「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不就是啤酒嗎,醉不了人的。」我沒有再說什麼,心裡卻微微泛苦。一瓶啤酒下去,我開始有了暈眩的感覺,但還能夠清醒的和關心說笑著,偶爾她也下舞池去扭扭,但更多時間還是陪我坐著,一邊喝酒一邊欣賞著別人的舞姿和剛強的音樂。說實話,這樣的音樂對我而言有些折磨,感覺心臟在超負荷的運作,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我真的是老了。而關心則是一張的享受,她應該經常到這種場合來的。她一個勁的灌我喝酒,然後給我說一些她小時候的故事,只是這裡我幾乎聽不清什麼了,我的酒量最多也就是一瓶啤酒,所以每次和朋友出去都是他們喝酒我喝茶的,已經成了慣例。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關心的話很多,我卻一點都沒聽進去,最後居然醉倒了。
醒來的時候我是在床上,可不是我的床,四下環顧,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我揉了揉還在微微有些疼痛的頭,想到了昨天和關心在的高的情景。房間裡瀰漫了女人特有的香氣,淡淡的,並不濃郁,卻沁人心脾。我的身上除了一條內褲,什麼都沒有,還好床上只有我一個人,免去了一些尷尬,我很努力的回憶到底昨天我有沒有做過什麼,但記憶裡一片空白。
很想上廁所,我趕緊穿了衣服往衛生間跑去,卻看到了在廚房忙碌的關心,她只穿了一條小吊帶,很短,微微露出裡面的一點淡紅,我努力的擠出的笑臉,她笑著說:「快去洗洗,吃點早餐,一會還要上班呢。」那口氣就像夫妻間的對白,我胡亂應了一聲,躲進了衛生間。
我的心裡充滿了內疚,因為關心,也因為遠在海南的老婆,更因為我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出了軌,而且還不知其味,一下子就對不起了三個人,老婆,關心還有我自己。心裡存著一絲遺憾,有點食不知味的悲哀。我真希望就一直呆在衛生間裡不出去,我還是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關心。
坐在餐桌前,我吃著關心做的早餐,那種感覺有一點溫馨。我和老婆幾乎從來不在家裡做早餐的,兩個人總是各自的忙碌著。我偷偷的看了看關心,她並沒有看我,只是吃得很專心,彷彿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我輕輕咳了一聲,她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淡淡的說:「想說什麼說吧。」我能夠感覺到我的臉在發燙,我問道:「那個昨晚,我們,」我想了想,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然後接著說:「對不起。」她抬想頭,望著我,把我望得心裡發麻,她終於笑了:「你蠻可愛的,為什麼說對不起啊。」我說:「我結婚了,還和你。」我說不出口,她說:「沒什麼,別往心裡去,是我自己願意的,其實我挺喜歡你這個人的。」我埋下頭,吃著早餐,如果說心裡沒有快樂的感覺那是騙人的,任何一個男人能夠讓一個美女說喜歡他,都是一件值得幸福的事。她接著說:「你也不用擔心,我不會糾纏你的,我希望這件事不會造成我們之間的隔閡,而應該更加增進我們的感情。你也不用內疚,更別去想為我負責什麼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別太放在心上。」我「嗯」了一聲,不敢開腔。
我應該算是逃離關心家的,心裡很不是滋味,這樣的事於我是第一次發生,我在心裡總是為自己的出軌尋找借口,一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發現當時我太顧及自身的感受,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到了中心我給老婆打了個電話,她在電話那頭用慵懶的聲音和我說了一會話,我突然很想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惦記與牽掛。我耐心的叮囑她注意身體,注意安全,她笑著說:「你怎麼了,突然這樣關心我,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啊?」我嘿嘿的笑,說:「那是,你不看看你老公的魅力。」她說:「你就吹吧,就你,除了我還有誰稀罕。」說完也囑咐了我幾句就掛掉了。
接下來的兩天,我和關心都沒有聯繫,除了正常約見客戶外,我大多時間都在家裡,細細構想著「置入性催眠」的可行性,翻閱了大量的資料,也在網上查詢了很多信息,但卻沒有找到一點點能夠支持這個理論成立的實驗依據,最後我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我想,或許我走了彎路,我應該從頭再分析一下幾個案子,它們的關聯和共性。
卷一 隱形人 第十一章 挑釁
張麗已經走了兩個星期了,老婆和孩子也從海南回來了。六月底的早上,太陽就已經高高掛在天空,並開始有了灼熱的感覺。
早早的來到中心,杜阿姨還在忙著打掃衛生,同事們都還沒到。走進辦公室,看到桌子上有一隻信封,信封上只寫著收件人的名字,也就是我的名字,而落款是內詳,我大聲的喊道:「杜阿姨,杜阿姨。」她跑進了我的辦公室,問道:「朱老師,什麼事啊?」我問她這封信哪來的,她告訴我開門的時候看見在地上,應該是誰從門縫裡塞進來的。我說沒事了,你去忙吧。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哦」了一聲就出去了。我拿著信封,輕輕摸了摸,我已經知道裡面會是什麼了,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照片,和張麗有關的照片。我小心的打開信封,裡面真的是幾張張麗的生活照,還有兩張是張麗下葬的「居德園」的遠景照。我仔細的又看了看信封裡面,我想這次除了照片應該還有別的東西,果然在信封裡面我找到一張小紙條,紙條上是用打印機打出的幾個字:遊戲才剛剛開始……,字是紅色的,黑體,很醒目,這是赤裸裸的挑釁。我突然想到鄧琨曾經也收到過黃玉的照片,這一次會不會又收到張麗的,我想打電話問問鄧琨,想想還是不著急,現在還早,如果鄧琨真的收到他應該會主動打電話告訴我的。
我不停地在紙上寫下黃玉和張麗的名字,我試圖去想她們之間的聯繫,那就是黃玉的酒吧。關於酒吧的調查,到那個調酒師身上線索就斷了,鄧琨也曾經去查找那個叫琳姐的女調酒師,但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一直到晚上鄧琨都沒有給我來電話,我想他一定沒收到照片。這讓我更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衝著我來的了。但為什麼會這樣我一直找不到答案,如果是單純的惡作劇,那這個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已經付出了兩條人命的代價,這是一個什麼樣的遊戲,非要把人的生命當成兒戲?黃玉和張麗兩個案件很相似,但也有很大的不同,在黃玉的案件中有巫術的成分,雖然我不認為巫術是導致黃玉自殺的原因,但在張麗的案件中則沒出現過巫術的元素,為什麼呢?也許只有那個幕後黑手自己清楚。
最近我一直被困在這兩個案件中,老婆已經習慣了我每天回來關進書房的現實,她也非常希望能夠把事情搞清楚,她和張麗的關係太好,從心裡她還是不太能夠接受張麗自殺的現實。她帶著孩子在客廳看電視,偶爾來給我加些水。書房裡總是煙霧瀰漫,這是我思考時的壞習慣,在考慮問題的時候我所是喜歡點上支煙,而且,一支接一支幾乎不會停下來。
我把我想不通的問題都羅列到了紙上:
一、黃玉口中的老公究竟是誰?
二、單純因為飲用了「夜上濃妝」的雞尾酒怎麼會使黃玉和張麗兩個人的自殺如此相似?
三、汪清涵寫了遺書為什麼沒有死?
四、為什麼一切都會和我有關卻並沒有直接針對我?
五、黃玉案件中為什麼會出現巫術?
六、為什麼兩人會有同樣的幻覺?誘使兩人自殺的手段是什麼?
我把這六點列為探查這件案子的關鍵,也許只有這些問題都想通了,真相才會浮出水面。至於寄給我的照片,是一種挑釁也是一種諷刺,在這個幕後黑手的眼裡,我是那麼的無能,他彷彿知曉我的很多,但我卻對他是一片未知,他在暗處,我在明處,當我們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汪清涵身上的時候,居然張麗出了事。更為悲劇的是作為張麗的朋友,一個具備行為分析能力的心理咨詢師,居然在張麗臨死的那天和她在一起呆了許久都不曾看出什麼問題,我想到這裡也不禁苦笑。
我突然想到了關心,那美麗得讓人窒息的女人。從那天以後我們沒有再聯繫過,我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她,甚至現在在面對老婆的時候我都會滋生強烈的內疚與歉意。但有時候又很想再見到她,更會為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而感到激動和衝動。這樣的想法是危險的,我努力的克制著,其實好幾次我都拿出電話想打給她,可我能對她說什麼呢?對不起嗎?或許她並不想聽到這些。
我和老婆的夫妻生活在孩子出生以後明顯的減少了,因為每天折騰孩子的疲憊,大家的興趣都淡了許多。可從和關心發生了什麼以後我覺得自己的需求又開始頻繁起來,而且我知道,每次和老婆在那樣的時候我都會不自然的想到關心,雖然和關心的一夜並沒有給我留下哪怕半分的感官記憶,但正是那種近乎性幻想的感受卻讓我興奮不已,而得到極大的滿足。這種感覺讓我很混亂,一種職業的敏銳使我開始懷疑那天是不是真發生了什麼,抑或是我在酒精的作用下關心那小妞子和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如果真的什麼都沒發生,那她一定借我酒醉的時候對我進行了性暗示的催眠。我無奈的搖搖頭,這個鬼靈精,怎麼能這樣作弄人的。但我只是想想,不能確定的,而且這種事情也無法去查證,過去就算了。
老婆給我泡了杯茶,孩子已經睡著了。她問我張麗的死調查得怎麼樣了,我抱以苦笑:「說真的,到現在還是毫無頭緒。」我把寫著疑點的紙片遞給她看,她接過去仔細的看著,嘴中輕輕的念叨,看完以後,她問我對於兩人的自殺手段有沒有什麼設想,我搖搖頭說:「曾經有個假設,是關心提出來的,就是梁老師的那個高徒,催眠專家。她提出了一個置入性催眠的設想,就是提前把自殺的指令置入她們的意識裡,然後在特定的環境下,用特定的方式把指令喚醒。」她認真的聽著,若有所思的說:「那汪清涵留下遺書應該也是這種方式使然,只是在喚醒自殺指令的時候讓什麼給打斷了。」我聽著她的話驚呆了,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如果置入性催眠真的存在,那老婆對汪清涵沒有實施自殺的推斷就完全可能成立。而我所羅列的幾點中,至少第二點,第三點和第六點就能夠解釋得通了,可是前提條件是「置入性催眠」是存在的,並且有一個能夠實施這種高級催眠術的高手。我告訴老婆,目前能夠實施這種催眠技術的人還沒有,甚至在世界範圍都難得找到。她笑了笑說,也許有這樣的人,只是我們都不知道。我回應道:「如果我們身邊真有這樣的人,並且能夠隱藏得這麼深,那還真是不簡單。」她端起茶輕輕地喝了一口:「好苦。我倒覺得你可以先按照這個思路查下去,反正現在你也沒有什麼線索,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呢。」我想想也是的,我有一點思路了,我覺得很有必要先搞清楚汪清涵的遺書是什麼時候寫的,她的生活規律是怎麼樣的,寫完遺書後有沒有什麼強外界刺激把她的自殺的行為給打斷了。我可以肯定,「置入性催眠」在喚醒的時候,被催眠人應該對其行為無所知,所以黃玉也好,張麗也好,甚至是汪清涵也好,都曾經多夢卻在清醒的時候無法對夢境進行描述,其實她們的夢境大多應該是真實的現實,只是被抹掉了這段記憶。
卷一 隱形人 第十二章 歐小璐
午後的太陽如火般灼熱,一點多鐘我從中心走去合群路,雖然距離並沒有多遠,但我已經是一身的汗水。我約了汪清涵,因為今天並不是做咨詢,我們便約在了合群路的「昨日重現」。一進門我就看見了汪清涵,她今天穿得很簡單,一件粉紅色的小吊帶背心,一條牛仔短裙,顯得雙腿苗條而修長。她化了淡妝,看上去比前段時間精神很多。我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笑著說:「今天你真漂亮,感覺也很精神。」她不禁莞爾,道了謝。我感覺她面對我的時候還是有些侷促,可能長期以來都是以一名救助者的身份接受我的咨詢,而且我們的談話地點也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辦公室,第一次非正式的談話,時間和地點的改變使她不能夠完全的適應。「等很久了吧?」我問道。她說:「我也才來,路上有些塞車。」我笑著說:「貴陽市的交通就是這樣的,無論什麼時候都那麼阻。」我把手機掏出來放在桌子上問她想喝點什麼,她說就來壺咖啡吧。我讓服務員來壺極品藍山,她給攔住了:「就普通的藍山咖啡就行了,其實區別並不大,況且我喝著都是一個味。」我點了點頭,服務員去了,臉上掛著一絲不屑。我望著她說:「誠心給我省錢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不是,我只是覺得沒那個必要,於我而言,咖啡都是一個味的,和茶一樣。」我笑了:「看來你也是個偽小資。」她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做小資,只是盡可能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接著我很隨意地和她聊了一些她感興趣的話題,例如財經,地產什麼的,第一次發現她很健談,而且對財經方面也有獨到的見解。我看她的情緒很平靜,起初那種侷促的感覺也漸漸消失了便將談話引向了她最近的生活。
我問她:「上次你說認識的那個男孩你和他現在怎麼樣了?」她說:「很長時間沒聯繫了,好像從那以後就從我的生活中徹底的消失了一樣。」我說:「你們連相互打個電話問候一下都沒有嗎?」她神色有些黯然:「我沒有他電話,我們只見過幾次,」她想了想,「而且都是在晚上,在我一個人漫無目的閒逛的時候不期而遇,他很理解我,似乎懂得我的心裡在想什麼,總是能夠適時的給我安慰,逗我開心。」說到這的時候,她的眼裡有淡淡的幸福的光芒閃過,彷彿是在回憶那曾經美麗的時刻。我繼續問她:「你還記得你們見過幾次面嗎?」此時我心裡閃過一個疑問,這個所謂的男孩是不是真實存在?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人,那麼他本身就充滿了神秘。這個神秘的男孩與黃玉敘述中的老公在某些地方有著相似之處,黃玉口中的老公沒有人見過,而汪清涵口中的男孩,除了她自己也沒有人能夠證明他的存在,更為巧合的是,兩個人都只出現在夜裡,夜的黑暗也給他們籠上了神秘的面紗。汪清涵很認真的在回憶著我提出的問題,然後堅定的告訴我她們大概見過五六次,前後近一個月的時間。我問她有沒有留下什麼屬於他的東西,她搖搖頭:「沒有,我也希望能夠留下什麼他的東西,至少讓我感覺到他來過,你知道嗎,他招呼都沒打一個就消失了,卻把愛的種子灑在我心裡,經常會莫名地想起他,那種感覺好痛。」我點點頭,對她說:「別太悲觀,更不要灰心,也許他只是暫時有什麼事情離開了,到時候還會回來找你的。」她抬起頭望著我,眼中充滿希望地說:「真會有那麼一天嗎?」「嗯,會有的。」我安慰著她,可我更加確信我的推測,男孩和黃玉的老公應該都是虛擬的,是那個幕後黑手為了實施他的計劃虛構出來的,從屬於催眠的一部分。我試著向深處去挖掘:「你們第一次見面之前你見過什麼人?發生過什麼事嗎?」她努力地想了想,然後說道:「想不起來了。」我又問道:「那後來的幾次見面前呢?」她還是搖頭說:「為什麼會這樣,每次見到他之前的記憶我總是想不起來?」我在心裡證實了催眠的可能性,我有一些興奮,我感覺我的方向找對了。我忙接著又問道:「你每天晚上幾點睡?」她說她經常失眠,所以一般都會在十二點半到一點半才上床睡覺,我問她是不是每天都這樣,她說大多時候是這樣,有時候還會更晚些。只有在喝了酒之後會睡得早一點。我不得不提到她寫遺書的事,雖然我知道她一直很迴避這個話題:「你寫遺書的那個晚上你幾點睡的?」她說那天照例也是十二點以後上床的,我又問她中途有沒有起來過,她肯定的說她起來過,是讓客廳的電話吵醒的,是個外地號碼,她接了以後才知道對方打錯了,我問她還記得電話來的時間嗎,她說應該是一點五十左右,只是起來的時候沒開臥室的燈,然後又摸黑進的房間,沒有注意到遺書那時候是不是已經放在床頭櫃上了。我心裡有了模糊的影子,彷彿已經抓住了點什麼,卻不真切。
我陷入了冥想,而汪清涵而無聊的用小匙在咖啡杯裡攪拌著,不時發出一點聲響。
「朱毅?你怎麼在這?」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我抬著看見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一身淨白的連衣裙,披肩長髮,臉上帶著笑,我想起來她就是在梁平家見過的歐小璐。我忙站了起來:「歐小璐,一個人嗎?坐下喝杯咖啡吧。」她看了看汪清涵,我想給她介紹,但汪清涵先開口了:「歐醫生,你怎麼也來了?」我問道:「你們認識?」汪清涵有些難為情的說:「我在被家人送到精神病醫院的時候是歐醫生給我診治的,也是她給我確診不是精神病,只是心理上有些問題,所以才讓我來找你的。」歐小璐說:「小汪,現在你的精神蠻不錯的嘛,多和朱老師溝通,他可是解決心理問題的專家。」我再次邀請歐小璐坐下,她說約了朋友,改天有機會再一起坐坐。她走出幾步,突然轉過身來問我:「最近有沒有見過關心?」我說:「幾天前見過,這兩天忙,沒有聯繫。你們不是在一起工作的嗎?」她說關心已經三天沒上班了,說話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了下,雖然只是一瞬間,我還是捕捉到了她那淡淡的喜悅之情。我突然對她產生了一絲反感,或者是出於對她的不屑,再或者是我對關心失蹤的緊張。她沒再說什麼就轉身離開了。
我和汪清涵又坐了一會,胡亂的聊了聊就分手了。我需要消化今天我們談話的內容,我更想知道關心到底出了什麼事。一路上我不停拔打關心的手機,總是個冰冷的聲音提示著你拔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拔。關心,你在哪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帶著不安的心情,我回到了家,我努力的讓自己在老婆的面前顯得平靜,我相信關心一定不會有什麼事,也許過不了兩天她就會回來。
第二天大早我就到了辦公室。我還是執著的一次又一次的拔打關心的電話,電話裡也總是一遍又一遍地響起那個冰冷的聲音。最後我拔通了歐小璐的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朱毅,什麼事啊?」我問她找到關心了嗎?她笑我:「你那麼緊張做什麼?她留下假條走的,說是工作壓力大,想出去散散心,請了一周的假。」聽她這麼說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至少關心是請假休息了,我剛才焦急得差點就打電話給鄧琨報人口失蹤案了。我對歐小璐說:「什麼緊張啊,朋友失蹤於情於理我都是應該關心一下的吧。」她促狹的說:「怎麼就不見你關心我呢?別忘記了,還欠我一頓咖啡哈。」我笑道:「沒問題,什麼時候有空就打電話給我。」她忙說:「那就今天吧,下班之後我請你吃飯,你請我喝咖啡。」我說:「吃飯也我請吧,讓女人付賬我總感覺怪怪的。」她說我是大男子主義作祟,不過我們算是約好了,她下班開車過來接我。
今天只有上午兩個預約,下午沒有什麼事,我把自己關在辦公室,慢慢地去理順昨天和汪清涵的談話內容,我想把腦海中閃過的一些念頭抓住,我覺得好像已經離真相又近了一步。我首先大膽的假設「置入性催眠」是存在的,那麼汪清涵極有可能是在寫完遺書關上燈後準備實施自殺,可萬萬讓人沒想到的是半夜一點多鐘還會有電話打來,也許是急促的電話鈴聲把汪清涵中催眠中喚醒,這是一個巧合,而這個打錯的電話則是汪清涵的救星。當然,這一切只是我的假設,要求證它的真實性還需要更加努力的去調查發現。我沒有急著把這一切告訴鄧琨,對他而言,要理解這樣高層次的催眠是很難的,但我需要他幫助我調查一件事,就是汪清涵幾次見到所謂的男孩之前見過什麼人,這很重要,如果真見過什麼人,那這個人可能就是那個催眠她的人。
卷一 隱形人 第十三章 天才與瘋子
下午五點,歐小璐就開著她的「奔奔」來接我了,她把這車叫做「小奔」,聽上去就像「大奔」的兄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奔馳」。車裡面充滿了香水的味道,但並不濃郁,清香而淡雅,讓人感覺很舒服。我習慣性的掏出香煙,但隨即又裝了回去。她看到了我的動作,笑了笑說:「抽吧,我把窗子打開。」我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忍不住點了一支。
車子很快就上了花二道,我問她準備帶我去哪裡,她說:「這你就別管了,反正不會拉你去賣了就行。」我說:「我可賣不起價,品相太差。」她裝模作樣地看了看我,說道:「品相還蠻不錯的,應該會有人要。」我咳了一下,搖搖頭,示意她專心開車,不再接茬。
車子在花溪的一家「農家樂」前停了下來,我雖然也經常來花溪,但卻從來沒到過這裡,這裡離景區有一點遠,有些偏僻。歐小璐應該是這裡的常客,她領我才進門,老闆娘便迎了上來:「小歐啊,你好長時間都沒過來玩了,最近工作忙吧。」歐小璐說:「能有多長時間啊,前一周我們還在你這打麻將呢。」她轉過頭對我說:「這是李姐,這個飯莊就是她開的,很幽靜也很雅致,我們幾個要好的姐妹經常到她這來。」她又笑著對婦人說:「李姐,他叫朱毅,我的學弟,也是學心理學的,你就叫他小朱吧。」李姐很熱情地說:「好,好,小朱,以後經常來玩,姐給你優惠。」我忙說謝謝。
李姐親自把我們帶進了包廂,包廂的名字很雅,叫「聆雨軒」,外面是一窪蓮花池,開滿了睡蓮。「你們先聊著,我去安排安排,一會再來陪你們。」李姐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歐小璐往我的杯子裡倒滿了茶,她說這是她寄放在這裡的上好的「湄潭翠片」,叫我好好嘗嘗。我輕輕呡了一口,的確是正宗的翠片,入口清香,回味甘甜,連忙說:「好茶。」她笑了笑:「我也就這點愛好,當然得講究些了。」於是我們便從茶聊開了。其實我平時更喜歡喝鐵觀音,喝習慣了紅茶的濃郁芳香,總感覺綠茶淡而無味。我們聊到了泡功夫茶,她說:「我很喜歡看別人泡功夫茶的樣子,很雅,很有美感。」我對她說其實喝茶是一種心境,更多時候是一種心性的磨礪,要靜得下來,要心平氣和,氣定神閒。而茶本身的味並不因為泡茶的花樣而有多大區別。她並不認可我的說法,她堅信用心泡出來的茶一定味道會更好。我並沒有因此而和她爭論,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對待生活的態度和對事物的看法,沒必要整齊劃一,湮滅個性。
我掏出香煙,順手遞過去一支,她並沒有拒絕,接了過去。我給她點上火,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幾個煙圈。她抽煙的樣子很熟練,我並不反對女人吸煙,反而很多時候我更覺得女人吸煙的動作更優雅,更美,更動人,散發出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魅力。她很隨意地問我:「你知道現在關心在哪嗎?」我搖搖頭,望著她,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我沒有回答,我也回答不出來。她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關心現在在西藏,中午她和我通過一次電話,讓我幫她再請兩天假,她剛到日喀則,準備去亞東。」我默然的聽著,心裡卻有些不平靜,亞東是我當兵時候的駐地,她這次的旅行和我相關,我說不明此刻心裡的感受,有一點感動,也有一點無奈,但我表面上依舊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她怎麼跑到西藏去了?」歐小璐看著我說:「我也不知道,我還以為你知道的,如果我沒記錯,你曾經在西藏呆過幾年吧?」我說:「嗯,九三年到九七年,我在西藏當兵。」她追問:「在亞東?」我點點頭,她笑了,帶著幾分曖昧。我想著怎樣把話題轉移,她卻先開口說:「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對關心並不感冒。」我說是的,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在咖啡吧她的神情更加證實了我的看法。她繼續說道:「關心的業務能力比我強很多,也因此和她在一個科室我失去了很多的機會。她就是心理學方面的天才,特別是在催眠上,她的悟性很高,催眠技巧在業內也處於頂尖水平。」這些我都知道,我對她說:「天才有時候也好像瘋子一般,都是孤獨的,只屬於自己的內心世界。」她笑了,對我說:「其實你自己也很孤獨,梁教授還在精神病醫院的時候總是提到你,說你也是個天才,對人的行為和心理的分析很到位,甚至他自己都害怕與你相處,他總說在你面前感覺自己就是一透明的,沒有隱私,沒有秘密。」我苦笑道:「沒有那麼邪乎,真能夠做到那樣就不是人了,是神。」她說:「我們也是這樣說的,但教授總是這樣為你做宣傳,時間久了,人也成神了。」「我不是天才,我也不想做天才。天才都是瘋狂的,甚至有時候那種瘋狂會超過瘋子。」我是有感而發的,我想到了那個幕後的黑手,我覺得他更應該是天才,他的手段遠比我們這些所謂的專家高明得多。歐小璐不知道我的內心所想,她說:「我比關心早兩年進醫院,但現在她的成就遠遠超過了我。雖然我妒忌,但也只是正常的表達下情緒,說心裡話,我挺認命的,輸給天才並不丟臉。」我對她說:「別想那麼多,淡然一點也許你會得到更多的快樂。至少你現在也一樣有能力有時間享受生活。」她想想道:「說得也是。」她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服務員進來了,上了幾道菜,看上去很不錯,她忙招呼我吃飯,當問我想喝點什麼酒的時候,我說還是喝點飲料吧,我對自己說,再也不要單獨和女人喝酒。吃飯的時候我們沒有再聊什麼,期間李姐進來想敬杯酒,看到我們喝的都是飲料,也只好陪著喝了一杯,很隨意的說了個段子便離開了。
回到市區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說實話我很喜歡今天的晚餐,環境很不錯,飯菜也相當的可口,雖然最後是歐小璐買單,並不影響我受用美食的心情。在車上我對歐小璐的盛情表示了十二萬分的感謝,同時又許下了請她喝茶的願,她嬉樂說:「好像應該是請兩次了吧?」我說別說是兩次,就是三次也沒關係。
把我送把小區裡面了她才開著車離開,臨走的時候她說:「別和關心走得太近,她身上有刺,小心傷著自己。」我不太能夠理解她這句話,我想或許是出於她的善意,又或者是出於她的嫉妒之心吧。我感覺得到今天的約見她的目的並不是和我聊天吃飯那麼簡單,臨走時丟下的這句話才是整個會面的關鍵,她一定知道我和關心之間的不尋常的關係,是關心自己告訴她的,那麼她表現出來的對關心的那點敵意很有可能是在偽裝或掩飾。我不想再去細想,我心裡更多惦記的是黃玉和張麗的案子,一天解不開,就永遠是我心裡的一個死結。
坐在書桌前喝著老婆泡的濃茶,我還沉浸在和歐小璐聊到的「天才與瘋子」的論題裡,我和一種想法,會不會有誰把我這個所謂的天才設計成為假想敵而與我進行智慧的博弈。我又不太相信自己的假設,畢竟我自己認為我也很普通,與天才沒什麼交集。我更不希望這樣的假設成立,因為如果一切只是源於天才論的博弈,那暗裡的對手絕對也是個天才,或許更是個瘋子,瘋子與天才只有一線的距離,而他們對問題的看法和處理問題的智慧更為相似。不管對方到底是天才還是瘋子,都是難以應付的,因為我們無法去推測和揣摩他下一步將要做些什麼。
關心為什麼要去西藏?為什麼還一定要到亞東去?直覺告訴我一定和我相關,但目的卻無法得知。對於關心我是存在內疚的,我不知道怎樣面對她,如何處理和她的關係。那晚姓的事細細想來,我覺得也有些不太對勁,雖然我酒量並不好,但堅決不至於兩瓶啤酒過後便醉得不省人事,毫無知覺,如果我和關心真的發生了不應該發生的事,為什麼我一點記憶都沒有,哪怕只是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斷。
我很多次都努力地試圖去回憶,哪怕記起一點點也讓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