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閉上眼睛,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一點多鐘。
起來以後方小圓對我說:「哥,我和李興還插進方家兄弟值班的組裡去麼?」我搖了搖頭:「別,你們這兩天好好休息吧。」李興說道:「就這樣乾坐著好無聊的。」我說道:「去,買兩條煙來。」他高興地出門了。
但增在沙發上打坐,看到我坐了下來,他走到我身邊坐下:「陪我殺兩盤?」我說道:「我上哪給你搞棋去?」他笑了笑:「我早上出去買來一副。」我搖了搖頭:「找你徒弟下去,我才沒功夫陪你這臭棋簍子。」他白了我一眼,然後望著鄧琨,鄧琨說道:「下就下,誰怕誰啊,先說好不許悔棋。」
但增說道:「那是,落子無悔。」
我打開電視,看著肥皂劇,方小圓則無聊地坐在沙發上擦著槍,方紹劍則饒有興致地在一旁看鄧琨他們下棋。我隨口問道:「老萬和顧紅哪去了?」但增說道:「他們一大早起來就說出去買點東西,這都去了兩個多小時了。」我打趣地說道:「不會是迷路了吧。」正說道,老萬他們進來了,望著他手中的一大包,全是零食,老萬尷尬地笑道:「這,顧紅喜歡。」顧紅說道:「哥,你們要是無聊就拿去混混嘴吧。」我搖了搖頭笑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況且是愛心牌的。」兩人的臉紅了。
方小圓坐到我的旁邊:「哥,你說的王大會是下一個目標,你覺得他們會在什麼時候下手啊?」我說道:「應該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他還想說什麼,這時候東門青柳從樓上下來了,也在沙發上坐下。
我笑道:「東門醫生,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嚇到你了吧。」她苦笑道:「說真的,我從來沒想到過做一次私人醫生會那麼驚險。」我點了點頭說道:「東門教授還好吧?」她問道:「你認識我父親?」我說道:「只是耳聞,還無緣相識呢。」她說道:「哦,他還好,只是最近的情緒總是很低落。」我說道:「人的情緒總會有低谷的,特別是上了年紀,有時候會對人生有很多的感歎。」
她搖了搖頭說道:「這倒不是,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困擾著他,讓他很為難似的。」我的心裡一激凌,那個神秘的電話裡說東門教授勾結方浪,會不會是真的。我試探地問道:「你就沒有和他溝通溝通,看看出了什麼問題?」她說道:「我問他了,可他不說,不過我覺得他的眼裡有些無奈,還有恐懼。」
我說道:「我是一名心理咨詢師,如果不介意,有機會讓我和他聊聊吧,希望能夠對他有幫助。」東門說道:「嗯,我聽宋姐說過,她說你的行為心理分析很厲害的。」我笑道:「哪談得上什麼厲害,只是懂一點,能夠用罷了。」
這時門打開了,進來一個穿著白大掛的女孩,是原先也在這裡呆過的一名護士,她看到東門坐在沙發上,高興地說道:「青柳姐,我又來了,對了,薛媛姐姐到哪去了,她不是和你一起的嗎?」東門不知道怎麼回答,望著我,我笑道:「小薛護士家裡有事向我們請假了。」女孩驚訝地問道:「啊?她家裡,那不是回長沙去了?」我點了點頭:「所以才請你回來照顧宋教授,對了,你叫什麼?」
女孩笑道:「我叫唐宛兒。」唐宛兒,好熟悉的名字,對了,唐代詩人陸游和表妹所對《釵頭鳳》,他的表妹就叫唐宛兒。我說道:「唐宛兒,你可是名人呢。」她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陸游的表妹嘛。」我點了點頭,她說道:「我可比不上她,不過我倒是蠻喜歡她的詞的。」
唐宛兒聊了兩句便對我們說道:「好了,你們先聊,我上去看一下宋教授。」我點了點頭,這小女孩蠻逗人喜歡的,天真率性。唐宛兒上樓去只有十幾分鐘便下來了:「朱先生,宋教授請你上去一下,她說有話想對你說。」我覺得很突然,我沒想過她會在薛媛的事後主動找我談話。
我走上二樓,進了宋月婷的臥室,她對守在一旁的王家兩兄弟說道:「你們先下去一下,我有話和朱先生說。」二人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出去了,我站在門口,確定他們下了樓才關上了臥室的門。
她看著我,說道:「坐吧。」我在她床著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問道:「你應該猜到了吧?」我笑著說:「猜到什麼了?」她淡淡地說道:「老柯的死,薛媛的死。」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她又問我:「那你為什麼不拆穿我?」我說道:「你說呢?」她說道:「為了膠布?」我說道:「這應該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她想了想說道:「低音想成全我,對嗎?」我又笑了笑,她微微有些不悅:「你能不能不笑,你的笑容讓我覺得發麻。」我說道:「那是因為你的心裡有鬼。」她說道:「是的,我承認,不過他們該死,老柯做錯了什麼,竟然讓他們下這樣的狠手。」
我點了點頭:「老柯是怎麼發現他們有問題的?」她說道:「老柯在我出事的第二天就發現王繼都和薛媛有曖昧,他發現兩個人經常在我房間裡面用手機聊短信,時不時還有目光交流,趁沒有人的時候老柯把他的疑惑告訴了我,他覺得這兩個人可能會對我們不利,我一直說他多心,他為此還生了我的氣,說不再管我的事情了。直到膠布出事的那天下午,他告訴我無意中瞟到薛媛正在編短信,裡面就有膠布的字樣。他還遭到薛媛的白眼,他說那目光像是要殺人,可惜當時我當沒在意,不然,膠布和老柯都不會出事了。」
卷三 迷失 第一百二十章 復仇天使(三)
我靜靜地聽著她的述說,如果當時他們能夠把這些信息告訴我們,那膠布和老柯可能就真的不會出事了。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
我問道:「對於王繼都,你打算怎麼辦?」她咬了咬牙:「他必須死,他的職責是什麼?保護我們的安全,可他卻和薛媛狼狽為奸,如果我沒猜錯,在煙裡下毒的就是他,因為那煙是他去幫老柯買回來的。」我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突然覺得她很恐怖,很多事情她已經知道的,卻偏偏能夠瞞得很深,老柯中毒的那天,她居然並沒有把煙的來路向我們說明。
我甚至開始懷疑,她這樣是不是別有用心,還是單純的隱忍而等待時機報復。
我又問道:「王三呢,是不是也受了你的威逼?」她笑了:「你錯了,我並沒有威逼他們,完全是他們自己找到我,復仇的計劃也是他們設計的。」我心裡覺得奇怪,如果真如她所說,王家兄弟是主動找到她的,那麼之前我們對王家兄弟動機的判定就肯定有問題。
我望著宋月婷,想努力分辨她說的話是不是真實,她仍然是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很僵硬,但那是由於內心的激忿,看來她並沒有說謊,我問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王繼都是他們的親哥哥,他們有什麼理由和目的要幫你去傷害他?」
宋月婷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們找上我,說會為我報仇,但只有一點,希望我能幫他們在你面前澄清,他們並不是和王繼都一樣,他們沒有參與殺害膠布和老柯的事情。」我點了點頭,但心裡的疑問更重了。
王家兄弟為什麼那麼急於在我面前澄清,而且為什麼以用這樣的方法,他們完全可以直接找我談的,那樣不更直接、簡單、有效麼。看來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我心裡有一點擔心,王家兄弟這樣做會不會是又一種「丟車保帥」?
我問宋月婷:「你現在告訴我這些他們知道麼?」她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我告訴他們叫你來是想說說東門教授的事情。」我皺眉道:「怎麼又扯到東門教授了?」她說道:「東門教授一大早給我來了一個電話,先是問了問我的恢復情況,二來,他希望能夠到這裡來住一陣子。我把這事情向他們說了,他們說現在他們做不了主,這裡的一切事情都要聽你的,讓我和你溝通一下,所以我才借這個機會把一切都告訴了你。」
我問道:「他們不希望你告訴我這些吧?」她點了點頭:「他們說最好等殺了王繼都再告訴你事情的全部。」我點了點頭:「剛才還在和東門醫生談到東門教授,她告訴我東門教授好像遇到了什麼難事。」宋月婷說道:「不是遇到什麼難事,而是受到了威脅。有人用他及青柳的生命威脅他,要他合作。」我說道:「他妻子呢?」宋月婷說道:「十幾年前就去世了,現在就他和青柳兩人。」
我說道:「知道是誰威脅他麼?」宋月婷搖了搖頭:「是匿名信。」我問她:「那你怎麼回答他的?」她說道:「我說我問問,這不就請你來商量了麼。」我回答道:「讓他趕緊過來吧,千萬不能出了什麼事情。」她點了點頭拿起了枕邊的電話,我想了想說:「別打電話了,我讓人去接吧。」她說:「這樣最好。」
說完我便離開了她的房間,到了樓下我對影子和老萬說:「你們陪東門醫生回趟家,去把東門教授接過來,注意安全。」東門青柳聽到這話,對我投過來一道感激的目光。
他們三人走後,方小圓問我:「宋教授說了什麼?」我說道:「她就是找我商量把東門教授接過來的事情。」鄧琨和但增的棋局已經結束了,他看著我道:「應該不只這些吧?」我笑道:「那你說說你的判斷。」鄧琨說道:「你下樓來安排了影子他們的事情後便坐下來點上了煙,你的眉頭緊鎖,說明你還在思考著一些事情,特別是目光中流露出過一絲的悲傷,我敢肯定你們在樓上應該談到了膠布。」
我沒有回答鄧琨的話,而是問他:「鄧琨,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些麻煩事情結束以後想做什麼?」他的目光凝聚,望著遠方窗外。我說道:「你還是想做警察吧?」他微笑著搖了搖頭:「不想了,不過說真的,我現在還真不知道自己以後能做什麼。」我說道:「以後你可以開個偵探社,我覺得現在你已經具備了這個能力。」大家都附和著,我說的是真話,我覺得鄧琨很努力,特別是他在對行為心理分析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對於他來說,查案是他的夢想,如果不做警察那麼當個私家偵探應該是很不錯的。
他眼睛中也閃過一絲光亮,他說道:「除非你也加入,不然我可沒底。」我笑道:「讓我給你打工,我的報酬要得是很高的。」他說道:「行,只要你能來,多高我都付。」
他突然又把話題轉了回來:「對了,你這一打岔我差點給你岔迷路了,剛才我說的對麼?」我點了點頭說道:「就是因為你的分析已經很靠譜,我才會有這樣的感歎。」
我繼續說道:「剛才我勸宋教授節哀的時候,她也勸慰我,並對膠布的死表示了她的痛惜。」我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瞟了下正在上樓的方家兄弟。鄧琨反應挺快,他知道這個話題不能夠再深究了,他忙大聲說道:「這都幾點了,應該開飯了吧,那個管伙食的人呢?」他說的是老萬,老萬一來就自告奮勇地承擔了伙食的問題。
顧紅從廚房裡探出頭說道:「他和影子去接東門教授了,不過餓不著你們,都洗洗手準備開飯吧。」我說道:「不急,等等他們,東門教授家離這不算太遠,來回也就四十分鐘,等他們來了再開飯吧,反正已經遲了。」大家都沒有什麼意見,我對鄧琨和方小圓說道:「你們跟我進房間去,我有話說。」
兩人跟我們進了房間,我用眼神示意李興給我們看住房門口。
一進屋,方小圓便問道:「是不是又有新的發現?」我點了點頭,告訴他們是王家兄弟主動找上的宋教授,他們都吃了一驚,鄧琨說:「那麼我們原先的判斷就都錯了,王家兄弟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我把他們的目的簡單說了一下,方小圓和鄧琨都認為應該沒有那麼簡單,而我也是這麼想的。
卷三 迷失 第一百二十一章 替罪羊(一)
方小圓問我:「如果推翻我們之前的假設,那麼他們這樣做最大的可能性是什麼?」他的這個問題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目的一定不會如宋月婷說的那樣簡單,如果目的就那麼簡單他們可以直接找我說,不用搞那麼多事,達到的目的和效果也會更好。
我點上煙,並不急著回答方小圓提出的問題。
鄧琨突然說道:「有沒有這樣的可能,他們兄弟之間本來就有問題,所以他們想趁這個機會把王大給幹掉。」我看著鄧琨說道:「什麼樣的仇恨才會讓親兄弟之間搞得你死我活呢?」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我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總覺得這裡面包藏著更大的陰謀。」
方小圓問道:「什麼陰謀?」我淡淡地說:「我們可不可以做一個這樣的假設,宋月婷,王家兄弟全部都在說謊呢?」兩個驚道:「啊!為什麼啊?」我說道:「我們先來進行假設。首先,如果宋月婷在說謊,那麼膠布和柯勝的死應該就與王大和薛媛無關,那她傳遞給我們錯誤信息的意圖自然就是為了掩蓋事實的真相,王大和薛媛呢,也就成了替罪羊。」
鄧琨不解地說道:「可還是說不通啊,她這樣做是出於什麼目的呢?兇手如果不是王大和薛媛那就只可能是王家兄弟了,她出於什麼意圖要維護王家兄弟呢?柯勝可是她的老公。」我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可你卻忘記了,兇手有可能是王家兄弟,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
方小圓說道:「這怎麼可能?她可是個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況且膠布,老柯和薛媛,這可是三條人命,她有這本事在重傷的情況下把他們殺了麼?」
我說道:「問題就在這,還是回到我原來的假設,她和王家兄弟一定有什麼協議,她是主使,動手的人卻是王家兄弟。只不過現在我們的前提條件變了,這已經不是復仇,而是謀殺,殺膠布,殺柯勝,然後又以復仇的名義殺薛媛和王大。現在慢慢想來,柯勝留下的『天元』二字更像是在示警,暗示我們王大和薛媛會有危險。」
鄧琨說道:「那現在我們怎麼辦?阻止他們嗎?」我搖了搖頭說道:「阻止是肯定的,我要找王大談談,小圓,你去把他叫來。」方小圓道:「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激怒宋月婷?」我說道:「應該不會,他們有大陰謀,雖然現在還不清楚是什麼,但至少還不會直接向我們發難,以實力而言,他們要對付我們除非有外援。」
方小圓把王大叫了進來,從虛掩的門縫裡我看到二樓過道上王二正注視著下面的一切。
王大進屋後我讓他關上了房間的門。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這樣看著我。我淡淡地問道:「你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麼?」他點了點頭。我說:「那你還那麼沉得住氣?」他說道:「你也相信是我出賣了膠布,相信柯勝是我殺的?」我說道:「如果相信我就不會找你談了,不過我倒是覺得你早就應該找我談了,可為什麼一直不來?」
他說道:「我說有用嗎?他們早就沆瀣一氣了,我倒是勸過他們很多次,可他們聽不進去,非要一條道走到黑。」我讓他坐下慢慢說,他坐下來以後情緒平靜了許多。
我說道:「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吧,現在只有我們能夠幫你。」他看了看我目光中有些激動:「你們真的相信我是無辜的?」我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們相信。」他說道:「他們全都讓方浪買通了,宋月婷,還有我那三個不爭氣的弟弟。」聽到他的話,鄧琨和方小圓都是一驚,只有我並沒有感到驚訝,如果這樣一來,我的推測就說得通了。我問道:「既然這樣,為什麼你還要堅持,還要沉默?」我的語氣有些冰冷,這是我所不能夠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