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聽我說,責任編輯,這次不同,」驀然自信滿滿地說:「我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來考慮手法上的漏洞,但是經過我的思考認為沒有問題,您聽著,這次兇手根本就沒有進入到密室裡去過,而死者是胸口被一把三十二公分長的水果刀殺死的!」
手機那頭也沉默了,責任編輯似乎也產生了興趣,他問:「小安,你有信心這個手法沒問題?我怎麼聽著有點玄啊?」
「啊,不會有問題的。因為這個手法,充分地利用了人類最脆弱的一面,是非常殘忍的手法!」
一小時後,當驀然從編輯部出來,他此刻的興奮就別提了,責任編輯連連誇獎他,而主編樓羽生更是提出以後絕對不更改推理版塊。他內心非常感激主編,當初也是樓主編賞識他的才能,才給予他這個工作的。
接著,他回到家裡,換上一件黑色西裝,胸口別上一朵白花,便出門去佑軒家。佑軒離開游家後暫時在驀然家附近的公寓租了間房子住著,他現在也在為出國做準備。來到他家門口,驀然還沒按下門鈴,就見佑軒開了門。他微笑著說:「你來得很早啊,稿子交上去了?我等你很久了,進來吧!」
走入房間,驀然就感歎佑軒自理能力很強,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碗筷也都洗好疊放在水斗旁,地面看上去也非常乾淨,傢俱的佈置和調色也很合理。驀然感歎著說:「你還是老樣子啊,當初在嚴雷路的時候,你就一直讓你媽很驕傲,面對著生活永遠都是一個強者。你現在明明是有錢人了,還是住一般的房子呀。」
「你過獎了,」佑軒走到飲水機前,拿出紙杯開始倒水,一邊倒一邊說:「那個時候媽媽一個人打理家務實在很辛苦,所以我一直找時間幫幫她。我現在依然過不慣有錢人的生活呢,反正也要出國了,也不用在國內購置房產了。」
房間內有些生活用品依然是當初在嚴雷路那邊用過的,驀然感歎道:「你果然還是很節約啊!這個鐘,我記得你在初中的時候就開始用了,還有這塊桌布,我記得也用了不少年了吧?還有這件襯衫,我記得是你母親在你考入重點高中的時候送你的,你一直保留著,除非是季節不對才會把它脫下來不穿,啊,你居然連這個花瓶都帶過來啦?我記得是你當初採了點花要送給你媽媽,我就從家裡拿了這個花瓶過來的!」
「你快坐下吧,你總是這個樣子,」佑軒端著兩杯茶走了過來放在茶几上,說:「你的記性果然不錯啊,有些事情我現在都忘記了。」
驀然坐在單人沙發上,端起紙杯剛要喝,突然問:「我知道你節約,不過不會家裡面只有紙杯子吧?」
「哈,你真會開我的玩笑啊,驀然。」佑軒也被他逗樂了,說:「我看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錯啊,有好事嗎?」
「嗯,天機不可洩露,」驀然喝完茶後,問他:「你今天下午去參加追悼會,是否擔心游家的人可能會刁難你呢?」
「游夫人痛喪愛子,那天才會對我用那種態度,你也別把他們想成壞人。我也已經幫大哥寫了份標書,也算是為游家盡了力了。我想,如果有可能,想要等兇手被抓住再到國外去。念谷死得實在太慘了。」說到這裡,佑軒的眼神逐漸黯淡了。
「別多說了,」驀然認真地看著他,說:「我一定會把兇手抓住的!」
「你,要不要看會電視,現在時間還早,我現在去和美枝打個電話,遙控器就在那個花瓶旁邊。」說著就走到了另一個房間去打電話了。驀然於是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正好是在播送新聞。
新聞中說:「市政府關於摩勝大樓競標的賄選事件已經展開調查,將盡可能保證這次競標的合理性。但涉及事件的幾名官員都否認收受金龍公司的賄賂,而目前紀檢委方面也沒有掌握決定性證據……」
又是和金龍公司有關的事件!驀然索性關了電視,開始臥在沙發上。他現在內心實在很混亂:兇手到底是誰呢?用那麼殘忍的方式殺死游念谷,他對對方到底有怎樣的深仇大恨?這些事情和金龍公司的醜聞又有什麼關係呢?游家實在是一個很複雜的家族,佑軒涉入這個家庭,到底會遭遇什麼呢?我必須仔細想一想,有沒有辦法找到決定性的證據,一定有辦法可以做到的……
「驀然,不好意思,我想麻煩你一下,」佑軒的話語打斷了驀然的思考,他抬頭一看,佑軒已經穿好了那件襯衫,打好了一條黑色領帶,別好了白花。佑軒伸出手,對他說:「麻煩你幫我把衣袖的紐扣紐好,好嗎?」驀然點了點頭,幫他紐好後,回憶起當初他看到佑軒的母親這樣幫他紐好紐扣,心裡一陣發酸。驀然從小就沒有母親,聽父親說母親在生下他不久就遭遇了車禍身亡,肇事車主當場逃逸,到現在也沒找到。雖然佑軒的母親去世了,可好歹他這二十幾年來並不缺乏母愛。有母親是怎樣的感覺,驀然也只有從佑軒和他母親的感覺中體會到了。
「你怎麼了,驀然?」佑軒問他:「看起來怎麼好像很傷感?」
「沒,沒有,」驀然回答:「我們不是要去參加追悼會嗎?當然得要哀傷一些了,不是嗎?」
佑軒雖然知道沒那麼簡單,可沒有繼續問下去。
驀然和佑軒趕到現場的時候,念禾出來迎接他們。他對佑軒說:「媽媽現在情緒很激動,在念谷的遺像前嚎啕大哭,佑軒,你現在還是不要進去比較好。」
「表哥,他們又沒有做虧心事,何必躲避呢?」穿著黑衣服的鳳婷從佑軒身後走出來,冷冷地看著佑軒。驀然知道在游家,除了念禾以外的人都對佑軒充滿了排斥。他看得出來,鳳婷對佑軒的敵意也很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念禾對鳳婷說:「鳳婷,你怎麼出來了?快進靈堂裡安慰安慰你姨媽!還有,你再給浩為打個電話,他的手機難道還不開機嗎?」
過了幾分鐘,驀然陪著佑軒進入了素白的靈堂。只見中間的桌子擺放著念谷的遺像和供奉的果品,中間插著幾枝香。而主持人正在宣讀悼詞,一旁的親屬們都拿著手絹拭淚,驀然甚至還看到了副市長張敬山。而站在最前面的封彩屏,已經是泣不成聲。這時,她突然注意到佑軒走了進來,立刻飛奔到他面前扭打著他,咆哮著:「你這個兇手居然還敢來?你是來看看我們現在多麼狼狽,來顯示自己的威風嗎?你和你母親一樣,都是毒蛇,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驀然和念禾連忙上前把兩人拉開,封彩屏情緒實在太激動,驀然雖然死死地拉著她的手,可她還是要往佑軒那邊沖。這時候驀然發現身後不少閃光燈對著他們,原來來人中也有不少混進來的記者。這時候恰好美枝走入靈堂,看見這副狀況,也吃驚不小。她連忙也跑過來勸阻。念禾看見美枝跑過來,連忙喊:「美枝,你別過來,你……」
封彩屏看見美枝,更是怒火沖天,她拉著念禾說:「念禾,你也有責任!你為什麼要幫你父親去找這個孽種?這個女人也是幫兇,她一定是刻意認識你,然後把這個孽種給帶到我們游家來,造就我們所有的不幸和災難!念谷很可能就是被這個孽種殺死的,他殺了念谷!念禾,你怎麼能把自己弟弟逼上絕路呢?他可是你嫡親的弟弟啊,你是長他一年的哥哥啊!你現在還不去報仇,卻還阻止我聲討我們家的仇人,還在迷戀著這個女人!」
「媽媽,請您冷靜!」念禾抱著母親的雙肩不讓她傷害任何人,對她說:「您現在這樣,那些記者不知道會怎麼亂寫,你先不要那麼激動,聽我說,事情絕對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可是封彩屏哪裡冷靜得下來?她雖然是商場上的女強人,可是當知道丈夫背叛自己,親妹妹隱瞞真相,家產被一個私生子分割,現在連自己親生的兒子也死得不明不白,她實在難以冷靜。她那可以噴出火焰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佑軒和美枝,吼道:「我詛咒你們兩個,你們不會有好結果,你們一定不得好死!」
接著,她就停止了自己的過激行為,回過頭去了。念禾向主持人使了個眼色,讓他繼續讀悼詞。接著他走到佑軒和美枝面前,很抱歉地說:「我實在沒有想到我母親會說這樣的話來,我向你們道歉。請你們體諒我媽媽的喪子之痛吧,如果不是為了公司,她現在根本就支撐不下去,早就崩潰了。」佑軒略微理了理衣領,說:「其實我也知道游夫人不可能諒解我。其實如果她願意,我是可以叫她一聲媽的,不過看現在的處境,我消失可能是最好的辦法了。」
追悼會進行了將近一半的時候,浩為還是沒有來。鳳婷開始有些著急了,她一次次播打他的手機,可是全部是「您撥叫的用戶已經關機」。鳳婷不禁緊張起來,問念禾:「表哥,浩為他不會出事了吧?」
驀然開始有了一份不好的預感。
從這天起,何浩為失蹤了。
雖然問過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但是依然沒有他的音訊。鳳婷在追悼會結束後去了他家,大門緊鎖,他的房間內貴重物品都在,沒有出遠門的跡象。
這天晚上,游家到了十二點依然燈火通明,大家都坐在客廳裡等消息。到了十二點半,鳳婷著急地問藍傲:「爸爸,他也許出事了,我們還是快點報警吧!」藍傲搖了搖頭,說:「可能他有事情要辦,忘記通知我們了吧!」
「不會的!」鳳婷搖著頭說:「他如果有事情一定會對我說的!難道……難道是因為那盤磁帶嗎?」
驀然連忙問她:「你說什麼磁帶?」
「前幾天他讓我去他家,結果我聽到他在放一盤錄了小梅聲音的磁帶,小梅向某個人敲詐十萬美金,我也不知道是誰,浩為讓我別告訴任何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驀然一驚,問:「他還告訴你什麼了嗎?」
「他說他以後就有錢了,難道……他知道小梅敲詐的人是誰,也就是說他知道是誰殺了小梅和念谷,所以他也去敲詐對方?」
驀然點點頭說:「很有可能。看起來有必要報警了。」然後他對念禾說:「游先生,麻煩你報警吧。」
「不!」鳳婷頓時失聲痛哭起來,她立刻跑上了樓,撲到母親的懷裡,對封彩霞說:「媽媽,浩為不會有事的,對不對?他不會有事的,不會的!」封彩霞看著女兒,歎了口氣說:「鳳婷,你這樣也沒意思,先去睡覺吧!」
「不,等會兒警察來了,我要告訴他們實情。不管兇手是誰,我絕對不原諒他!」
第八章 暗號
警方很快對此案立案偵查。而游家頻頻發生的事件導致越來越多的投資者對金龍公司失去了信心。這次競標,金龍公司已經很難得標了。
目前公司的事務基本上都由念禾負責,在浩為失蹤第三天中午,他處理好一份文件,正要去吃飯的時候,突然美枝走了進來,她的手上拿著一本最新一期的文娛雜誌《茶,拿茶》。她走上前對念禾說:「念禾,能不能來一下,我有件事情想要立即告訴你。你弟弟被殺的真相,驀然已經完全推理出來了!」
念禾手上拿著的文件立刻掉落在地上,看著美枝認真的神情,忙跑上來抓住她的雙肩問:「那,兇手是用什麼手法殺死了念谷?」
美枝將那本《茶,拿茶》翻到了推理專欄那一頁,遞給念禾,對他說:「你讀一下第45頁第七到第十一段。」
念禾迫不及待地拿過雜誌,從第七段看了起來:秀清自信地說:「很抱歉,其實兇手所使用的手法,根本就不需要進入屋內!他巧妙地利用了一個我們平時都習慣的傢俱——衣架來殺害了死者。根據我的瞭解,死者一旦進入沉睡,往往鼾聲如雷,不輕易會醒過來。而由於死者本人性情古怪,入睡時不會鎖和關住房門,一般人也不會接近他的房間,更何況案發是在凌晨時分。兇手的作案過程是這樣的,他在當天的宴會結束後藏起了凶刀。然後在夜深之時分進入死者房內,將凶刀的刀尖插入沙發上的羽絨墊內,再將刀和墊子之間設定好一個最佳的角度靠著沙發,並用其他墊子罩著它,不讓凶刀露出來,然後再把所有的窗戶都給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