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這時候子巍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大聲地吼了出來:「是他們那六個禽獸!那六個墮落的、骯髒的禽獸!他們看不得海蓉的純潔,他們也要把她拉入地獄!那天,海蓉去了一家酒吧,恰好碰見那六個人正在喝酒抽煙。單純的她,見到了他們中一些有名的人,於是上去搭訕。很快,他們就拉她坐了下來。他們勸海蓉抽煙,可對於從不抽煙的海蓉來說,她自然拒絕了。於是,那六個人就用盡一切辦法,非要她抽一口不可。可憐的海蓉,那可憐的海蓉啊,她居然抽了滲入了海洛因的香煙!而我呢,我居然在她已經無法自拔的時候才發現!我該死,我該死!」
汀蘭接著問:「所以,她自殺了?」
「她自殺,除了毒品的因素外,另一個是希望我重新回到自己的人生,不要再牽掛她,就當她從來沒存在過。我無法原諒那六個人,我無法原諒他們!查出他們的地址並不難,接下來,我就實施了自己的計劃!每當我想到,海蓉被毒品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樣子,她那因為恐懼抽搐的臉龐,她在那如同地獄的日子裡所承受的全部煎熬,我就不能原諒他們!海蓉死了,可他們照樣過他們的舒服日子,照樣談情說愛,照樣吃喝玩樂,照樣扮演著偽君子的角色!他們全該死!我不光要殺了他們,還要他們品嚐比地獄更恐怖的滋味!我先是寄出了信,讓他們感受到恐慌,再找到胡豪。他居然還有臉叫我原諒他,說和他沒關係,後來找到陸仁修,他也是那麼回答的,可是,我不會原諒他,我讓他和我所虛構的『亡靈』融合,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害死海蓉的人。我相信他們全都有份,海蓉是不會誹謗任何人的,如果那六人中任何一個擔任過勸阻的角色,海蓉一定會說出來,即使對方是個冷眼旁觀的人,她也會不把他算在害自己的人的名單裡,她就是這樣一個高尚的女人!我所有的幸福,海蓉的一生,全部都被他們毀了!汀蘭,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我不相信,」汀蘭的口氣很奇怪,彷彿被催眠了一般:「我不知道毒品,江海蓉什麼的,只是,我哥哥是一個好警察,他是不會殺人的。他善良、熱情、有正義感,那才是我哥哥。你不是我哥哥,你只是為江海蓉復仇的殺人兇手,我不相信你是我的哥哥,那是不可能的。」
直升機上,驀然隨時關注著車子的動向,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他連忙接起來聽:「小張嗎?找到了沒有?」
「是的,在方隊,不,方子巍的家裡面搜出了那些毒品,如你所說,藏在電視機旁的那個木箱子裡,可是你怎麼知道在這裡?」
「之前在那裡,汀蘭對我說,那箱子裡放著子巍的衣服,從不讓她動,我就在想會不會藏著毒品,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車子上,子巍開始察覺到汀蘭的異常,難道她神經失常了?
「不,汀蘭,你恨我吧,怎麼恨我都可以,千萬不要嚇我啊,我只有你一個妹妹,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求你別這樣,好嗎?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這個樣子了!我已經失去海蓉,不想再失去你了!汀蘭!」
「我不相信。」汀蘭已經重複這句話將近三十遍了。她眼神呆滯的樣子讓子巍越來越擔心。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一分神,車子向旁邊開去,這時候迎面又有一輛車開過來。
「不!下地獄的話我一個就夠了,不要傷害汀蘭!」
車子立刻相撞,念禾的身體迅速前傾,頭撞到玻璃上,立刻醒了過來,接著,整個車身翻了過來。
「快去救他們!」驀然在直升機上焦急地喊著。
「念禾,快帶汀蘭走,就讓我下地獄吧,可是你和汀蘭要離開,快點啊,帶她走!」
「你以為死就可以解決一切了嗎?」念禾的頭頂著地面,拚命地向後抓住汀蘭,說:「你也要給我活下來,聽到了沒有,你……」
直升機降落在高架上,這時候場面一片混亂,交通頓時堵塞。驀然跑過去,拉住念禾的手,說:「快,快點出來啊!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驀然,去救汀蘭,救她啊!快點啊!」
這時候其他的警察也下來,開始將車上的人救出來。車門因為嚴重變形根本打不開,汀蘭比較瘦,很快就從車窗里拉了出來。而念禾受了傷,一移動渾身就痛,而子巍一心求死,不願意出來。
「念禾!你聽著,你和我約好的,我要看著你和汀蘭走上結婚殿堂的!現在想反悔嗎?我一定不准的!我最恨不講信用的人了!你的生命絕對不可以在這裡終止,努力啊,快出來啊!」
碎玻璃的碎片很快就扎得驀然的手不斷流血,可是驀然一心只想著要救出念禾,他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他活下來!念禾的身體也不斷地向外移動,這時候其他司機和警察也跑上來幫忙,終於將念禾拉了出來。
「還有子巍,他也要……救他啊!」念禾對警察喊著。
「不用了。」子巍看著念禾,他突然感受到生命得到拯救時那種奇妙的感動,無論他殺死多少人,也無法得到任何的快樂,失去海蓉的悲傷,依舊沒有絲毫減輕。
「我現在要做和海蓉一樣的事情。再見了,念禾,我把汀蘭交給你了!」接著,他抓起一塊碎玻璃,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下去……
「不!」汀蘭感到自己的靈魂在一瞬間被抽空了。她只感受到抱著她的念禾的呼喊,以及不久以後傳來的那聲刺耳的爆炸聲……
「這裡好吵啊。」這是她昏過去以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第四卷 虛構
序章
子巍死後已經過去了半年。
汀蘭最終不得不接受這一殘酷的事實,還好有念禾在她身邊安慰她,她才逐漸從悲痛中恢復過來。雖然她表面上,並沒有責怪驀然,但無形的隔閡已經存在了。
因為這個原因,驀然和念禾之後這半年都沒怎麼來往。念禾和汀蘭後來的婚禮,也沒有讓驀然參加。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子巍的死,都是驀然心中難以消除的痛楚……
此刻,又是一個酷暑的季節。
這悶熱的七月,即使坐著不動,汗水也會不停地流淌下來。而那刺耳的蟬鳴更是令人心情煩躁,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而這時驀然的家裡,來了一位訪客。
「沒問題吧?」
葉靈裳的到訪,是驀然早就預料到了的,他知道,烈生一直關注著他對於沈家的案件的調查進度。
在開著空調的房間中,靈裳將臉上的汗珠擦乾,心平氣和地坐了下來,驀然為她送上切好的西瓜,說:「靈裳,那麼熱的天趕過來,快點來吃些西瓜吧,這是我今天剛買來的。」
「多謝你。」靈裳還是原來那個樣子,深沉,憂鬱,沉默寡言,她的心思永遠沒有人可以猜透。
「楚白他,知道你來這裡嗎?」驀然遞給她一塊西瓜,問:「他似乎一直都很忙啊。」
「他知道啊,不過他好像很反對我請你調查這件事情。」靈裳輕輕啃了一口西瓜,她的眼神看起來比剛才更沒有精神了。接著,她開門見山地問:「你現在知道那個兇手是誰了嗎?那個人是否和懷月的死有關係?」
「我還沒有任何頭緒。」驀然如實地回答了他目前的調查情況,接著說:「其實關鍵也就在於沈仰慕所留下的奇怪的死亡留言,與你們提供給我的資料很類似。不過,我已經調查過,沈家的人和李懷月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我想,也許是某種巧合……」
「哪裡有那麼巧的事情,」靈裳又啃了一口西瓜,拿出餐巾紙擦了擦嘴,說:「即使真是巧合,或許這兩者有某種微妙的聯繫。」
「有關李懷月的死,」驀然突然問道:「靈裳,你真的沒有自己的看法嗎?」
「沒有。我沒有任何想法,一切都需要你去解答。懷月的死,對於我們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個龐大的、無以言喻的悲傷,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對了,你有沒有比較懷疑的對象?沈仰風?夏敏希?沈仰寒?」
「我,我認為……」驀然思索了一會兒,說:「恐怕那個死亡留言是一個暗示,暗示著兇手可能就是那個人。你,有沒有想法呢?」
「主要是,有一點想不明白。既然是與這個家族相關的人物,那沈仰寒應該知道對方的名字。可是,他卻不在臨死前把名字說出來,而是說出了那句與懷月在臨死時所說的話非常類似的……他為什麼不說出名字呢?」
「我也考慮過這點,但是,即使有一些結論,也無法證實。不過,沈仰慕這個人,我總感覺……是個很睿智的人。他既然留下那個留言,那麼,那一定是可以查出兇手身份的關鍵。那一定是一個,可以說是一針見血的方法……」
「我,給你一個思路。」靈裳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檢查一下你的電子郵箱,以及你所收到的最近幾個月的讀者來信。不管讀者來信有多少,你都盡可能看一下。我只是想告訴你,沈仰慕給你的是一把鑰匙,而你必須找到用這把鑰匙可以開啟的大門。明白了吧?」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