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節
力叔倒想的很開,甚至還扭頭跟我們說,「哭什麼哭什麼?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我和黎老頭一把年紀了,本來就沒多久的活頭,現在提早去跟閻王打牌,這不挺好麼,你們誰在哭我就站起來抽誰。」
巴圖嘿嘿笑了,只是他笑的很沙啞,還勉強從牙縫裡擠出話來,「力叔,我們高興著呢。」
力叔滿意的點點頭,這時他整個人都陷到胸口處了,而他就像突然想起什麼事一般,掙扎著從懷裡拿出兩個鈴鐺來,對我們撇了過來。
力叔這一撇很有準頭,鈴鐺啪的一下落在我們腳下。
他急著說,「小巴圖小建軍,過段時間記得去找魔君,就說力老頭把他的定魂蠱給禍害了,蠱王就送給他了吧,他要是還不服氣就去地府找我要去。」
力叔這是在交代後事,可我卻一點也沒聽進去,畢竟眼看他倆亡魂,我心說既然自己救不了他們,那就用笑容給他們送最後一程吧,只是我現在這狀態笑起來還真不容易,好不容易擠出笑了可大腦卻一邊蒼白。
我們眼睜睜看著他倆被沼澤吞沒,那四隻獒王也都無謂掙扎的沒了進去,前後沒到一分鐘的時間,這塊黃泉地再次平靜了下來。
我整個人有些魂不守舍,心裡不是滋味,但巴圖和大小雪蓮他們卻都強制緩過神,「冷冷」打量起周圍環境來。
我沒注意他們看到了什麼,反正突然間巴圖一把抱起了我,對著一處看似被沼澤遮蓋實則安全的羊腸小路逃了起來。
按我的理解,這處羊腸小道應該也是黃泉地機關的一部分,算是給生還者留了一條退路,而令我不解的是,既然黃泉地的機關是人設計的,那為何不在啟動機關的地方留個後手,非得讓啟動的人付出命的代價呢。
當然這話我一直沒問出口,一來我對機關操控的東西研究太少,二來這問題其實在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誰也不是傻子,如果條件允許的話,誰願意弄這種悲劇機關出來呢。
我們遠路返回,又回到了主道上,但我們四人心情都不怎麼好,沉默還一陣子後我建議道,「咱們走吧。」
可大小雪蓮卻沒動身,她倆哭的跟個淚人似的,大雪蓮跟我說,她不想走了,想回到瓦房生活去。
而小雪蓮也應聲點頭,那意思也是這個想法。
我沒接話,其實我又能說什麼呢,畢竟她倆這份心思我理解,換做是我,從小就跟著師傅一起長大的,現在師傅沒了,我也會對這個世界無所謂、心灰意冷的。
我望著巴圖等他的建議,倒不能說巴圖對力叔的感情不深,只能說男人和女人在處理問題的態度上不一樣。
巴圖沒有跟大小雪蓮一同回瓦房,只是沙啞的說了句好以後,就頭也不回的跟她倆告別。
巴圖步伐邁的很大,我時不時跑上幾步才能跟住他,倒不能說我一個爺們走路還走不快,只能說巴圖在心裡傷痛的帶動下,絕對發揮了人類競走都趕不上的極限步伐。
天山之行算是結束了,我倆一路不停歇的回到了烏州城,只是我發現個不能算是問題的問題,自從78年我跟巴圖捉妖以來,我們見到生死告別的場面實在太多了,很多人因為妖而死去,很多值得做兄弟的人也離我們而去,這對我來說還是輕的,畢竟我「孤家寡人」一個,而巴失去真的是太多了,師兄弟、恩師等等。
我也看出來了,巴圖對捉妖的心思越來越淡,甚至村裡不讓他養蟲這也把他憋壞了,最後我一合計,跟他提了個建議。
我跟巴圖說,「別看延北地廣人稀,但適合咱們這類的閒人生活,尤其那裡還是我的老家,我倆去了還能得到家裡族人的照顧,養點什麼也方便。」
巴圖沒表態,只是說容他想想,我也沒多勸,仍是在村裡定居起來。
這樣一直過了兩年我們沒在出去捉妖,我成了一個徹底的閒漢,天天東逛西逛的,有時候實在閒的無聊了還會去趟城裡,借個放映機找幾個哥們過來給村裡放放電影,算是為大家做做貢獻。
又是一天上午,我貪懶在床上躺著,倒不能說我真是懶蟲,昨晚我組織大家看電影來著,可看完一遍後很多人叫嚷著再放一遍,我當時也沒多想,心說放就放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就腦袋一興奮給他們來次重播。大家是盡興而散,而我卻後半夜才得空上炕睡覺。
其實不管人熬夜熬的多麼晚,白天睡眠質量都不高,或許這也跟作息規律有關。
反正我是沒睡死,迷糊間總覺得身旁做個人,我睜眼一看是巴圖。
巴圖就坐在炕沿處,手握兩個鈴鐺擺弄著。
本來我被他這舉動嚇一跳,心說最近兩年巴圖的「輕功」有長進嘛,來去都不會有聲的,而等緩過神來後,我問他,「老巴,你看那鈴鐺幹什麼?」
巴圖把鈴鐺拋給我,反問道,「建軍,難道你對這鈴鐺沒印象麼?」
這是兩個很小很精緻的鈴鐺,我放到手裡把玩一番,腦中也極力回想著,但不得不說,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無奈的一搖頭,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巴圖歎了口氣,明顯一提起這鈴鐺就勾起了他的傷心往事,他指著鈴鐺又提醒我一句,「天山,黃泉地。」
也說邪門的勁,這兩個詞就跟針似的狠狠刺在我心裡,我沒來由抖了一下同時腦中閃出力叔死前拋鈴鐺的動作。
我明白了巴圖的意思,問道,「我們是不是要去趟西苗。」
巴圖嗯了一聲回我,「上次卡家兄弟把烏金蟲拿走了,跟我們約過,讓我們日後去找魔君要烏金絲及幼蟲,我算著時間魔君要真能培育出幼蟲的話,現在這幫蟲子應該很多了,我們去拿走些也不算過分,另外也該把力叔的死訊告訴給魔君了,我希望到時他別太難過就是。」
老巴說的前半句我聽懂了,只是對後半句我還有些懷疑,心說力叔和魔君到底什麼關係?怎麼聽老巴的意思,魔君對力叔很在乎似的。
但這話我沒問,怕這是個秘密別問不成反倒尷尬,我一轉話題跟巴圖商量起西苗之行的事來。
如果說魔君不在苗疆,讓我倆去拜訪他我還真不怎麼擔心,坐個火車再換乘客車,倒騰幾下就到了,但一涉及到去西苗,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打心裡不自在起來。
我想到了蠱與巫術,這在西苗甚至整個苗族地區都是很盛行的,我怕我倆這一去又得跟這兩種讓我毛骨悚然的東西打交道。
我問巴圖要準備些什麼,尤其是藥品方面,畢竟真要被人下蠱或者降頭了我們也能有個應急措施。
巴圖搖頭說不錯,隨後舉著那兩個鈴鐺跟我說,我們帶著它就夠了。
我愣了下神,接過鈴鐺再次仔細看了看,心說這鈴鐺有這麼神麼?難不成帶著它還能百毒不侵?
巴圖看我一臉疑惑跟我解答,「建軍,照我看力叔給的這兩個鈴鐺大有來頭,我們只要把它放在顯眼處,西苗人一看到這鈴鐺,肯定不會對我們亂來的。」
被他這麼一說我也有些開竅了,尤其聯想著力叔死前不管不顧的把鈴鐺拋給我們,這其中的含義絕不簡單。
巴圖又拿起一個鈴鐺放在耳邊,那意思我們只要把鈴鐺帶到這裡就行。
我算服了他了,尤其被他這動作一引導,我發現他竟特意打過耳洞,很明顯準備的很充分。
我瞬間也有了打耳洞的打算,但與此同時我腦海中立刻就出現了一個反對的觀點,倒不能說我太保守,反正不習慣給自己打個耳洞。
巴圖看我一臉憂鬱狀嘿嘿笑了,留下一個鈴鐺跟我說,「如果不打耳洞你就再想辦法怎麼戴鈴鐺吧,我回去準備一下,下午咱們就走。」
等剩我一個人的時候,我琢磨半天,本來我找了跟麻繩穿好了鈴鐺待在脖子上,可又覺得這種戴法不顯眼,最後倔脾氣一上來,我把麻繩扯短了些,把鈴鐺當個頭飾一樣的戴在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