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我老爸「呵呵」一笑,說:「那蛇要真是神,也不會被給我宰了。」
我們都笑了起來,二腦袋的老婆急得恨不得咬我爸一口,她說:「你別不信,這是白蛇!你們啥時候見過這麼純白純白的白蛇?我聽我那老娘說過,白蛇最有靈性,一般不出來尋人,你們肯定是打攪到它了,它才出來。你們剛才幹啥了?」
二腦袋搖頭晃腦道:「我們啥也沒幹,我們就是商量著說要扒掉門樓,陳大先生說這門樓不好……」
二腦袋這句話沒說完,就停住不說了,他好像是意識到什麼不對的地方了,他嚅囁著嘴看看我爸,我爸沒吭聲,我的臉卻又變色了,心又猛地跳了起來,因為我也感覺到這事情匪夷所思。
二叔顫聲地問道:「元方,這條大白蛇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我指了指門樓,說:「我看見它的時候,它就趴在那個門樓左邊……」
二腦袋的老婆一下子叫了起來,喊道:「你看吧,肯定是它聽見你們說話了,門樓是它的家,它怕你們毀它的家,所以它才出來咬你們的!」
二腦袋喃喃道:「它能聽懂人話?真的假的?」
二叔撓撓頭說:「說不定那蛇還真能聽懂咱們說話,他媽的,這地面邪,什麼都說不準。」
二腦袋道:「就算是它能聽懂咱說話,那也沒辦法啊,不毀它家,咱家就被毀了。這可咋辦?你說它是咋報應人的?」
二腦袋的老婆說:「這白蛇肯定不會就一條,它有伴兒,有兒女,它的伴兒和兒女說不定在哪個黑地裡藏著,專門等著出來咬你們!」
二腦袋的老婆的話,讓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副可怖的畫面,我不由地打了個冷顫。
卻聽見老爸「哈哈」笑道:「不要胡思亂想,這個宅子裡的有陰地,陰地養陰蟲,沒什麼了不起的,那不是什麼神靈,就是一條蛇,說不定是有人故意養的,專門用來嚇人而已——話說回來,就算它真能報復,那又有什麼?這條已經殺了,再來一條也一樣殺了,是我殺的,就讓它來找我不就行了。」
我看了一眼老爸,他沒有半點懼色,這讓我大感寬慰。
二叔也趁機表現自己的勇猛,道:「還在哪個黑地藏著專門咬我們?打伏擊啊,還成精了它!」
老爸又說:「冬春之交冒出來白蛇,不是這個宅子大有問題就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不管怎樣,那個門樓趕緊扒了,免得留後患!」
二腦袋有我老爸做靠山,頓時堅定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一陣陰森的「桀桀」笑聲忽然從正屋裡傳了出來,一個可怖的聲音說:「你們殺了白蛇,要遭報復了,哈哈,哈哈,你們要遭報復了……」
這幾聲怪笑和怪音嚇得我不輕,二叔也被嚇了一跳,只有老爸還略顯鎮定地問二腦袋說:「說話的是你大哥?」
二腦袋點點頭。
二叔說:「說話都這樣了,看來病得不輕。」
老爸說:「走吧,進去看看。」
走近正屋,大廳裡沒人,我們跟著二腦袋拐進了大廳右邊的裡屋,裡屋的窗戶是關著的,光線很暗,我隱隱約約看見地上有一個人,靠著一張床坐著。
二腦袋打開了燈,這時再看那個人,我頓時吃了一驚。
地上的人看上去,是個接近五十歲的男人,身材中等,渾身的衣服髒臭不堪,頭髮千糾百結,最可怕的是他的臉。
那一張臉沒有一點活人的光澤,完全是陰暗青黃,兩腮已經深深的陷了下去,嘴角一邊抽搐,一邊發出「呵呵」的聲音,這張臉唯一有神的地方,那就是那雙凶狠凌厲的眼睛,但也就屬這雙眼最嚇人,它不像人的眼,倒像是野獸的眼。
這個人就是老倔頭。
老倔頭看見我們以後,似乎很忌憚,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在我被他看得發毛的時候,他說:「是你殺了白蛇?」
我還沒有回答,他忽然自顧自搖了搖頭,嘴裡嘟囔道:「雖然有氣場,但是卻沒有力場,不是你。」
老倔頭把目光從我臉上移走,看到了站在旁邊的老爸,老倔頭眼中竟然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他叫道:「是你!你好重的戾氣!一定是你殺了白蛇!你會有報應的!你離我遠點!快走開!」
老倔頭居然開始往後退縮,把他身後的那張床擠得「吱吱」作響。
我們都疑惑地看看老爸,老爸無辜地說:「我什麼也沒幹。」
二叔道:「大哥,是不是你用殺人的目光嚇他了?不然他怎麼知道是你幹的呀?大哥,做人不能太狠哦。」
老爸抬起腿,又放下,似乎沒幹什麼,但我發現二叔的屁股上已經多了個清晰的鞋印。
二腦袋搖搖頭說:「這聲音不是我哥的。」
我們都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二腦袋,二叔疑惑地說:「那是誰的聲音?」
二腦袋說:「不知道。他發病的時候就是這種聲音。」
二叔說:「不管是誰的聲音,他可是什麼都知道啊,竟然連白蛇是誰殺的都能看出來,這可不像是瘋了的人,難道是有了特異功能?」
我說:「二叔,要不你也瘋一個試試?說不定就成了蝙蝠俠。」我話音剛落,屁股上也挨了一腳,看來二叔是公報私仇,不敢打我老爸,就拿我出氣。
老爸這時候卻說:「他什麼都知道,但是神智卻不是老倔頭的。」
老倔頭忽然嘶啞著聲音「哈哈」大笑道:「老倔頭?誰是老倔頭?我是何天明!什麼老倔頭、老何頭都是我的佃農!那都是我的長工!他們子子孫孫也都是我的長工!」
老爸問二腦袋道:「誰是何天明?」
二腦袋說:「就是我之前給你們說的那個人,我們村原先的一個大地主,打日本鬼子的時候好像做過維持會會長,解放時又通敵,解放後被判了漢奸和間諜,定了死罪;他原先的兒子不少,打仗的時候死的就剩下一個,不過,剩下的那個兒子在文革時又被我爹給批鬥死了,他們家算是絕後了。」
二叔說:「那你大哥怎麼會說自己是何天明?這不是你們家仇人嘛,這不會是何天明的魂上你哥地身了吧?」
二腦袋晃晃腦袋說:「村裡人都這麼說,說是我爹當年讓何天明斷了後,又霸佔了何天明的房子,何天明要回來報復,也要……也要讓我們老何家絕後。」
第007章 嬰哭
二腦袋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聲音都是顫的,二腦袋的老婆甚至抽泣了起來,一時間,整個屋裡瀰漫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氛。
二腦袋看看我老爸,弱弱地問了一句:「我大哥他還能治嗎?」
我老爸還沒有回答,老倔頭又陰森森地說了一句:「治?誰能治我?誰敢治我?我讓你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