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節
太古真人捏著訣,「蹭、蹭、蹭」的往後連退三步,臉色愈發慘白,卻早被他身後的一竹一把撐住!
一竹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道黑紙符,捏在指間,雙目如電,口中喝道:「知神由氣,外想不入!一氣沖和,歸根覆命!三千大道,一法通會!破!」
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罡氣,以雷霆萬鈞之力,天羅地網之效,劃破長空,掃蕩大殿,直撲空空和尚等三人!
「嘩!」
空空和尚百衲衣迎風鼓蕩,被激的恍如一個大口袋,勉強遮著枯瘦如柴的空空。
空空身後的兩個中年和尚,本來是各自伸出一手搭在空空和尚的肩膀上,另一隻手都托著念珠,此時都已經跌坐無勢,念珠也不知道散落在何處。
太虛忽然緩緩伸出手掌,在空中輕輕一擺,口中誦道:「一從溟涬傳至今,人人具足凡聖真,修內無變遂成寶,施之於外為至人!得天理,福國民!呼沆瀣,吸風雲!驅雷電,役鬼神!存天理,滅人性!一真之妙用,方寸之經綸!極空家鄉,無生老母!」
剎那間,風息雲止,大殿內重歸平靜。
空空等三個和尚好端端的坐在那裡,太古真人和一竹道長也好端端的站在那裡,神色都是如常,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看的駭然不已,這太虛竟似完全把氣功、道法熔於一爐,渾然融於一體了!
他以一己之力,解開太古、一竹、空空等五人之戰,自己卻巋然不動,那五人也毫髮無損。
他自己說十歲開始修行,用三十六年練氣,又用三十六年參玄,二十四年悟道,看來竟似不假!
那還有誰能制住他?
我有些頹然地從楊之水拿著的皮扣裡悄悄拔出一枚毒鏢,心中暗道:這東西對太虛能起作用嗎?
忽聽一道聲音響起:「心神亂了?別胡思亂想!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冤業隨身,終須還賬』!修正者難,入邪者易,自古以來,都是如此,但自古以來,又總歸是邪不勝正。你可知為何?」
沒等我回答,那聲音自己又說道:「因為正道只是高一尺,魔道只是高一丈,天道卻仰之彌高,望之彌遠,無窮無盡!所以魔道再盛難欺天!這其中是什麼道理?你好好想想!」
我愣了一下,隨即猛地醒悟。
彷彿撥開雲霧見日明,剎那間,我豁然開朗!
太虛以一己之力,壓制住太古真人、一竹道長、空空和尚等五人,只是抱定了一個念頭——止戰、止傷、求和。
天道高於魔道,魔道厲於正道。
正道穩於根基,雖然緩慢,卻前途無量;魔道行於偏門,雖然快捷,但卻後患無窮!
然則天道為何?
是自然?是不爭?是無為?是清靜……
我現在無法全然悟出,或許都有,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仁」之一念,無論儒、釋、道三教,全都要恪守。
聖人說,和為貴;沙門說,我佛慈悲,普度眾生;道君說,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
太古、一竹、空空之戰,將有損傷,太虛以一力解之,正合天道。
得道者多助,其力自然大盛!
這是借力,借自然之力,借天地之力,正是太虛練氣、參玄、悟道而有所得的明證!
如果拋開太虛的立場不說,他無愧為得道高人,當世雄傑!
念及此,我心中又重新釋然。
朝聞道,夕死可矣。
能想明白這些,我的修為也算是又進了一大境界。
只聽太虛道:「你們現在覺得還能衝出去嗎?」
這話時問太古和一竹的,兩人剛才已經見到太虛露出的那驚人技業,早已無半點鬥志。
觀音殿內高手眾多,單單是太虛一人,就很難對付,若是其餘人一擁而上,如何能全身而退?
太古喟然歎息一聲,對一竹說道:「老弟,悔不該不聽你的話,剛才就不應該進來。我還是高看自己,小看天理老妖了。現在不但救不到被抓的道友們,連咱們也要一併做俘虜了。」
一竹道:「道兄想左了,沒什麼可後悔的。既來之,則安之。」
太虛微微點頭道:「說的對。兩位如果不動粗,一起坐而論道,打磨時間,靜觀時局變幻,從容而處,豈不暗合我道家精義?」
太古冷哼一聲,拉著一竹蓆地而坐,道:「那就坐下裡論論!說吧,你老妖想要論什麼?」
太虛淡淡一笑,道:「不忙,觀音殿外還有人在看咱們的熱鬧,不如都請進來,一起論論。」
太古真人、一竹道長面面相覷,又一起環顧四周,想必是不知道暗中還有人窺視。
我和楊之水早已將目光移開。
太虛則淡然道:「終南山的小道士,進來一敘如何?」
我們兩個又連忙蹲下身子,楊之水臉色大變,連呼吸都不敢了。
其實這是應有之意,陰陽子、太古真人、一竹道人那等高手,尚且被太虛發現,更何況楊之水?
楊之水有些憤怒又有些慌張地看著我,正不知該作何打算,太虛已經又說道:「你師父沿途留下那麼多記號,煞費苦心,無非是想讓你跟來。跟到眼前了,卻不敢進來,豈不可惜?若再棄師尊而逃,呵呵……」
楊之水勃然大怒,一躍而起,猛地砸碎窗戶,跳了進去,大罵道:「老妖怪!誰不敢進來?你老子才不會棄師而逃!」
他話音未落,離他最近的許江忽然跳起,朝著楊之水一掌劈去,嘴裡喝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朝老祖狂吠!」
我看的分明,根本沒有多想,魂力瞬間迸發,身子跟著也飄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