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很簡單,因為他的思想高度跟思想境界已經到了常人所無法到達的地方,「道」這個字,恐怕沒多少人能理解得比他深。
現實術士的道行之分,並不是小說中那種年齡越大越厲害,或者是門派越高端就越牛逼,所學的法術越厲害越多這人就牛逼,完全不是。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古代的術士一定比現在的術士厲害。
我舉個例子。
五百年前的易家人肯定比老爺子厲害,三百年前的易家人就跟老爺子實力接近了,兩百年或者一百年前,基本上就跟老爺子實力一樣了。
這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法術大多都在失傳。
從古至今,失傳的法術一直都比現在存在的法術多,可能這就是歷史洪流所造成的負面影響。
歷史洪流的沖刷,可以讓人類進化,說不準也會讓人倒退,比如干玄學這行的人。
「老爺子,再陪我抽支煙唄?」我笑了笑,自言自語的點了支煙,放在了老爺子的煙灰缸裡,木然地看著天花板,腦海裡的那些記憶好像又開始糾纏了。
我跟老爺子在湘西的日子過得很悠閒,雖然平常學方術是累了點,但日子起碼也是平平淡淡,安安穩穩。
可這一切都在十年前那個夜晚被打破了,那年我剛好十五歲。
當天,我吃完了晚飯,閒著沒事就在家裡背書,而老爺子則是說要出去溜躂溜躂。
老爺子這次溜躂的時間可不短,足足從傍晚溜躂到深夜一兩點才回來,與出去時的雙手空空不同,他回來的時候拿著一個黑色竹簡,手心裡還緊攥著一塊破爛的銅片。
見他滿身的泥土,我立馬就急了,難道老爺子是出了什麼麻煩?!
他沒有跟我過多的解釋,而是一言不發的開始收拾東西,連平常穿的衣服都沒拿,只拿了現金跟存折,還有一摞子古書跟家傳的法器。
第二天清晨,天剛亮我們就坐上了前往貴陽的火車。
在昏暗的車廂中,我滿臉茫然地坐著,而老爺子則焦急不安的低聲嘀咕著。
我問他,我們為什麼要跑到貴陽,他則是說……
「那東西意外被我撞見了,我們必須走,要不然下場就是死!」老爺子當時苦笑著點燃了旱煙,吧唧著嘴抽了一口,滿臉的後怕:「那洞裡的東西不是咱們凡夫俗子能鬥得過的……」
洞,東西,這些是啥玩意兒我壓根就沒聽明白,而他也沒想跟我多解釋。
到了貴陽,老爺子拿出了往日的積蓄盤下了一家店舖,拿裡屋當臥室,而店裡則擺賣一下花圈紙人。
從那時候開始我們才算是在貴陽定居下來,那時我們都挺落魄的吧?
買完這家店舖老爺子基本沒積蓄了,只能拿剩下的錢買了一些做花圈跟紙人的原材料,吃了一個月的素菜我們的經濟危機才算是緩過來。
「死爺爺,這竹簡跟銅片是啥玩意兒?」在一次醉酒後,我趁著老爺子迷糊就問了一句,想趁機聽聽我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可老爺子的嘴卻異常的嚴實,只是模模糊糊的說了句:「成精了,成精了啊。」
這種問題我問了老爺子不下五十回,可每次都沒答案,早就習慣了。
在我十九歲的時候,老爺子省吃儉用的供我上了大學,還花錢塞了紅包,結果四年下來,我發覺我是被大學給上了。
大學是什麼?
睡覺,曠課,補考,給老師送禮求不掛科,還有什麼?
兩年過去了,我每次回想大學歲月的時候,真的不知道該用些什麼表情掛在臉上去回憶。
用老爺子的話來說:「細伢子,你智商的巔峰時期,估計就是高三那年了。」
畢業後,周巖想拖著我跟他一起去當法醫,但我沒去,因為我想留在花圈店自己做生意。
也不是為了錢吧,就是為了不讓老爺子辛辛苦苦經營的店倒閉。
以後老爺子要是走了,而我又是個法醫,花圈店誰來料理?
賣了,或者是關門不做生意了,這些都不是我想看見的。
於是我在老爺子的罵罵咧咧之下,漸漸學會了怎麼做花圈店的生意,怎麼編紙人,怎麼編花圈。
高中的時候老爺子不讓我學這些,反而大學畢業之後我學了個通透,堂堂的大學畢業生竟然去弄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兒,確實是挺諷刺的。
我本以為一切都會過得安安穩穩,或是平淡得不起半點波瀾,但是……
五個月前,老爺子把花圈店老闆的位置讓給了我,他則是安享晚年。
四個月前,老爺子常常念叨,細伢子什麼時候才能找個媳婦回來,我還想看看我曾孫子呢。
三個月前……
老爺子走得很安詳,估計是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臨走時還抽了我特地買來孝敬他的兩包煙,臉上沒有一點痛苦,安然善終。
第二天早上我睡醒了,習慣性就伸手到隔壁床叫醒老爺子,叫他按時去跟外面的老太太打打太極,鍛煉身體爭取多活幾年,也能讓我多孝敬他幾年。
可是老爺子任由我怎麼叫都叫不醒,其實當時是知道他走了,因為我能感覺到他粗糙的老手上充斥的冰涼。
我一臉笑容的作弄著老爺子,用手撓他癢,或者是用手指輕輕敲他腦門……但老爺子怎麼都不醒。
說真的,那時候我是笑著哭的,因為我不相信他走了,老爺子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因為我沒爹沒媽,他走了我就沒親人了,可是……
老爺子!!你為什麼說話不算話啊!!為什麼?!
最終我還是敵不過現實,哭得跟個孩子一樣,抱著老爺子哭了整整幾個小時,等哭完後眼睛都腫了。
他的葬禮是我一手操辦的,超度,守夜,什麼都是我,因為他跟我一樣沒有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