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節
聞言,最先開口的不是師爺,而是小佛爺。
「什麼辦法?你真能治好他?」小佛爺似乎又想起了趙立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肉刺,不由自主的撓著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說:「到底是啥玩意兒把他弄成那樣的?」
「一種蟲的毒液,估摸著趙立是用手碰到這東西了,然後就中槍了。」我攤了攤手,對趙立的事表現得很是理解,畢竟一個倒霉的人,總是會同情另外一個倒霉的人,這就是傳說中的感同身受互相理解。
小佛爺皺了皺眉頭:「蟲?」
「是的,就是蟲。」我點點頭:「按照你們說的,一開始那個銅箱邊緣有膠狀物封口,這個膠狀物,就是這蟲的毒液。」
在東漢時期,河東郡安邑縣(今山西夏縣)曾經出現過一種極其罕見的毒蟲,名叫睚蠆。
(註釋:睚讀ya第二聲,普遍字義是眼角的意思。蠆讀chai第四聲,在古時所代表的是蠍類毒蟲,包括毒蜂等等。)
這種罕見的毒蟲是從哪兒來的沒人知道,只知道它多出現於潮濕的洞穴或是水溝邊緣,喜食小魚小蝦,通體呈普通蠍狀,呈深紅色,但尾部毒刺卻是鏟形的,呈灰色。
此蟲不過巴掌大小,但無論是蛇蠍毒蟲,還是別的體型較大的生物,亦或是活人,大多都不敢靠近它一丈的距離。
其中的原因很簡單。
「它尾巴上的毒刺就像個氣球一樣,只要是感覺到了危險,毒刺就會在第一時間炸裂成無數的碎片,裡面的膠狀毒液就會很快的濺射到周圍的活物身上,跟咱們現代的強力膠似的,沾上人體後就會迅速凝結成晶體,那可是沾著肉的,別說擦掉,就是扣下來都得掉一塊肉。」我抽著煙,緩緩給師爺他們解釋著。
睚蠆的蠆字,在左慈《道記》中可有不一樣的意思。
在左慈這位活神仙看來,睚蠆的本事足可稱之為萬蟲之王,之所以蠆字,是由萬蟲這兩個字組成的,就是這意思。
東漢時期巫蠱邪術層出不窮,左慈見過的,解過的,也有不少。
能讓這種神仙般的人物如此肯定,足以可見睚蠆是得多厲害。
沾上睚蠆毒液的人,根本就不存在有反應過來的時機,哪怕是及時擦掉扣掉身上的毒液,也絕對來不及了。
霎時間,毒液入體,人便會暈厥過去。
等病人醒過來之後,毒液就已經開始在他體內蔓延了。
「疽起而生也,人苦而不能言也。」這就是症狀的描述。
左慈覺得那些肉刺其實就是癰疽的縮小版,想要解決這種東西,那就不能從術這方面入手,而是應該從醫這個方面入手。
癰疽就是毒瘡的意思,術士想解決這玩意兒就是隔行下手了。
俗話說得好,隔行如隔山,毫不誇張的說在東漢時期,除了左慈之外,還真沒一個術士解過睚蠆的毒。
據《道記》中左慈自己的記載,他就曾遇見過三個感染了睚蠆毒的病人。
前兩個在左慈找到解決辦法之前就已經身死魂飛了,至於最後的一個,則被左慈硬生生的從閻王殿給拉了回來。
沒錯,他找到了所謂的解藥。
「用被火燒紅的銀針在雞血裡滾上幾圈,然後再把沾血的銀針分別插入患者的十關,媽的,看樣子左慈是覺得患者已經不是活人了,得拿對付死人的辦法對付他啊……」我沒在意小佛爺他們還在等著我往下說,自言自語似的停下了講述:「左慈公也不把原理給我說明白,這不是讓我好奇到死嗎……」
「我操,你能不能繼續說主題啊?」小佛爺忍不住罵了一句:「往後說啊,是不是拿銀針一插就能救他了?」
「沒,在拿銀針插他之前還得餵他吃點藥。」我扳著手指頭說道:「一錢硃砂,三錢陽桃,陽桃就是用桃核磨成的粉末,一錢川烏,四錢雄黃,再拿兩錢的燈心草做藥引子,用童子尿送服。」
「這不會吃死人吧?」師爺臉色難看的問我,估計是對我這不靠譜的藥方沒什麼信心,其實他沒信心也很正常,因為我也沒信心。
但左慈就是這麼寫的,我也就只能這麼照做,死馬當成活馬醫,要是不試試趙立那兒可就頂不住了。
沒病沒痛的普通人吃了這一劑藥,不死也得出現點後遺症,川烏這藥可是有毒的,服用不當的患者中毒了很正常,指不定普通人一吃我這抄來的大雜燴就挺屍了,但趙立可不是普通人啊。
一個指不定啥時候就死的人,還能算是普通人嗎?
「吃藥,打針,一次見效。」我說道:「要是不見效,那麼趙立可能就得死了,我也沒別的法子救他了。」
「打完針就沒事了吧?」
「應該沒事了……」我毫無底氣的點著頭,隨後又本著醫者父母心的態度,補充了一句:「反正老祖宗們是這麼治的,咱們照著做就行。」
師爺無奈地點頭說好,然後叫來大牙,將他安排了出去,幫我買來先前我說的那些東西。
至於小佛爺則把我拉到了一邊,樂呵呵的問我。
「咱們是朋友吧?」
「我不跟傻逼做朋友的。」我說。
小佛爺瞪了我一眼:「媽的,還想送你個福利呢,現在沒了。」
「啥福利?」
「趙立他們找到的銅箱子,貌似有著落了。」小佛爺見師爺在房間裡看著電視,並沒注意到我們,他低聲說:「我哥也知道這消息,但他沒告訴你,怕你死在外面。」
「咱們是朋友,必須是朋友,來,抽我的。」我把一盒煙都放在了他手裡,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諂媚。
小佛爺罵罵咧咧的點燃了煙,抽著對我說:「不跟你扯淡了,就問問你,我這兩天想偷摸著去瀋陽辦了財神爺,順道再把東西給拿回來,你……」
「財神爺在瀋陽?!我……」
我還沒說完話,小佛爺一把就摀住了我的嘴:「小聲點!!別讓我哥聽見了!!」
「剛有點激動了,你繼續說。」我臉上掛著笑容,手不受我控制的微微顫抖了起來,一種難言的興奮霎時就充斥在了我的心裡。
當時我的感覺也說不清是什麼,不像是憤怒,也不像是怨恨,而是一種……
興奮,或是找到了發洩口的激動,真說不太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