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看到這幅畫,耳畔中似乎都能聽到畫裡那些苟且偷活人群的痛苦叫聲,怨念至深,讓我心裡非常堵,像是塞了千斤巨石。我盯著那一張張痛苦扭曲的臉,嗓音沙啞:「我在哪呢?」
彭剛用手指點了點:「你在這。」
我愣住了,那兩個指點江山的人物,一個是彭大哥,一個就是我!
彭剛看我:「這是怎麼回事?」
我苦笑:「我怎麼知道。」
我渾身發冷,頭一陣眩暈,差點倒下,幸虧彭剛扶住我。他不無擔心地看我:「老劉,實在不行咱們報警吧。我爸爸已經不是那個我熟悉的人了,我們用不著以身犯險。」
我擺擺手,這件事警察根本管不了。與其讓彭大哥這麼盯著,還不如一了百了說個明白。
「他說沒說讓我什麼時候去?」我問。
「明天晚上。」彭剛道。
和他辭別,在回去的路上,有很長一段路,我沒有坐車。我在寒風中慢慢走著,腦子裡翻來覆去想著彭大哥的那張畫。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彭大哥想幹什麼?
想的實在頭疼,明天見到他不就全知道了。我抬頭看看灰濛濛的天空,心裡十分難受,身上還發著低燒。
那會不會就是我的死期?一切的終點。
我拿出手機想了想,給李揚打了過去。
「喲,老劉,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你現在比諸葛亮都難請啊,今天是啥風把你吹來了?」李揚嘿嘿笑。
「李揚,我現在正在殯儀館。」
他聽出我的聲音很嚴肅,倒吸一口冷氣:「你跑那幹什麼?」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我就想問問你,馬丹龍現在在哪呢?」
李揚說:「找不到他。他上次幫大民他媽招魂,招完人就走了。人家是瀟灑人間的高人,行蹤不定,根本沒地找去。」
「沒留電話嗎?」
李揚說沒留。我想想算了,反正知道他的地址,一會兒到高喬小區去找他。
「喂,喂,到底怎麼回事?」李揚問。
我歎口氣,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李揚比我見識廣,說不定能想出什麼好對策。李揚聽得連連抽氣:「我靠,老劉,這麼有意思。用不用明天我陪你去?」
「不用。」我隱隱感覺,彭大哥既然敢讓我去,就說明他一定是有什麼準備的,何苦拖無關的人下水。
李揚說:「你等一下,大民在我身邊。」
緊接著電話裡聲音變了,非常低沉:「老劉,是我,李大民。」
和他出畫之後一別數日,中間沒有見過面。我輕輕咳嗽:「你還好吧?」
李大民道:「挺好。咱倆就用不著寒暄了。你把剛才驗屍的經過再說一遍,一定要詳細。」
我只好又說了一遍。
李大民道:「這是抽骨換胎術。」
「對。你也想到了。」
李大民道:「那個姓彭的很可能是要用你的骨殖做什麼邪術。你多小心!我現在是個廢人,幫不上什麼忙,如果需要叫李揚去。」
「不用。彭大哥很邪門,李揚去了也是當炮灰往裡填。你們要真想幫我,就盡快聯繫到馬丹龍,也只有他了。」
「好,就這樣吧,保重。」
電話掛了。我看著遠方沒有盡頭的路,長長舒了一口氣。
在路邊打了個車,第一時間趕到高喬小區,憑著記憶,我七扭八拐終於找到了馬丹龍的住所。可鐵門緊閉,上面還掛著重鎖。我踩著磚頭跳到門前,隔著窗戶往裡看。
窗戶上糊了很多張舊報紙,看不清裡面。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縫隙,瞇著眼往裡看。屋裡空空蕩蕩,家徒四壁,什麼都沒有,遍地垃圾,十分荒涼。地上有一片黃黃的東西,仔細看,原來是掛在門楣上驅邪的道符掉了,我看得嚥了下口水。
屋子裡光線極差,加上有這麼一張道符,感覺有一種陰森的寒意。
我正看著,突然背後有人喊:「幹什麼的?」
一回頭,看見個老娘們出來倒髒水。我趕緊道:「大姐,我來租房子,看看。」
那老娘們臉色一變,左右瞅瞅,低聲說:「小伙兒,可別在這租房子。這,這間房子不乾淨。」
「啊?」我回頭隔著玻璃又看了一眼屋裡,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緊踩著磚頭跳回來。
老娘們道:「這房子裡據說死過人,不乾淨,一到晚上裡面就有響,像是有個皮球彈來彈去,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嚇死個人。我是為你好,趕緊走吧。」
我不太甘心,說道:「我聽朋友說,這裡好像不久前有人住過……」
「那個人就不正常,早出晚歸的,關屋裡就不出來了。要不是怕多事,我們早就報警,不定從哪潛逃來的通緝犯呢。前些日子就搬走啦,沒聲沒響的,誰也不清楚什麼時候走的。不說了,天這麼冷,趕緊回家吧。」她提著臉盆走進巷子裡。
我操。這馬丹龍果真是江湖浪人,行跡飄忽,說走就走,一會兒東一會兒西,看樣子只能等他自己現身了。
這一晚上也不知是怎麼過來的,第二天去上班也是暈暈乎乎。經理看我這德性,罵都懶得罵,我知道自己快滾蛋了。還有更虐心的消息,在食堂吃飯時候,聽同事說,集團總部老大來本公司視察,王雪居然成了隨行大員,貼身秘書。兩人關係不一般喲,老大五十多歲的年紀,老牛吃嫩草,走哪都帶著王雪,估計王雪已經被拿下了,嘿嘿……
我看看自己,眼瞅著三十的人了,身無長物,朝不保夕,還被陰邪之物纏身,真是命衰啊。王雪跟了老大也好,哪怕做小三呢,也能吃香喝辣的。老男人還知道疼人呢。
熬到晚上下班,彭剛來接我,我們一起到了彭大哥以前的公司大樓。
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大樓裡人走得差不多,方便我們行事。我們進了安全通道,順著那條暗道樓梯,一路向下。別說,這個鬼地方比花園小區那倒霉大廈都不遑多讓,黑漆漆的,連個樓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