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我們應該打電話或是……」葉天沉吟了一下。
  方純急促地低叫起來:「都到這時候了,小彩隨時會有生命危險,還要拘泥於禮貌問題嗎?聽我說,上去!」
  就在這時,那個年輕的女人雪蘭匆匆地跑下來,肩上披著一件寬大的棉褸,驚慌失措,臉色惶然。
  她的五官細緻美好,即使在不施粉黛的狀況下,依舊眉目如畫。
  雲南的江湖人士都知道,段承德、香雪蘭的結合堪稱英雄美人珠聯璧合,是所有人羨慕的最佳伉儷榜樣。
  「小彩,你怎麼樣?你怎麼樣?」雪蘭低叫著,握住小彩無力垂下的手臂,眼角立刻垂下淚來。
  那時候,小彩的齊腰長髮晃晃蕩蕩地垂著,飄在葉天的膝蓋上。她沒有應聲,眼睛沉沉地閉著,小巧的鼻翼急促地扇動,正有失去知覺的不良跡象。
  雪蘭抬起右手,拇指按在小彩人中穴上,掐了兩下,毫無效果。
  「段莊主在哪裡?」方純問。
  「他在樓上,不過現在有客人在,他不方便出來。」雪蘭回答。
  方純急促地叫起來:「他女兒要死了,還說什麼方便不方便的?帶我們上去,快!」
  她不由分說地捉住雪蘭的手,帶著她向樓上飛奔,回頭招呼葉天:「跟著我,別耽誤了小彩的命。」
  在她的拉拽下,雪蘭踉蹌奔跑,幾乎跌倒。
  剎那間,葉天隱約感到不妥,因為事情發展到這時候,他們也許可以把十二歲的小彩交給雪蘭,雪蘭自然會抱著孩子去見段承德。畢竟三樓以上是段承德的「內宅」,外人冒然闖入,並不合乎情理。
  「快跟上來,還在猶豫什麼?」方純到了樓梯轉角,又回頭催促了一句。
  現在,小彩已經陷入昏迷,紅痣與暗影此刻都變成了血紅色,表面的皮膚已經有薄薄的一層鼓蕩起來,隨著她的呼吸輕輕顫動著,彷彿那層皮膚之下,就是一腔彌足珍貴的熱血。
  「小彩,小彩?」葉天低頭喚她的名字,但小女孩昏沉沉地躺在他的臂彎裡,手腳死撲撲地垂下,一動不動。他沒有辦法,只好上樓。
  三樓向右,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廳堂,直徑有二十步,四周有著茶花蓓蕾彩繪裝飾圖案的牆上共嵌著八個門口,分別標著優雅脫俗的名字。
  雪蘭向標著「青山枕溪堂」名字的門口一指:「段莊主在裡面,我去叫他。」
  方純沒有止步,卻隨著雪蘭一起向前,並在後者屈起手指敲門時,橫身一撞,將門光噹一聲撞開。
  門內,是一個寬敞的長方形會客室,四面擺著寬大的淺灰色意大利真皮沙發,兩個男人正隔著一隻小茶几說話。其中一個是段承德,另一個則是金髮碧眼、鷹鼻闊嘴的美國人。
  不速之客闖入,段承德立刻噌地一聲跳起來,擋在那美國人前面,而後者也迅速拿起茶几上的報紙,不經意地低下頭,將自己大半邊臉遮住。
  「什麼事?」段承德惱火地大叫。
  雪蘭立刻哭訴:「小彩又偷跑出去,可能是跑路太多的緣故,她的咳病又發作了,你快點救救他吧。」
  葉天走進門,段承德立刻伸手,一把將小彩接了過去,動作近乎粗暴,然後大聲說:「雪蘭,把冰蟾蜍拿來,再給兩位朋友開張支票,謝謝他們對我們的幫助。」
  方純當即冷笑:「我們從不為金錢工作,段莊主,看好你的孩子,別再出狀況了。血咒兇猛,她會死的。」
  葉天沒有過多地關注室內的情況,當雪蘭小跑著出門去拿段承德說的「冰蟾蜍」時,他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些,知道小彩一定會沒事。
  「謝了兩位,我自有分寸。」段承德向前邁了一大步,完完全全地將兩個人的視線遮住。
  方純快步退出來,葉天也跟在後面。
  自始至終,她就像一個真正的見義勇為者那樣,熱心奔走,直到把小彩送到她親生父親手中,並且不要任何回報。
  他們下到二樓,沒有回會議室,而是在樓梯邊的大沙發上默默地坐下來。
  五步之外的南窗開著,夜風淒冷,月過中天,一抹清亮的月光灑在窗內的地板上。突如其來的血咒,給大理蝴蝶山莊的這個月圓之夜塗上了一層非同尋常的詭異色彩。
  「小彩會沒事的,因為段承德手裡有治療內傷的聖藥冰蟾蜍,能夠隔著皮膚吸收體內的毒血。毒血吸淨,然後再向小彩體內注入新血,她的情況就會立刻好轉。整個過程猶如白血病患者的血液透析一樣,安全而高效。放心吧,段承德是不會讓自己的女兒死的。」她說。
  葉天明白冰蟾蜍的工作原理,他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三件拍品都露面了,有沒有你感興趣的?」方純又問。
  葉天搖搖頭:「我感興趣的,只有你的『目的和居心何在』這個問題。」
  方純歪著頭笑笑:「什麼意思?」
  葉天冷淡地回答:「你給小女孩吃下的是什麼糖果?怎麼會引發她的咳嗽病變?為什麼在送她回去的時候,刻意要闖入房間,看那個美國人的模樣?」
  三個問題都很隱蔽,但在葉天外科醫生般敏銳的目光之下,任何細節都逃不過去。他什麼都能看到、想到,只是願意說不願意說的問題。
  「我沒有——」方純剛一分辯,就被葉天的目光制止。
  「說謊沒什麼意義,我不是段承德,不會因你做那些事遭受任何損失。但是,孩子是無辜的,不要誤傷到她。」葉天心如明鏡,一眼看穿了方純的底牌。
  方純意識到無法矇混過關,馬上換了另一種坦誠的口氣:「葉先生,我承認,為了闖入三樓,我耍了一些小小的手段。不過,我絕不會傷害她,那些藥的用量僅限於恰到好處地製造混亂,好讓那美國人露面。我知道段承德為了女兒的病高價收購了中醫聖物冰蟾蜍,一定會確保她不受傷害。」
  葉天忍不住歎氣:「好吧,我姑且相信你。」
第四章 神偷之王司空摘星
  有服務生送過兩杯茶來,稍稍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會議室那邊,競價聲仍不時傳來,其中沙特大亨的傲慢聲音顯得尤其突出。
  「今夜的月光,真美啊!」方純撥動著腕上的鐲子,閒閒地笑起來,「司馬看上了這個月光石的鐲子,呵呵,這個人胃口太大了,總有一天會被撐壞的。」
  葉天沉默了一會兒,不想談與司馬有關的話題。那個囂張跋扈的年輕人被江湖上的前輩們慣壞了,總以為自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早已經目空一切,不把同輩們放在眼裡了。
  「你想要什麼?剛才,你的眼睛一直看著顧惜春、保險箱和其中一個稍胖一點的保鏢,難道目標不僅僅是那間諜?」最後仍是葉天打破了沉寂。
  走廊裡,保鏢們的警惕性極高,所以他們只能小聲說話,免得引起他們的關注。
《蚩尤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