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三星堆出土過大量的青銅器、玉石器、象牙、貝、陶器和金器等,金器中的金杖和金面罩製作精美,青銅器除罍、尊、盤、戈外,還有大小人頭像、立人像、爬龍柱形器和銅鳥、銅鹿等。其中,青銅人頭像形象誇張,極富地方特色;立人像連座高2.62米,大眼直鼻,方頤大耳,戴冠,穿左衽長袍,佩腳鐲,是難得的研究蜀人體質與服飾的資料。
「司空摘星說的,到底是哪一種青銅鏡?」葉天禁不住陷入了沉思,並且再三咀嚼著苗女先後兩次提出的警告。如果進入西南大山將會「死無葬身之地」,那麼自己還該不該繼續前進,帶小彩去蠱苗部落呢?
葉天只清淨了約半個小時,房間的內線電話便響起來。
電話那端的人是郭建,用討好的語氣說:「葉先生,莊主有請,是在主樓地下三層的大密室中。五分鐘後,我上來接您。」
葉天只答應了一個字:「好。」
郭建給他留下的印象還不錯,所以才把捉到日本兵那件功勞送給對方,也算是順水推舟做人情。他曾仔細研究過蝴蝶山莊主樓的外觀,很清楚三層地上結構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蓋子」,許多不能公開的活動肯定都得在地下進行。像段承德那種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人物,免不了要處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
於是,地下部分才是蝴蝶山莊的絕對重地。
很快,郭建來按門鈴,站在走廊裡點頭哈腰地笑著:「葉先生,真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了。」
燈光下,郭建站立的姿勢有些僵硬,右邊褲袋和左側腰間都異樣凸起。
等葉天出門,郭建又低聲解釋:「葉先生,莊主傳令,叫兄弟們都加強戒備,所以我是帶武器上來的,請您見諒。」
「嗯。」葉天點點頭。
兩個人沿走廊向右,繞了半圈,到達了內部電梯前。
在這裡,竟然有四名槍手把守,每個人都戴著無線耳麥,前胸後背鼓鼓囊囊的,可能是穿著防彈背心。
「大家都小心點,沒有莊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使用這部電梯。」郭建大聲吩咐。
葉天一直沒有做聲,跨進電梯,任由郭建撳鍵關門,電梯緩緩下降。
「葉先生,再次謝謝您送給我那件大功勞。」郭建再次陪著笑臉道謝。
「那日本人呢?」葉天問。
「您問的是哪個?」郭建下意識地反問。
葉天立即接著問:「我們去見哪個?」
事實上,在大事件中共出現了兩個身份奇特的日本人,一個是淘金幫帶到大理來的「二戰日本兵」,一個則是隱居無為寺的服部九兵操。很顯然,郭建的話裡露出了小小的破綻,按常理說,葉天問的日本人應當是「日本兵」,因為這句話之前,郭建說的是「大功勞」。但是,郭建反問「哪一個」,則證明,兩個人的下落郭建全都清楚,甚至可以說,兩個日本人都歸郭建看管,只要葉天願意,他就能帶路。
「當然是——不不,葉先生,我們去見莊主。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知道。」郭建的警惕性很高,一旦發現自己失言,便馬上閉嘴,用「不知道」搪塞。
「小郭,你很聰明。」葉天淡淡地一笑,「跟著段莊主,以後必定大有前途。」
一邊說,葉天的手一邊插進口袋,捻住了刀柄。往往意識到危險迫近時,他才會有這樣的動作。
液晶屏上的數字定格在「負三」,電梯緩緩停住,不銹鋼門無聲地左右滑開。
郭建向後退了半步,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又是一個不合乎常規的動作,如果葉天先出電梯,郭建跟在後面,就隱然成了「持槍押送」的態勢。
葉天不動聲色地出了電梯,在兩側八名槍手的注視下前行。
地下三層內燈光雪亮,每隔五步,頭頂就安置著一隻監控鏡頭,「正在工作」的紅色指示燈刺目地亮著。
郭建不再開口,兩個人橐橐的腳步聲在走廊裡空洞地迴響著。漸漸的,葉天聽到身後接連傳來汗珠落地時的嘀嗒聲,郭建的呼吸也越來越粗重。
「他太緊張了。」葉天暗歎。
像郭建這樣的年輕人心中是藏不住事的,一旦動了殺機或是有別的不良企圖,就會先從外表上暴露出來。葉天從來都不擔心敵人從背後突襲,因為海豹突擊隊的特訓課程第一講,就是「偷襲與反偷襲」。如果郭建敢動手,倒下的就一定不會是葉天。
又過了一道厚重的不銹鋼自動門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大廳中央的無影燈下,擺著一張白色的手術台。
郭建突然長舒了一口氣,意味複雜地自語:「到了,終於到了。」
「葉兄弟,到這邊來。」手術台旁的段承德揚起手臂招呼。
葉天不卑不亢地微笑著,走到手術台邊,向段承德以及旁邊抱著胳膊、表情冷傲的阮琴點頭打招呼。
郭建沒有跟進來,那道堅固無比的自動門又無聲關閉。
不出葉天所料,手術台上躺著的是僅剩一隻手臂的服部九兵操,正大睜著兩眼,死死地瞪著屋頂。他身上的服裝已經換成了病號服,頭髮、鬍鬚全部剃掉,渾身也經過擦拭清潔,露在外面的臉、脖頸、手、腳都乾乾淨淨的。
「段兄,什麼情況?」葉天問。
「他想見你,你不來,他什麼都不想說。葉兄弟,我在無為寺那邊有不少朋友,藏經閣裡發生的事,他們也說了個七七八八。而且,服部九兵操的藏經閣死局,已經成了雲南異術界的痼疾,每一位愛國人士都渴望用自己的智慧解開死局,滅了日本人的威風。服部九兵操布設死局的時候說過,只要中國人能破了這個局,他就說出一件驚天動地的大秘密,獲悉那秘密的人將擁有控制世界的力量。」說到此處,段承德頓了頓,訕訕地笑了,「不好意思葉兄弟,這種台詞已經被歐美電影大片的蹩腳編劇用濫了,變得越來越不可信了。但是,從服部九兵操的身份看,他的確有可能知道一些重要的事。那些事,不但能左右二戰時的亞洲形勢,直到今天,仍然有效。」
葉天不置可否,只輕輕地點了點頭。
其實,二十世紀的一戰、二戰中,幾位戰爭狂人無不以「控制世界」為最高目標,並為此而在地球的各大洲掀起了大規模的腥風血雨之戰。百年過去後,其結果卻是戰爭狂人們淪為歷史的渣滓,全世界仍然是強國林立、諸侯分霸的局面,沒有哪一人、哪一國能夠隻手遮天。
段承德搓了搓手,尷尬地笑著:「葉兄弟,服部九兵操的確這樣說過,並以日本服部忍者世家的『剜心印』立下毒誓,如果自己說的有一個字是假話,立刻遭『剜心』天譴而亡。」
葉天溫和地笑笑:「段兄,我相信你的話。現在,我來了,他可以說了嗎?」
服部忍者世家「剜心印」的立誓儀式有兩百多年歷史,與各派忍者「不能達成使命則自殺謝罪」的「剖腹儀式」齊名,如果服部九兵操敢以這種方式立下保證,可信度幾乎是百分之百的。
阮琴先戴好口罩,然後拿起一支針管,將其中的四十毫升淡黃色液體注入服部九兵操頭頂靜脈。
幾秒鐘後,服部九兵操的僵直身體微微抽搐起來,鼻孔裡連續噴出帶著毒腥氣的白霧。
「用『吸血蚯蚓』來延長生命的方法是服部家族獨創的,每一條蚯蚓先吸收了人體鮮血,經自身的過濾、轉化、異變後,再重新注入人體,形成一個往復不休的微循環過程。幾百條蚯蚓同時工作時,就會完全吸收人體內的生長養料,造成『蚯蚓生長而人體負生長』的奇妙現象。不過很可惜,這種幾近於瘋狂的養生方式最終導致服部九兵操自身變成了奇怪的『半蚯蚓人』,從血液到呼吸,渾身帶毒,非常可怕。」阮琴後退幾步,把針管裝進密封袋,然後才丟進垃圾桶中,顯然對與服部九兵操接觸過的東西非常忌諱。
「阮琴,你先出去吧,有什麼事我會再通知你。」段承德關切地握住阮琴的手,那種親密程度絕不像僱主與醫生的關係。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服部九兵操呻吟著,抬起僅剩的左臂,五指顫抖著。看樣子,他想用「雙手結印」的方式,凝聚渾身殘存的力量。只可惜,他現在僅剩一隻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