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入夜以後,尤剛再怎麼樣也睡不著……白天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正常的宅男屌絲,只是半天的時候,他就變得不正常了,最不正常的是,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正常的平凡人,但實際上他卻是個怪胎。想起這麼些年的經歷,尤剛真的很感謝自己的爺爺,要不是爺爺一直在保護著自己,不讓自己發現,可能自己心理早就變得扭曲。當然,這也要歸功於尤剛的少根筋,直到現在知道真相後想起來,才覺得小時候別人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那個時候……尤剛還以為別人尊敬他爺爺,所以也尊敬自己,沒想到那時的眼神卻是討厭和嫌棄。
再怎麼說,二十多年也過來,要是一切成為過去,倒也不算什麼,但得知自己在這一年中將會覺醒自己的能力時,尤剛竟然也覺得有些恐慌……畢竟對於自己不知道的事物,人類都是害怕和畏懼的。
但第二天早上起來,他就改變了想法……
「與其因為不瞭解而害怕,還不如搞個明白!」尤剛低著頭自言自語完以後,飛快的跑向了爺爺的房間……
在尤老爺子看來,尤剛天生就是做這行的,所以學什麼都快,才一兩個月的時間,就學到了三成,之所以沒學得多透,還是因為尤剛的能力被限制了的原因,為了自己的孫子,尤老爺子特別淨身沐浴給孫子佔了一卦。
這一卦讓尤老爺子發現實戰可能是尤剛最好的老師,正好這小子現在在興頭上,有這個興趣,尤老爺心想,這也許是把自己的畢生本事傳給尤剛的最好時機,但卦象顯示,尤剛還得找到一個陰年陰月陰時的女子才行,至於更多的尤老爺子就看不到了。
得知這一消息後,尤剛自高奮勇的說要自己去找這個陰年陰月陰時,且最近正在倒大霉的女人。
經過半個月的搜索,尤剛算是找準了一個目標,但他還得暗中查一查這個女人是不是個合適的人選,在尤剛看來,這個女人得不那麼膽小才好。基本上鎖定了人選以後,尤剛才把這個人選告訴了自己了爺爺,尤老爺子為保萬無一失,幫孫子和那個女人算了一卦,奈何卦象顯示『天機』,也就是說,從尤剛遇到這個女人的那一刻起,尤老爺子就再也算不出關於孫子的任何東西,一切都將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然而,叫米可的女人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幾個月前,她才接觸到了這個社會的一個新興行業,……
「搞什麼搞啊?你居然讓我去給死人化妝!」對著電話,米可幾乎在咆哮,今年已經二十歲的米可在半年前失業了,她的年齡雖然不大,但有兩樣很厲害,一是煙癮,二是化妝……其他的幾乎也沒有什麼本事了,大學沒畢業,沒文憑沒胸器,沒有要人魂魄的臉蛋兒,清瘦得就像是一根空心菜。
在這個什麼都要錢的時代,有一種人幾乎快要活不下去了,那就是沒錢沒事做的屌絲,米可簡直就是屌絲中的女流氓,她喜歡看男男的愛情動漫,喜歡看韓劇裡的大帥哥,要是她的家底好一點兒,她也就不會急著工作了,偏偏她是一個孤兒,除了三十多個平方的住所作為遺產掛在她的名上和一台電腦以外,她連個朋友都沒。難得以前的同事給她介紹工作,可惜是這麼一份工作,米可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猶豫,兩個小時內她吃光了家裡所有的食物,不管是飯還是零食,這樣一來,她卡上就只剩下了兩百塊。
打開電腦,看著網銀上的兩百人民幣,米可咬緊了牙:「死就死吧!有錢了吃東西撐死,就比呆在家裡餓死強!」
懷著必死的決心,米可趟上了入殮師之路,因為是熟人介紹的原因,所以面試非常的順利,半天的時間,米可的命運改變,她從一個無業奼女變成了一個有工作的人,但這只是助跑,她的第一步還沒開始,儘管她會畫妝,但她從來沒有給死人畫妝的經驗,所以負責人安排了一次外出,讓米可去觀摩,實際上就是老帶新。
有些場面不看不要緊,一看心慌慌,米可是很雀躍的跟著人出去,幾乎是被人架著回來,當天晚上還做了一個惡夢。夢中的米可站在一個封閉的屋子裡,屋子裡只有一盞油燈,油燈的火焰撲撲撲的跳著,在油燈的上方,有一塊深色的木板,木板上躺著一個身穿黑布衣褲的人,夢中的米可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她很害怕,可是她叫不出聲,更要命的是夢中的她不受自己的控制,竟然走向了那個死人,死人的臉是剎白的,毫無生氣,兩邊臉頰都塌了下去,像身體內的靈魂被吸走了一般,米可的手碰到那個死人的臉時,感覺到了一陣陰冷……
第五十章 畫鬼妝之夜半尖叫
「啊!不要!」
米可從夢中嚇醒,這個夢,她做了足足三個月。
現在的米可已經算是一個熟練的入殮師了,畢竟在生死存亡的取舍下,沒誰能不屈服,早在兩個半月以前她就殺死了自己的抗拒心理和恐懼,做了第一個活兒。但不知為何,她還是做這樣的夢。
「又是夢。」米可掀開被子,從被窩裡鑽出來後,關上了空調,在別人的眼中,她很奇怪,因為她是個在夏天也會蓋被子的人,所以,她一直以來沒有什麼朋友,倒是這三個月的時間她有了一些改變,跟她的同行相處得不錯。洗涮完畢,換上衣服,米可清清爽爽的出了門。她家離單位有一段距離,平時,她這個時間出門,起碼也要九點才能到,奇怪的是今天居然沒有堵車,這讓米可既高興又鬱悶,正常的情況下,這個時候單位都沒有什麼人。
「幸運,今天沒堵車,倒霉,這個時候應該沒人。」米可自言自語的推開門,以為會看到守門的朱大叔,習慣的說了一聲『早上好。』
這時,兩雙眼睛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個是自己的師傅邱昊,另一個是新人殷天晴,兩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愁雲,額頭上似乎記得著一個衰字。
「師傅,你們這麼早就來了?」米可發現兩個人的神情不對,於是看了看邱昊,又看向了殷天晴。「怎麼了?」
殷天晴沒有說話,低下了頭,邱昊紅著一雙眼睛,有氣無力的答道:「死了人。」
「呵,死了人有什麼奇怪的?」米可笑出了聲,走到自己的座位,放後包以後,拿出了早點,這時,她看到邱昊和殷天晴一動不動。「誰死了?」
「方憶悔。」
「什麼?!」米可的蛋糕掉到了地上……方憶悔是自己的同事,比自己大幾歲,這個年齡死去不是自然死亡,就算看多了別人的生離死別,現在聽到這樣的消息,米可還是很震驚。「怎麼會,她前天還好好的,怎麼說死就死了?」
「不知道。」
「那你們怎麼知道她死了?」米可跑到邱昊面前,像個要答案的學生。
邱昊這麼早來,就是為了把這個消息早點兒告訴大家,自然也沒想過要瞞米可。
至於方憶梅的死,誰都沒有預料,頭天晚上半夜的時候,邱昊還在醫院跟殷天晴聊天。
「人一出生將要面對的就是死亡,對於活著的人來說這是可怕的,代表了自己要遺忘對自己很重要的人或者是會被人遺忘,所以嬰兒一出生就會哭,原因就在這兒,你說人這輩子圖個什麼?得到了總會失去,相愛了總會分離,血緣至親不過幾十年的相聚時間,哎,當我瞭解到這些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活著就像死了,而我們的工作則是讓死了的人覺得自己還活著。」邱昊叼著支煙,有些迷離的看著走廊頂上的慘白燈光,語氣極為平和,或許做入斂師這行久了,他的心也麻木了,即使這裡離太平間不遠,一到晚上就很陰森,他還是這種語調,好像死對於他來說不是什麼可怕的事。
殷天晴看了一眼邱昊,搖著頭哼笑了一聲:「看不出來,你是個對人生如此通透的人。」
「切,你沒發現我渾身有著詩人的氣質?」邱昊收起自己的憂鬱,臉上多了笑容,不過那笑是不正經的笑,即使他心裡很喜歡殷天晴這個女孩兒,但談過幾次戀愛,卻不成功的經歷,讓他有些保留,所以多數時間,他都帶著玩笑的意思,向殷天晴傳遞著自己那顆騷動的心。
「就你?!呵呵。」殷天晴撇著嘴笑,笑完,回了一句:「算了吧,你身上有沒有詩人的氣質我不清楚,但你身上有股子屍臭的氣息。」
「呀,我忘了!」邱昊是忙得昏了頭,見到殷天晴,光顧著高興,都忘了去換衣服了,想起今天下午送來的那個老人,邱遠現在倒是有些心酸了,雖說見多了屍體,各種的都有,但那老人身上的味兒,是年老無法自理,被屎尿給熏出的酸臭味道,老人的身體極為乾枯,瘦得皮包著骨,就像是被傳說中的殭屍吸完血後的樣子,加上老人的眼睛一直不閉,當時給邱昊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今天下午忙完活兒,我忘了清理自己了。」
殷天晴瞪大了眼睛,望著邱昊。「是你幫那個老太太入斂的?」
「是我,怎麼了?」邱昊心裡咯登一下,心想是不是觸動了殷天晴的哪根神經,因為殷天晴做這行三個月了,連一個活兒都沒有接到過,他可不想讓殷天晴難過。
「也沒什麼……我只是聽說……」
「聽說什麼?」
「聽說那個老太太的眼睛一直閉不上……」
「這個很正常,一般情況下,我們會慢慢的給她按摩,讓她舒緩神經,然後她自然就會把眼睛閉上。」邱昊向一個前輩一樣,給殷天晴介紹自己的處理方法,全然沒發覺殷天晴有什麼不對勁,就在他自顧自的說的時候,殷天晴發出了輕聲的歎息,那雙眼眸像是被霧纏繞著一般……在邱昊之前,也有人問過殷天晴為什麼要做入斂師,但她都沒有說實話,她回答別人的是生活所迫,可事實上,她相信人在死後的幾個小時內是有感覺的,甚至她相信人死了以後會去到另一個世界,從小她就有這樣的感覺,讀書的時候,講能量守恆,她想到的就是人如果死了,肯定不是真的消失,所以會有那種人斷氣後會輕很多的說法,就算殷天晴沒看見,但她感覺那可能就是人的靈魂離開所導致。今天的事,如果換成殷天晴,她可能不只是給老太太按摩,還會陪老太太說說話,因為人死後不閉眼,可能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可這樣的想法,她不敢告訴邱昊,那樣的話,八成正常人都會以為她是瘋子。
「其實吧,做我們這行……」說了半天的邱昊終於發現自己是在對牛彈琴,看著殷天晴若有所思的樣子,邱昊張大了嘴,不過他不會跟殷天晴計較這些,他喜歡這個女孩就喜歡這個女孩的一切,雖然他不知道現在殷天晴在想什麼,但他很願意去瞭解她的心。「天晴?」
「啊?謝謝。」
「謝什麼?」
「呃……謝謝你的寶貴意見啊。」殷天晴是個很聰明的女孩,二十二歲的年紀,已經懂得了處理一些尷尬的問題,所以她肯定不會讓自己下不了台。「呀,都快十二點了,可能沒有什麼人了吧,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兒回家休息吧。」說完殷天晴嫣然一笑,背著自己的綠色亞麻背包,咚咚咚的朝走廊那邊的出口跑了去,把邱昊一個人扔在了那裡,邱昊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哎……笨丫頭,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沒有生意的原因了……白天的人多,你又搶不過,晚上沒有人搶吧,你又不守。」
邱昊拿殷天晴沒有辦法,本來他今天是想提醒一下殷天晴的,可是好像沒有這個機會,他也累了一天,今天他是不打算守了,但是在離開以前,他還是想去洗個手,就算他自己沒聞到,剛才殷天晴也說了,自己身上有味兒,當一個人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是這樣,特別的在意對方的看法。
可就在他轉身想去洗手的時候,聽到了一陣尖叫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