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
「呵,殺人犯?」凌雨珊笑了起來,尤剛這時明白了凌雨珊的用意,於是走過來補充道:「如果有證據的話,可以說我們殺了你,但是恐怕不會有任何的證據,我們一沒打你,二沒對你下藥,誰能證明我們殺了你?」
「你們不敢!」
「不敢?開玩笑,你都膽大包天,敢把孩子們殺死,練邪術,我們為什麼不敢收了你這垃圾?!」尤剛把李達明死扛,於是繼續下了計猛藥。「你應該很清楚,人死了以後會是什麼樣子,會變成鬼,你也應該知道,在這七煞關山之地,你變成鬼之後是怎麼也跑不出去的,想一想,你在這裡有多少的仇人?那些人死後不能投胎,他們會恨誰?」
李達明的臉色有些發白,愣了一會兒兒,頭低了下去……
有信仰的人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是惡人,人性本善,李達明也這麼認為,任何的惡果都有一個可怕的誘因,他認為自己以前並不是這樣的人,至少在他小的時候並不是這樣。誰都無法否認一個糟糕的家庭對一個孩子會有什麼樣的影響,李達明覺得自己的不幸是從童年開始,年幼時,父親因病去逝,母親帶著她嫁給了一個成分不好的男人,那個男人好像有些錢,能給他們兩母子買吃的,買衣服,直到那場幽怨的批鬥時代開始,李達明的繼父成了被批鬥的對象,天天戴著高帽子被遊街,家裡的錢財也被別人搜了去,原本看起來有希望的家庭一下子變得岌岌可危。母親天天流著淚,剛開始李達明不知道是為什麼,直到有一天,他親眼看到,一個說自己是『正義的化身』的叔叔騎在母親的身上,那個時候,母親也在流淚,那雙流淚的眼睛看到從門外偷看的李達明後,母親的眼睛變得更加的心痛,亦有羞恥。從那天開始,李達明不太愛跟母親講話,他不是恨母親,只是覺得母親不乾淨,就像村裡那些人說的一樣,是壞女人,而那些爬在母親身上的男人就是野男人,儘管繼父並不是尊重的父親,但李達明認為母親並沒有做到妻子該有的忠貞,在他聽別人說的故事裡,如果女人遇上這樣的事情應該去死,以俁住自己的貞潔,可是母親沒有。這是李達明埋在心裡的心病,一埋就是很多年,直到那場革命過去,直到他們家恢復正常,直到繼父染病去逝,他都沒有原諒自己的母親,說不上是恨,只是討厭,厭惡女人會是這個樣子。
李達明沒有娶妻的原因,大多是為了這件事,在他心裡留下了不能抹去的醜痕,那是作為男人的恥辱,他牢記著……可他畢竟也是一個男人,有著正常的需要,他不能像一部分男人一樣,不再喜歡女人,而去愛一個男人,那樣對他來說,也是極為噁心的。在李達明的心裡,他渴望著純潔,所以……當他有機會接觸到純潔時,他不願意放過,那些年幼的女學生存在的地方構成了李達明的天堂,他的精神裡追求著最純潔的事物,卻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妥,思想的扭曲從童年已經開始……
「後來呢?」
「後來……我媽死了,她死的時候問了我一個問題,她問我,恨不恨她?」
「你怎麼回答的?」
「恨……也不恨,如果不是我媽用她自己的身體換來了繼父的命,換來了糧食,那時不管是我還是繼父都活不下去。」
「你的母親很偉大,你不應該……」
「哼,不應該?作為一個兒子,也許我可能不該去評論什麼,但作為一個男人,我不會碰這樣骯髒的女人,女人一長大就會變得骯髒。」李達明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心裡有著另外一個人在對話,又好像是在回答凌雨珊他們。
第兩百九十九章 七屍案之半生緣
如果說李達明是惡魔,那麼他的惡魔之路就有無數的推動者,他童年時的遭遇,那如惡霸道般佔有了他母親的男人們,這些人首當其衝就給李達明種下了畸形的思想,還有就是給李達明充當保護傘的人,是那些人讓李達明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都不會有『報應』,也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這是天真,亦是時下最令人氣憤和不平的時局,總有那麼一些當權者官官相護,總有這麼一些人,當了不法者的大樹,所以李達明一錯再錯。而說到讓李達明真正動手殺人的『幫兇』則令凌雨珊和尤剛驚訝,鬼魂之說,一般人大多聽聽,心中敬畏,現實生活中不會願意涉及,頂多就是有些人在夢裡見了已故的家人缺點兒什麼,就會異日買來給死去的家人燒去,像李達明這樣,聽了『鬼』話而殺人的人,恐怕不多。離開警察局,凌雨珊跟尤剛好一陣都無言,兩個人前後走著,走了一段路後才想起來要坐車,在等車的時候,凌雨珊忍不住發問了:「尤剛,你說,那個李達明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哪一段兒?」尤剛現在還處於該相信李達明哪些話的思考狀態,兩眼茫然。
「就是,他說,是……你奶奶的表哥……那段兒。」凌雨珊沒再說下去,提到這裡就可以了,再往深入了說,可能就要說成是奶奶的第二個男人了,畢竟那個年代的那些感情與事情都有些混亂,死者已矣,要不是關係到李達明為什麼會犯案,凌雨珊也不想問的。
尤剛愣了一下,看了看地上,思考了許久後,卻輕輕的搖頭:「我不知道,要是真像李達明說的那樣的話,小老闆看到的那股黑煙,可能就跟那個人有關係了。」
兩個人心裡全是疑團,已經死了的賈元卻因為李達明的招供而浮出水面,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麼樣,要想解答,恐怕得看蘇子昂和夏洛克那邊的進展了。
然而,凌雨珊和尤剛兩個人回到租的屋子以後,等了一天一夜,才等回來了蘇子昂和夏洛克,兩個人渾身是傷,臉上卻有笑容,凌雨珊知道一定有收穫。
「抓到了嗎?」
「嗯。」蘇子昂點頭,封好門窗以後,從收魂袋中放出了那股從李達明身體裡逃掉的黑煙,黑煙在空中盤旋了一陣才落地化顯人形,在這之前,凌雨珊他們沒有見過這隻鬼魂,但看其穿著與樣貌,尤剛馬上想到了一個人。
「賈元!」
鬼魂怒目相向,並不回答,蘇子昂笑道:「聰明。」
「天吶,李達明說的都是真的……」凌雨珊不由的要相信李達明的話了,蘇子昂他們出手應該不會有錯,更何況按正常來說,賈元死了這麼久,應該去到地獄才對,現在出現,就表明賈元的鬼魂一直在人間,這樣看來,賈元指使李達明做了那些事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賈元在尤剛的奶奶口中還是一個不錯的人,為什麼賈元會在死了以後,陰魂不散,留在人間做出那樣的事呢?蘇子昂能夠理解為什麼賈元能附身李達明身上,因為李達明本身就有心魔,心一旦出現邪惡的漏洞,惡魂想要進入,就易如反掌。
比起李達明,要讓賈元開口,更是一件難事,蘇子昂跟尤剛商量了以後,才向尤剛借出了奶奶的鬼魂,陽間陰間,恐怕賈元這個人最大的弱點就是尤剛的奶奶,如果尤剛的奶奶不能讓賈元開口,那麼蘇子昂他們想這麼輕易知道真相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午夜過後,漆黑的小屋中,只有一支白燭撲撲的燃著,兩陣陰風一前一後的吹向蠟燭,蠟燭沒滅,陰風停下後,小屋中出現了兩個年邁的鬼魂,生前,他們是表兄妹,也是……無名有實的一對夫婦,一個對另一個有愛,另一個對這個確也有『情』。
「元……」
「表妹。」賈元沒想到再見自己深愛的人時,深愛的人已經化成了鬼魂,幾十年的執著,在這個夜裡變得淒涼,即使與表妹做了多年夫妻了,他仍只敢稱她為『表妹』。
尤剛的奶奶一聲歎息,走向了賈元,為了自己的孫子,她必須再見到這個當初把自己家庭拆散的人,這麼多年過去,她對賈元沒有恨了,只是以為死是結束,沒想到死並不能解脫。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那些事啊?」
「……」
「我們糾纏了一輩子了,你還有什麼不甘心的嗎?都說人死燈滅,該了就了,還有什麼事讓你放不下,死了還要作亂人間呢?」
「……」
「元,放手吧,我們都死了,人間是留給活人的,生前的什麼東西都讓它隨風去吧。」
聽了尤剛的奶奶的這句話,賈元眼中閃爍著淚光,有些激動,說話時臉上的皺紋像連綿起伏的沙丘被風吹過一樣,歲月帶走了他的青春和生命,卻沒有燒滅他對人世最後的眷戀,縱然死了,他也放不下他這生最愛的人。
「表妹,這麼多年了,你應該知道的啊,我還能留戀些什麼?在這個世界,我最放心不過的就是你,就是你啊……」賈元的一句話,說得尤剛的奶奶眼淚直流,一個男人用了幾十年的時間來證明他愛自己,縱然自己對他沒有愛情,那種親情早也不能割捨,所以她不愛賈元,也不恨賈元,還難免感觸。
「何必呢,何必呢,造孽啊。」尤剛的奶奶知道賈元做的事都是因為自己,氣得跺腳,那些死去的孩子,那些無法投胎的鬼魂,全都是因為自己一個人,害了那些。
而真相,就是這樣,賈元死後,捨不得尤剛的奶奶一個人在人間,他怕尤剛的奶奶會離自己而去,又怕她在這個世界上孤單,所以他用盡辦法,留在了人世,為了不讓陰間的鬼差抓到自己,他才找上了李達明……
「元,收手吧……」
「……」
「收手吧,我們都死了,放了他們吧。」
「……」
「如果你真捨不得,我們……就一起走,等你把這一輩子的罪孽贖清了,我們再一起喝孟婆湯。」
「你真的願意嗎?」賈元只問了一句,眼中的期待,尤剛的奶奶都看得明白,賈元不是大奸大惡的人,卻在死後因一已之情而害了這麼多條人命,能有多好的下場,尤剛的奶奶不敢想,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這份情,只怕去到閻王爺那兒,也會判自己來生跟這個男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願意啊,怎麼不願意啊,但是你得答應我啊,下輩子不能只對我一個人好啦,不能再害人了……」尤剛的奶奶微笑著點頭,兩個年邁的鬼魂,一個看不出才華,一個看不出美麗,他們之間的情感已經從膚淺的表面走到了實在,在一起過了半輩子,總是一種緣,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會明白。
第三百章 七屍案之一路好走
人這一輩子,要追求的東西太多,來時緊握的雙手,就是想抓緊這個世界的一切,親情,愛情,友情,財富,一切的貪念,捨不得離開,人在死的時候也應該鬆開雙手,終有東西是該放下的,生前的榮華寶貴,愛恨嗔癡,於人一生而言,只是過眼雲煙。賈元為了守住自己這一生的最愛,不惜死後借人身軀,造下七煞關山,防鬼差來抓走自己,為的也只是一個情字。情這個字,人人都以為是世界上最純粹和不物質的東西,實際上卻包含了太多的佔有,犧牲,情字為刀,一顆不願老不願死的心勢必造下罪孽。尤剛的奶奶正因為明白了這一點,所以算是犧牲自己也好,為了孫子,為了其他的人,她作出了那個決定。賈元終於說出了七煞關山的順序,世間太多的罪惡都因情,愛,貪,癡而成,這讓蘇子昂內心比無感慨,望著眼前的兩座新墳,長吁了一口氣。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