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等了大約一個時辰,東子爹背著一個大包衝進了院子裡,滿頭的大汗也顧不得擦拭,看來一路上策馬狂奔來著。不然來回二十里路,加上採辦東西,不能這麼快就回來,可見急迫心情。
  把包在地上散開,生石灰、大棗、桃木、雷擊木、黑狗血、雞血、墳地上的艾草,下馬石等林林總總數十樣東西擺在了地上,還有些許銅錢。眾人一臉疑惑的望著我,不知道是何意。
  我把那些東西按照師父教我的方位,擺了一個簡單的陰陽聚氣陣法,最外圍又用雞血黑狗血混著我的鮮血在地上畫了一個大符咒。看上去鮮血淋淋。一切都忙好之後,師父走到東子身後,拍了一下後腦勺給弄昏了過去。報到了我擺的真法之中。
  大家眼珠子都不在錯位的盯著我,我左手拿出師父的周天星宿劍,右手拿著黃銅羅盤找了一陣,在院子的四角各抓了一把黃土,分別放在了東子的四肢之上。又找了一碗清水頂在了東子額頭上。然後腳踩七星步,右手周天星宿劍上插著不少的喚魂符。
  「轟」的一下喚魂符都著了起來,我拿著周天星宿劍在東子身前晃蕩著,把上面落下餓符咒灰燼掉在他四肢的黃土上和頭頂的清水之中。口中念叨著咒語,不一會就感到陰風陣陣,腳踩七星步都有些費勁。掏出一把陽符打出,符咒驅散了陰氣。最後劍尖劃過自己的胳膊,鮮血順著劍身滴答到了東子的嘴唇上,臉頰上。
  這一番施法之後,我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抽空了一般。最後大喊了一聲,「以我精血,觸動媒介,四角黃土,無根清水,陰陽二氣,真靈,喚。!喚!喚!」連喊三聲後,只覺得院子裡飄過了一陣旋風,帶起了一陣沙子。
  眾人緊盯著我的施法,突然被風沙迷住了眼。再睜開眼,就看到東子騰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趕忙走到了他身邊。東子看著他們,「哇」得一聲就哭了出來,大聲道:「爹,娘。我想死您們了!」一家三口抱頭痛哭。
  哭了好一陣才抬頭看我,東子有些疑惑的看著我一身裝扮,我穿上了一身道袍,手拿周天星宿劍和符咒,看上去如同小道士一般。愣愣的看了我幾眼,才道:「是虎子吧,虎子,你怎麼成這副打扮了?」
  他父母趕忙解釋了一通,一番解釋之後,東子才道:「那日我殺害小黃皮子之後,就被惡鬼佔了身子,魂魄飄蕩到那老黃皮子手中。被就回來之後,感覺自己的魂魄是鑽進了身子,但思想被禁錮一般,不能出來。多虧虎子你救了我啊!」
第七十二章 危險的想法
  我走上前去緊緊的和東子抱在一起,不單單為了自己第一次施法便成功,也為東子這個朋友能恢復而由衷的高興。
  東子的父母一個勁說大侄子謝謝你了,言語客氣的不行。邀我和師父留在他家吃飯。師父我倆對視一眼,我開口道:「吃飯還是下次有時間吧,這次就先回去了。畢竟東子剛恢復,你們也和他多說說悄悄話吧。」說完之後我和師父連往大門口走去,沒打攪他們一家的重逢喜悅。
  在街上溜躂了一會,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師父我兩人又返回了家中。父親打獵也回來了,手裡拿著倆只野兔正用刀子剖膛呢,灰色的皮毛在太陽底下泛著油亮,足足有一尺大小。看見我們回來,父親放下手中的野兔,笑呵呵的走到我面前,一把攥住了我的肩膀道:「兒子,你可算回來了。今天你在村子裡可給你爹漲臉了。竟然把東子那小子給救了過來。東子爹可說了你施法時候那模樣猶如真武大帝下凡塵一般,近仙兒了。」
  看著父親為我自豪的大笑,我挺高興的。但是還裝了裝樣子,推了推他手臂道:「爹,你別拍我肩膀了,手上殺兔子都是血,蹭了我一身。」
  父親趕忙把手縮了回去,一臉的不好意思。開口道:「你小子可不知,當年因為你調皮老在村子犯事,害得村子人議論紛紛,最終不得不外出遊歷。你祖父和我都憋了一口氣,這口氣直到你祖父死去也沒嚥下肚子。這回你祖父在天之靈可算安慰了。東子他家一直對你差點害了他家孩子一事耿耿於懷,一直也沒給過我好臉色看。可剛剛在外面看到我,熱絡的不行,一個勁讓我去他家喝酒!」
  聽到父親說的話,我也感概良多。當初離家之時也憋著股勁頭要讓村裡人看看,讓祖父和父親能挺直腰桿,沒想到學成歸來,祖父他老人家卻不再了。
  「別再院子愣著了,快帶你師父進屋喝茶吧,稍等一會,飯菜馬上就好,而且是正宗的野味,紅燒兔頭,燉兔腿兒。道長,實在謝謝您給知白培養成這樣,一會可要好好敬您幾杯。」父親說道,話語有些飄飄欲然一般。
  師父哈哈大笑道:「酒,我可喝不夠啊。那我先進屋等你,一會咱們好好喝點。」
  進屋喝了三壺茶的時間,母親端著碗筷走了進來。放在正屋的大桌子上,父親跟在後面端著一罈子酒,我趕忙跑去廚房把菜端上了桌子。師父依然被讓到了上座。桌子上擺了五樣菜,一水的大補野味。除了兔子還有打下來的野鴨子。都是我在家那會愛吃的佳餚。
  父親和師父倆人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來,互不想讓,一邊喝著師父一邊講著我在山上的糗事,父親則挑出幾個我童年趣事說著。母親靜靜的吃著飯,不時的把菜夾我碗裡,摞了厚厚的冒出了碗尖兒,生怕我吃不飽一般。聽著我那些趣事,不時低頭笑著。
  聽他們這麼一說,我倒是感覺有些丟臉,拿碗倒了不少酒,一端起來喝盡了。父親看我喝酒如此豪邁也是大為驚奇。
  「在山上道觀,我也沒個喝酒的伴兒,就把知白也給培養出來,你不介意吧。?」師父問父親道。
  「這才像個爺們!比小時候那會柔柔弱弱的更像我們老張家人,正好陪我喝幾杯。」父親高聲道,母親則在一旁抬眼瞪了父親好幾下。
  師父我們三人喝得盡興,我突然在飯桌上對師父道:「師父,您看這世間這麼多孤魂野鬼的魂魄,不知我祖父現在魂魄在哪裡?」
  「人死之後,魂魄離體,如果沒有天大的冤情和怨恨,體內產不生戾氣,三天之內,至多也就七天就會魂魄進入地府輪迴。你祖父只是尋常得病而死,我看早已經魂魄入地府了!」師父道。
  「既然神婆神漢還能請神上身,與鬼物對話。咱們一脈不也有溝通地府的法子嗎?何不用引魂的法子把我祖父魂魄喚出來,在家裡建個聚陰氣的陣法,把他老人家的魂魄養起來呢?我甚是想念!」我對師父說道。
  父親一聽能把祖父魂魄養在家裡,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目不轉睛的盯著師父。母親倒是一眼未發,低下了頭。
  「胡鬧!」師父當即大聲訓斥了起來。眼神凌厲的掃了我和父親幾眼「人死如燈滅,萬物有生死。這才是天道下一輪迴,如果仗著道術法力,破壞了平衡那勢必遭天譴!聚陰氣養鬼怪與邪魔外道有何區別!咱們道家一脈就是要守住世間平衡,而不是破壞!」師父大聲吼道。
  我感覺身上的酒勁一下醒了,酒精順著冷汗揮發了出去。才想到剛才所想之事是如何的異想天開。不由低下了頭。
  師父話語轉而溫柔道:「知白我知道你是傷心祖父去世,但凡是有秩序,不可能肆意破壞。就算師父死後也不想不衝著邪道發展!」
  我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師父。」經歷了這事,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母親收拾完了碗筷。趁著祖父和父親聊天,把我叫到了屋內。關上了門後,母親走到我身前,開口道:「知白,雖然為娘從未與你說過,但你也應該知道咱們的身份。今天你的思想實在過於危險,不然我也不會私下裡與你相談。人類為萬物靈長,對精怪修煉尚能睜一眼閉一眼,但對破壞自然平衡,妄自與鬼怪為伍的人,一律視為邪道。何況你祖父現在已經入了輪迴,從新投胎為人也不得知。你又怎能把他喚魂喚出來呢。」
  「如果是修煉向善的精怪,從未害人的鬼魂呢?又將何處置?」我反問道。
  母親深深的看了我兩眼,道:「知白,為娘講的一切都是為你好,你要切記你師父和為娘說的話,不要再有此等想法了。」
  看著母親那焦急的目光,我點了點頭。心中卻在一直思考,無論人、鬼、精怪都生活在這個世上,又為何要嚴加區分,不同對待呢?佛家講究眾生平等,道家說萬物有靈,看了也是狹隘的啊。
  這種想法一直困擾了我許多年,甚至差點因此失去了性命。當然這是後話了。
  母親見我點頭,送了一口氣。轉頭走了出去。
  吃完午飯,父親非要拽著我到村裡溜躂一圈,嘴上說是帶著你師父好好逛逛,可我們巴掌大的村子有什麼好逛的?還不是想在大街上聽人對我的幾句誇獎,滿足下自己那臉面。
  雖然知道他是抱著這幅打算,但是礙不住他一再要求。我們三人在村裡轉了起來。一路上不時碰到一些村民,看到父親帶著我轉彎趕忙迎上去道:「這是虎子回來了吧?聽說上午在東子家施法,把那小子救了過來。真是了不得啊。」每逢這時候,父親那臉就笑成花一般燦爛,卻還拿著調子,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這小子不讓我操心就不錯了多虧他師父道法高明,教的好啊。」
  旁人趕忙又把師父誇上一番,說得猶如四大天師下凡,鍾馗在世一般,聽得我都起一身雞皮疙瘩。
  師父跟在我身後走著,一臉笑呵呵的擺著手,還盡力裝出一副得道高人模樣。我心中則暗自想說這倆人實在夠虛偽的,明明想聽見誇獎,還這幅姿態。逗得我嘴角抽動,想笑又不敢,忍的夠嗆。
  從村南頭走到北頭,我可是接受了一籮筐的誇獎,父親那嘴就沒合攏過。我真怕他咧到後脖子根。
  走到轉角處,剛一轉彎。我就和一人撞了個滿懷,急忙給對方拉住。一看是村北頭那李嬸,穿著藍布衣服,一頭大汗,急急忙忙模樣。「李嬸,您這是怎麼了?」
  李嬸揉了揉頭,一看是我趕忙抓住了我的手道:「虎子聽說你回來了?你師父呢?」
  我有些驚奇,我師父和這李嬸也沒有什麼聯繫,不知她怎麼這麼匆忙的找他老人家。一閃身子往後一指道:「後邊呢。」
  李嬸沒顧得我,直接跑到了師父跟前,大聲哭泣道:「道長,老神仙!你快去我家救救我那丈夫吧。他現在猶如中邪了一般啊!」
  「先別著急,你帶我去你家看看,邊走邊說情況吧。」師父道。
  李嬸轉身往自己走去,邊走邊道:「我家男人昨天半夜出去一趟,回來後匆匆忙忙就鑽進了被窩,臉色雪白,渾身冰涼的。問他話,他也不答。後來問急了才說看見不該看的東西了。大早上也沒起床,我只當他累到了,也就沒管他。中午叫他吃飯之時,卻怎麼也叫不起來。然後他就那副模樣了!嚇得我想去附近找神漢,村裡人說您又回來了。緊忙去知白家想把您請來,不曾想半路就遇到了。實在是緣啊,緣啊!」
  她一番話聽的我一頭霧水,難道李叔半夜出去撞邪了不成?又或者是被上身了?算了還是先去看看吧。
第七十三章 附身
  走了不多時便到了她家院子,推開木門走了進去,尚在院子中就聽到一男人的嘶吼聲,嘴裡念叨著無意識的話語。趕忙領著眾人進了屋子,只見李叔穿著一身黑布衣裳,在床上嘴角吐著白沫,四肢亂抖,大聲呼吼著。狀若瘋癲一般。
《我當道士的詭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