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最終我把粥碗接了過去,實在是自己走了一下午,連口水都顧不得,肚子餓的難受。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喝了下去。最後剩下了半碗的粥,雖然還是有些不太飽,但我也裝出了一番心滿意足的樣子,拍了拍肚子,道:「好飽,好飽。」小九噌的一下從我懷裡鑽了出來,嚇了方營長一跳。大伙驚奇的看著眼前這個雪白毛皮的小傢伙,一臉好奇之色。
  之前人多眼雜,我囑咐小九鑽入我的懷裡沒有露面,甚至露一手輕身功法的時候的沒讓它出來。我穿的是類似古代衣物的寬袖大袍,藏著小九這般大小完全沒有問題。把粥碗端到了地上,小九過去吃了起來。半碗粥全被小九吞進了肚子裡。
  周圍人看著我顏色不太和善,畢竟大伙都吃不飽,我卻把吃的餵給白狐吃,著實讓有的人看不慣。
  方營長笑呵呵的看著我,問道:「這小白狐看著倒是可愛,你養的?」
  我趕忙編了個瞎話,說小九從小是我養起來的,相依為命,當親人一樣。
  晚上亮著燈大伙干到了八點多才回到工棚休息,工棚是用蘆葦雜木圍成,外邊用泥巴一抹,頂上蓋著油氈,沒有窗戶。夏季熱得像蒸籠,蚊子叮咬也無法入睡。幾十人都住在一個棚子裡,一天幹活的汗臭在棚子裡瀰漫著,確實有些難聞。方營長把我和他手下的親衛安排住在了一起,一方面有重視我的意思。另一方面也對我這個突如其來身手高超的人有些防範,畢竟現在是非凡時期。國民黨亂我大陸之心不死,如果被特務摸進來,就糟糕了。
  晚上躺在床上,這所為的床就是一塊塊木板搭在一起,上面鋪上一層被褥。幾十號人合身躺在上面,人擠人和貼餅子一般,連翻身都困難。基本上你晚上躺下時是什麼姿勢,你早上起來依舊是什麼姿勢。
  我躺在床板上閉著眼睛卻睡不著覺,內心有些感歎。師父常言我們修道之人,乃方外之人,不關心政事,只管驅妖捉鬼,看那民生疾苦。天下誰做皇帝都跟我沒有關係,我們漁陽一脈最初祖師是秦始皇手下的郡守,算得上的一方大員。卻告誡後人不要輕易踏足官場,捲入政治鬥爭。古人雖言,學會文武藝,賣於帝王家。但是一旦如廟堂,便如入海中漩渦,再想抽身可就難上加難了。所以後來的掌門都低調的在漁陽境內修道捉鬼,才讓漁陽道延續了兩千多年!但這次看修建水庫的民眾卻是那般的熱火朝天,令人感歎。
  歷朝歷代修建大型工程,都會死去好多的百姓。秦始皇修建長城,死去幾萬民夫,每一塊磚頭下都有一具屍體。隋煬帝造大運河更是死去數十萬百姓,慘不忍睹,民不聊生。亡,百姓苦。興百姓苦。秦朝和隋朝不過二世,那麼早的覆滅也和死人過多,怨氣滔天無法鎮壓有關。古籍講,「怨氣大者能左國運!」說的正是這一道理。最初我還有些擔心會有民眾受到剝壓,現在一切證明了我不過是胡亂猜測。
  內心深處對當今政府也有些好感,隱隱覺得這將會是中國幾千年歷史的大改變!
  第二天早上不過五點多鐘,陸陸續續的人就都起來了。十幾個村裡婦女抬著幾筐的窩頭走了過來,一個大盆裡放著醃好的鹹菜。一人兩個窩頭就這鹹菜,大伙吃的狼吞虎嚥的。似乎吃的是肉包一般。
  我在附近找到點水,簡單的梳洗了一下。拿著窩頭夾進去幾根鹹菜絲也啃了起來,這地是早上兩個窩頭,中午漲到三個,晚上喝菜粥。雖然吃的不算太好、太飽。忍忍倒也能過去。
  正吃著東西,方營長走到我跟前道:「知白啊,在這裡還習慣嗎?當然吃的東西可比不上你在山裡打獵吃的好。」
第七章 啃手指
  我嘴裡啃著窩頭笑道:「不礙事,不礙事。我在山上也經常是饑一頓飽一頓的。再說了年輕人吃點苦沒什麼的,這建水庫可是百年生計大事。」
  「聽你這麼說,我可就放心了。最近咱們這個工地上活還不算多,還沒有能用上你腳力的地方,以後免不得麻煩你。」方營長說道。
  我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大伙吃飯的速度奇快,窩頭夾著鹹菜三兩口就吞進了肚子裡,抹抹嘴頭子,拿上工具就下了工地。我吃東西倒是不快,細細的嚼著。師父講過,這五穀雜糧裡面都是有著氣的,糧食在地裡種著的時候,天天風吹日曬雨淋的,沾染著天地的氣息。慢嚼慢咽,充分的把氣吸收到體內,對身體好。這也正是有些吃飯細的老人身體好的原因。
  吃了一個半窩頭,我把剩下的半個餵給小九吃。它食量倒不大,不然在這個吃東西都限制的地方,我還真餵不飽它。小九吃東西到算不得挑剔,平日裡在山上和我粗茶淡飯的也慣了,幾口就把窩頭吞嚥進了肚子裡。然後跳到我的肩頭上,好奇的四處觀望著。
  每日早上風雨無阻的我都會打坐練功,師父不止一次告誡過我,這修道的基本功不可斷。我也一直聽從他老人家的話語。找到了個僻靜一些的地方,我盤膝坐到了地上。小九從肩頭跳了下來,守在我旁邊。凝神靜氣,感受著新的一天初生的天地靈氣,慢慢納入體內,氣血運行著,行功十五周天後,渾身感覺舒泰,暖洋洋的感覺從丹田散發而出,順著經脈到身體的每一寸地方,最後回歸丹田之內。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甚至能肉眼看到一股白色氣柱從口中呼出,足足一尺多才散開。
  這就是師父講過的吐氣如龍,是修道入了門的體現。吐納呼吸之術正是古人觀察龜、蛇、蜃模仿而創出的,這些動物自然而然從出生開始就吞吐精氣,所以比較長壽。常人練了吐納呼吸之術也有長壽的效果,如果師父不是應為遇見了不得的妖邪,起碼能活上百十來歲。
  睜開眼睛之後,就看到一圈黑乎乎的腦袋圍著我。方營長帶著隨身的警衛兵看怪物般好奇的緊盯著我。看我睜眼看他,老臉一紅囁喏道:「我就是好奇看看你練功,可沒偷師的意思啊。」畢竟古代旁人隨便看人練功是個大忌諱,常有因此拚命的事情發生。
  我曬然一笑,道:「沒事,沒事。我們這道門的功夫可不怕你們看的。」如果常人看上幾眼就能把我們道門最基礎的功法學去,那修道也過於簡單了吧。如果沒有配套的心法口訣,只是盲人摸象罷了。我心中暗想道。
  聽我這麼一說,方營長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道:「這就是咱們中華武術嗎?」
  「不是武術,是道家的吐納之術。」我糾正道。
  「道家?難道你真是道士不成?我倒是看到你身上掛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難道真有妖魔鬼怪不成?聊齋所講難道不是編造的故事?」方營長瞪著雙眼問道。
  我記得師父講過《聊齋》這部書,他老人家說那上面所言的大部分都是真實的事情,當年蒲松齡年少考取功名,一生抑鬱不得志。晚年後開個路邊小茶館,專門聽取過往的路人講些山精鬼怪之奇事。碰巧遇到個道門高人,大部分的故事都是那高人口述而成的。
  「萬物均有存在的道理,你又因何認為鬼神之說是無稽之談呢?」我反問道。
  方營長被我問的一時啞口,不知如何作答。倒是他手下一個警衛營的戰士,長得五大三粗的,一身剽悍的腱子肉。把軍服撐的鼓鼓囊囊的,橫聲道:「光天之下,朗朗乾坤,鬼怪之說不過是道士騙錢的把戲罷了,如何當真!」
  古語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也不好和他爭辯下去。
  倒是另一名戰士莫約二十多歲的年紀,道:「彪子。別瞎說。這鬼神之話可是真有其事。我當小時候就見過一件事情,令我至今難以忘懷!」
  原來那壯碩的戰士叫彪子。我暗自好笑,看樣子說話彪彪傻傻的,叫彪子的確合適。不過另有一名戰士一句話可把大家的好奇心都給勾了起來,四五個人眼巴巴的盯著他,期待著他的下文。我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妖邪之事讓他遇到了呢?師父講過,捉鬼驅妖之事,除了道行,還要個經驗。多聽別人講傳說故事,也增加自己的見識,試著把別人的故事化成自己的經驗,下次遇到同類的事情,也不至於捉急。
  大伙眼睛緊盯著後來說話那戰士,他到優哉游哉的看著我們家人,坐在土地上,嘴裡叼著根草根,沒了下文。看來那名叫彪子的戰士性格就有些彪,一把拍咋他後背上,道:「有啥事,你倒是說啊。平白的讓我心抓撓一把!」這一下給他拍了個趔趄。
  方營長也出聲道:「小林子,不怪他打你。你這話說半截的毛病可一定要改啊,這不是逗我們幾個玩呢嗎?信不信我罰你中午沒飯吃。」
  聽到方營長這話,叫小林子那戰士立馬不敢再耍樣子,臉跟苦瓜似得,道:「我說,我說還不行嗎?本來就吃不飽,營長你可別斷了我中午的吃食啊!」
  那模樣逗得大伙哈哈大笑起來。這工地上八千來人,其中有三百多的戰士,手中提著槍桿子,防止附近有搗亂的人呀,主要是怕有國民黨的搞破壞。平日裡普通戰士都在外圍站崗戒嚴,方營長和身邊的幾個警衛就在這工地裡巡邏,事情也不太忙,經常逗在一起聊天打屁。
  那小林子噌得一下子坐起來了身子,清了清嗓子,低聲道:「這事啊,是在我們老家發生的。我老家是河北人,村子也不富裕。我五歲那年發生的那件事,這事可真能記在我腦子裡一輩子。那場景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我們那村子不過三百多口人,當時小鬼子侵略咱們中國,家家挨家挨戶擔驚受怕,青壯年不是被抓走當勞力了,就是被小鬼子打死了。端得沒有人性。我爹啊死得早,娘一個人拉扯我長大。我家旁邊那戶人家比我家還慘,那家原本一家五口。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和剛結婚一年多的小兩口都被小日本用刺刀挑死了。就剩下個老婆子養留下的那個小孫子,那孩子比我還小兩歲,不過三歲的年紀,成天跟在我屁股後頭叫哥哥,長得也虎頭虎腦的。」
  「一個老太太拉扯著小孫子多不容易啊,我家過得也慘,兩家人來往的就很近了。有什麼吃的喝的,經常想著對方。那會窮啊,沒辦法,每天起個大早,我娘和那老太太就出村子去砍柴去鎮上賣點錢留做一家子吃穿用度。冬天時候,無論多冷,我娘大早上頂著風就出去了,穿著厚厚的襖,根本不管用。那風跟鋼針似得穿透棉襖往骨子裡扎。雙手上,耳朵上都是凍瘡,天天結瘡流膿。」
  「那老太太我管叫大奶奶,她和我娘天天早上去山裡劈柴,下午才回來。迎著滿山的風雪。我和那三歲的小孩子,都留在家裡,等著家裡回來弄飯吃。我小時候,可沒少挨餓。」小林子一邊說,一邊比劃著。吸引著小九都鑽到我身邊,擠進了我懷裡,漆黑眼珠子睜著,支稜著小耳朵聽著。
  場面逗得我發笑,一群當兵的大老爺們看著小九也稀罕的不行。笑著問我這小白狐看上去機靈漂亮,養著可不容易吧。
  我低頭把小九頭上的幾根草葉拂去,道:「沒那麼費事,它叫小九,跟我家人一樣,不嫌棄的跟著我,有什麼吃著什麼。」
  大伙羨慕的看了我幾眼,繼續聽著小林子的故事。
  只聽他繼續講道:「開始的時候,我倆放在一個屋子裡等著家人回來做飯。我小時候淘氣,看他比我小,經常欺負他,把他臉上抓了不少的血道子。他奶奶礙於面子不好說我什麼,又心疼孫子。就讓我倆各自在自己家裡等著家人的歸來。那天早上正是寒冬臘月三九天,風刮進心裡一般,冷透人心。我娘和大奶奶也發楚那種天氣出去砍柴火,但是沒有辦法,還是穿著厚衣服一早就出去了。」
  「倆人相約早點歸來,我早上還在被窩睡著覺也懶得起來。倒是大奶奶臨走之時,跟他小孫子說,讓他乖乖的等奶奶回來。到時候帶給你糯米條吃。那時候糯米條都得再鎮子上面,價格還不便宜呢。輕易的吃不上那東西,所以那小子就眼巴巴的盼望著他奶奶回來。不哭也不鬧。穿好衣服坐在炕上等著。」
  「等到中午時候,我娘回來之後,進屋子正給我做飯。就聽到鄰家傳來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聽著像那老太太的。趕忙帶著我往她家跑。一進去屋門,我當即被嚇的呆傻住了。看著眼前的一幕放聲大哭。」
  「那三歲的小子,抱著自己的手指啃的正香,血淋淋的滴答一炕。右手已經有三根手指都不見了蹤影!」
第八章 怪和尚
  小林子話講到這裡,聲音中帶著驚恐的意味,臉色也不是那般好看,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
  彪子目光也瞪著大大的,似乎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幾名戰士的互相都不由自主的粗重了起來,眼巴巴盯著小林子,想讓他繼續說下去。
《我當道士的詭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