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陳四看了看遠處的天色,在心裡默默地計算了一下時間,以現在的速度來看,雨雲到達海島的時間遠比他們離開這海島的還要快。陳四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心情變得沉鬱了起來,口中不由地發出了「快快,加把勁……」這類的催促聲。
古風淳也明顯發現了這一點,但是他的速度卻比不上眾人,因為他還要兼顧著羅小丹,羅小丹的速度雖然不慢,但是比起這些膀大腰圓的隊員們來,她作為女性的天生弱勢就體現了出來,而由於昨夜下完了大雨,路上積水、泥濘處極多,非常難走。羅小丹就這樣一路磕磕碰碰的,硬是與眾人拉開了好大的一段距離。而古風淳為了照顧她,速度也快不起來。
「哎喲……」被荊棘一絆,羅小丹馬上就倒了下來,順著下坡滾了幾下,摔了個滿身泥濘的。幸好是古風淳及時拉住了她的手,她才沒有繼續往下面滾動。
「小丹,沒事吧?」古風淳拍了拍羅小丹頭髮上沾染的泥水,緊張地問道。
「沒事。」羅小丹覺得渾身上下都發疼,但是為了不讓古風淳擔心,咬了咬牙就要站起來,但是半路腿卻是一酸,腰就彎了下去。「扭到腳了?」古風淳問道。
「不是,腳有點酸而已,一會就好。」羅小丹解釋道。
「抱著我的脖子。」古風淳眉頭一皺,馬上就想出了辦法來。時間緊迫,他可沒有時間讓羅小丹慢慢來。羅小丹卻搖了搖頭,說道:「我能走的。」她已經拖累了古風淳太多,不想再讓古風淳如此勞累。
「叫你抱你就抱。」古風淳大聲說道:「等你站得起來的時候,這個島已經沉下去啦。」古風淳解釋道。
「什麼?」羅小丹頓時就花容失色。古風淳不等羅小丹反應過來,就抱起了羅小丹,追趕著眾人,這時候,他離人群已經有二十米。陳四正焦急地回頭看著他們兩個,看到古風淳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趕了過來,他才安心了一下。他知道古風淳的能耐,別說不到一百斤的羅小丹,就算是一個兩百斤的大漢,古風淳也能夠舉重若輕。
羅小丹見古風淳滿臉汗水,心中既感動又愧疚,心想「他怎麼老是會救我,而我為什麼總是當了他的累贅呢?」古風淳卻沒有想太多,他抱起羅小丹的時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敢說話,全憑這一口氣支撐著自己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抱著一個人的古風淳,在崎嶇泥濘而沒有道路的地方跑起來,困難很是不少。
「哎呦。」古風淳突然就摔倒了下去,臉色也變得蒼白了起來。他突然就覺得小腿突然發麻了起來,而小腿發麻之前,他那敏感的神經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攻擊了他。羅小丹也被古風淳嚇了一跳,她抱緊古風淳,急忙問道:「風淳,你沒事吧?」
「是蛇。」古風淳的大腦很快就判斷出來,剛才是一條毒蛇襲擊了他。應該是蝮蛇。古風淳很是冷靜。他望一旁的草叢,果然一條灰黑色的蝮蛇正盤著身子,挑釁地對著古風淳露出猙獰的獠牙。
「混賬的東西。」古風淳心裡暗道。蝮蛇的毒性雖然說不上非常猛烈,但是一個小時內置人於死地是足夠的,而在血液循環加快的時間裡,這個死亡時間將會變得更快。要是換做平時,古風淳肯定會抽出軍刺來砍掉這個咬過他的蛇頭,但是此時明顯沒有時間了。
「我沒事。」古風淳沉著地說道:「不小心摔了一下,你沒事吧?」說話的同時,古風淳拔出了軍刺,在被蝮蛇咬到的地方隔著褲子狠狠地割了一個「十」字,用力一壓,黑乎乎的腥血就被他擠了出來。但是他並沒有進一步地包紮,抱起羅小丹,就繼續跑了起來。他很自信自己會沒事,只要把毒性排除一部分,上船之後,陳四自然能夠為他解毒,古風淳對陳四的醫術已經不能用佩服來表達,他隨便教出來的一個徒弟,在W局就被人奉為神醫了,可見陳四的醫療水平達到了一個什麼樣的高度。
「你受傷了?」羅小丹沒有見到毒蛇,而古風淳處理傷口的速度也很快,羅小丹只是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沒事,只是被蛇咬了一口,放了一點毒血,應該沒什麼事了。」古風淳覺得有點頭暈目眩,腳步也不大穩妥,這典型是蛇毒已經順著他的血管循環到了心臟的徵兆,而週身的神經也開始被毒素麻痺了。「好厲害的蛇毒。」古風淳在心裡暗暗驚道:「看樣子支持不了多久了。」古風淳狠狠地咬住了舌頭,劇烈的痛意傳達到了腦部神經,讓他的神智變得清醒了許多。
剩下的這一段路程,其實並不遠,翻過一個長滿了荊棘的山丘,就是昨天他們下船的沙灘,由於昨天已經走了一段路,又因為荊棘有毒,所以開闢出了一條簡陋的小道,對於逃離島嶼的眾人來說,這就是一條通天大道啊!
「大家快點啊!」郝三刀跑在最前面,身段如猿猱一般敏捷,沒穿鞋的腳板踩在這滿是碎石的山丘上沒有絲毫的痛楚。由於長年赤腳生活,他的腳底已經結起了一層厚厚的繭,別說碎石,就算是普通的刀刃也割傷不了他。看著越來越接近島嶼的雨雲,和海面上蒼茫的一片,就知道這一片雨雲已經在海上肆虐了起來,遠處海平線上白沫翻滾,濁浪滔天,就知道這是一場即將降臨於這個島嶼上的大風暴。
「朝著兩點鐘的方向,我們的小艇在那邊。」唐麥秋氣喘吁吁地說道。他不但見到了小艇,五艘漁船也整齊地靠近淺水地方,昨夜風暴太大,得到陳四的指示,漁船全部靠近海岸避風浪。
陳四見漁船上很是安靜,連忙拿出一把信號彈槍,朝著天空就扣動的扳機。這是與船隻上越好的信號,見到這個信號發出,那就是出了大問題,隨時撤離的信號,這是任務失敗後才會發出的求救令。
留守在船隻上的船員馬上就緊張了起來,船員們也從望遠鏡裡面看到了倉惶向著海岸線討逃來的隊友們,馬上就警惕了起來,船長們紛紛下令船隻馬上整裝待命,小艇上的船員也紛紛開動了起來隨時為準備登船的隊友們實現大轉移。
「砰砰砰……」陳四馬上又發出了三發信號彈,這是要求大船離開海島,在附近海域游弋的,小船準備轉移人員的信號。這個信號更加緊急,這個信號頗有壯士斷腕的意思,那就是能夠轉移多少人就轉移掉多少人,掉隊者,是不需要等候的。船上的人很是鬱悶,這些隊友們在海島上遇到什麼危險啦?可是從望遠鏡裡卻沒有發現他們身後又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著。
不過他們也發現,信號是從陳四手中發出來的,不似有假,這也不是軍隊,沒有必要搞什麼演習,而看著這些人倉惶的樣子,那就說明,有大事發生,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事情。在這光天化日之下,這種現象還真讓人有點悚然的感覺。
「分隊,登艇!」唐麥秋快速地做了一個手勢,大伙馬上就散成了幾隊,朝著海岸旁邊,引擎已經開動的小艇狂奔而去,而這時候,海面上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烏雲已經籠罩了整個海島,黃豆大小的雨水在狂風的夾雜下,劈頭襲向眾人。
古風淳心一緊,由於中了蛇毒的緣故,他的體能已經比不上之前,而加上抱著羅小丹,那速度就更加落後了,眾明顯地落後了眾人四五十米。
大家都已經在登船了,他還在沙灘那邊。腳陷入沙子裡面,古風淳的速度變得更慢了。登上了船隻的陳四見古風淳落後,馬上就扯開了喉嚨,大聲呼喚:「風淳,快,快!」小艇在風浪當中飄搖不定,幾次就差點把小艇們衝上了岸。陳四一看其他小艇上已經滿人,連忙喊道:「老唐,帶大家轉移到漁船上,遠離這一處海域。我等等風淳。」得到陳四的指示,唐麥秋一揮手,其他小艇就朝著漁船駛去。只剩下陳四和肖忠華胡志博幾個老人在苦等著抱著羅小丹的古風淳。
「快,風淳,快!」看著前面空間好像有點扭曲的海島,陳四恨不得馬上跳下去拉古風淳一把。而他這一意圖卻被肖忠華等人發現,緊緊地把他給按住。「老陳,別做傻事,我們都指望你呢,風淳很特殊,他不會有什麼事的!」胡志博在一旁勸道。
終於,古風淳撲到了海裡,海浪一下子就浸泡到了他的腰間,他往後踉蹌了一下,險些又摔倒了。
「靠近,快點。」陳四指揮小艇接近古風淳。但是在風急雨大浪高的海邊,哪有那麼容易,好一會,古風淳才靠近了小艇的右舷兩米多遠處,這時候,古風淳突然好像料想到了什麼,把抱在懷裡的羅小丹用盡全力地往小艇上一拋,大聲說道:「陳四,照顧好她!」
第519章 茫茫洋面
被古風淳用力一拋,羅小丹頓時凌空而起,而古風淳卻由於用力過猛,腳步一浮,被海浪一推,往海水裡倒了下去,馬上就淹沒在海水當中。
「風淳!」羅小丹和陳四同時叫了起來。而陳四大叫的同時接住了羅小丹,他見古風淳體力不支,就知道大事不好,於是大聲喊道:「老肖,救他!」不等陳四發話,肖忠華已經從小艇尾舷往海水裡一跳。
「不要!」郝三刀手疾眼快,一下子就拉住了肖忠華的小腿,他臂力驚人,一下子就把肖忠華拉回了小艇當中。「太遲了。」郝三刀傳了一口氣說道。
原來在古風淳沉入水中的瞬間,眼前的這一座島嶼竟然已經神奇地消失了在眾人面前,狂風暴雨也頓時增大,小艇在大浪裡飄搖不定,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風淳!」羅小丹目瞪口呆,小島連同古風淳一下子就從她眼前消失,她的臉頓時就蒼白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啊,怎麼會這樣?」她拉扯著陳四的手臂,大力搖晃著,無法接受也無法理解這個事實。不過有一點她是知道的,那就是古風淳不見了,為什麼眾人會如此著急離開這個詭異的島嶼,原來還有這樣詭異的事情存在的啊。
羅小丹很清楚,如果自己不拖累了古風淳,古風淳一定不會有事的,「風淳……」羅小丹無力地趴在船舷上,眼淚混合著雨水落在了茫茫太平洋裡。
「老郝,有什麼辦法救回他?」確定了海水裡沒有古風淳的蹤跡之後,陳四雙目赤紅,處於半暴走的狀態。肖忠華等人已經不顧風急浪高,跳到海水裡尋找古風淳了。
「沒辦法,這個海島,一定需要一個活人守候著這裡,不過你放心,這小伙子不錯,他應該可以活到這個海島再出現的時候的。」郝三刀平淡的說道:「我剛到這個島嶼的時候,就聽到一個神秘聲音跟我說了,這個島嶼,需要一個守護者,直到永恆的終結來臨之前,或許是這島嶼選中了他了吧。」在海島裡生活了二十多年,離開了海島,他並無太多的欣喜,眼角里只有一抹深深的憂慮。
陳四聽了郝三刀的話,卻眼前一亮。不過他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讓小艇在海面上盤旋一下,就撤離了開來,他看著羅小丹那失神的眼神,淡然說道:「放心吧,小丹,風淳會沒事的。」
羅小丹茫然地點了點頭,但是看著蒼茫海浪,她的鼻子就忍不住一酸……
……
駕駛艙裡。曾遠航換上了乾爽的海魂衫,抖擻精神地看了顯示屏上的雷達顯示,他對著旁邊臉色黑黑的陳四說道:「完全偵察不到海島的存在,而且氣象顯示,這接下來的幾天都有風暴,我建議,我們現在必離開這一片海域躲開風暴,不然船隻可能會遇險,要知道,我們的船隻是從普通漁船改造成的,並沒有太大的能力對抗海洋裡的風暴,而且周圍一區域,就算是開著航空母艦也不確定安全的地方,我們的漁船面對著這海域根本就沒有承受的能力。」
陳四看了看氣象報告,神情凝重。本來這個季節應該風平浪靜的時候,可這些年來受到厄爾尼諾現象的影響,變得詭異莫測了起來,當然這一片海域本來也是個不平靜,只是受到這種詭異的氣象影響,變得更加惡劣了起來。
「不,我們在這一片海域停留三天。」陳四在心中默默計算了時間之後,慢慢說道。曾遠航心裡一驚,臉色一沉,說道:「老闆,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想在這一帶海域搜尋古風淳是不是?可是你也得知道,我們即將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氣候環境麼?未來三天,這個海域裡狂風暴雨不斷,風力更是可以達到十級以上,我們的漁船茫茫大海裡遇到這種颶風,想存活下來本來就不容易,而我研究過這一帶的水文環境,這裡受到海底和其他地理條件的影響,海浪甚至會形成不同波段形狀,三角形海浪是最容易產生的,它們能夠輕易地把艨艟巨艦架起來,讓它們在身自身的壓力下斷成幾段,這還不止,大漩渦,龍捲風災難隨時都會出現,難道古風淳的命就是命,這五艘船裡面數百人的性命就不是命了麼,再說了,能夠搜尋到古風淳的機會本來就渺茫,就算找到了,也未必……」曾遠航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殺氣在陳四身上散發著。那「未必是個活人」這話他不敢說完。
陳四冷冷說道:「我不是在搜尋古風淳,而是在等他出現,這一次的行動,本來就是圍繞他展開的,如果他不在了,我們也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你說,我該不該冒險等等他呢?」
曾遠航本來像辯駁幾句,但是聽了陳四的話,他只好歎息了一下,咬了咬牙,卻是默不作聲了。陳四拍了拍曾遠航的肩膀說道:「你說得很對,誰的命都是命,可是他不一樣,如果沒有了他,那我們就阻止不了一些人的陰謀,這些人能夠害死的人,會是我們這裡所有人的千倍,萬倍,十萬倍還要多,我們到了那個時候,也不可能獨善其身的。」說到這裡的時候,陳四重重地歎息了一口。望著玻璃船外風雨如晦的樣子,陳四心裡從來沒有如此的陰沉過。
曾遠航又是一陣的沉默,良久了才問道:「老闆,你確定他還會出現麼?」曾遠航知道古風淳是消失在那海島之中,隨著海島的消失而消失了。幽靈島的故事對於曾遠航來說並不陌生,許多航海員終其一生,也未能見過一次,怎麼可能三天之內,古風淳就能夠從其中逃了出來呢?當然,也不是沒有好一點的例子,比如郝三刀這傢伙,但是據說他也是在海島裡生存了數年才遇上了自己一行人,也已經是了不得的好運了。
「當然,他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陳四驕傲地說道。
第520章 一個人的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