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三刀臉上的肌肉搐動了一下。他從陳四的手下逃脫之後，奔出了一大段距離之後，突然就變得茫然了起來。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狂性大發，一下子就殺死殺傷了身邊的幾個平時相處得並不算太差的隊友呢。他想了老半天，也沒能夠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細細回想起來，好事也如劉文升所說的，心裡面似乎有個聲音，不，應該是有一股力量在操控著他去做這樣的事情。那根本不是他最初的意願。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郝三刀心裡一聲歎息。
　　「你是怎麼來得到這裡的？」郝三刀又問劉文升。
　　劉文升也是一臉茫然，說說：「不知道啊，我在醫院的時候，那天就忽然聽到有聲音召喚我，然後我就跟隨著聲音指示的地方，一路走了過來，有時候累了就睡一會，醒了之後有時候連自己出現在哪裡都不清楚，就只是一路上按照這聲音的指示，來到了這裡，並且找到你了。」
　　「那聲音有沒有提示你，有說來這裡幹什麼麼？」郝三刀覺得匪夷所思至極，但是心裡卻沒有任何可以質疑的語言，他很清楚，同樣不可思議的事情也發生在了他的身上，只是還不及劉文升那麼嚴重而已。
　　劉文升搖了搖頭，好一會才說道：「不清楚，但是這聲音指示我找到你，然後一起去做……」說到這裡的時候，劉文升臉上的表情又僵住了一般，苦苦思索著那聲音下達的命令。
　　「為什麼你要聽那聲音的？」郝三刀覺得很是不解，想了想，他忽然就說道：「我知道，原來你跟我一樣，是個瘣人！」
　　劉文升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個身份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明白了，我為什麼要聽那個聲音的話了吧？因為我根本就克制不了。」
　　「這是奴役！」郝三刀的眼裡都要噴出火來了：「當年我拒絕要給他們當守護人，他們把我放逐到一座幽靈島嶼裡三十年，如今他們仍然不肯放過我啊！」
　　「這是我們瘣人的宿命，從我們遠祖以來，就一直如此，根本逃離不了。」劉文升坐在碎石上，不緊不慢地說道。他的動作輕盈了許多，根本就看不出他是一個已經近七十歲的老人了。
　　「那我們就要打破這宿命！」郝三刀緊緊地握著身邊的那把已經長滿了銹跡和捲了刃口的砍刀，一字一字地說道。
　　「如何打破？」劉文升用眼角瞥了他一下。「我父親曾經試圖封印這股力量在我身上發作，但是依舊是失敗了。我自問沒有我父親當年那種能力，你？」劉文升看了看郝三刀，沒有繼續說話，他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
　　「幫助陳四他們！」郝三刀咬著牙說道。陳四留在他身上的傷口依舊隱隱生疼。「在這世上，我能夠感應到瘣人的數量依舊很多，就算不是為了我們，也要為我們的族群做一件好事，讓他們擺脫被奴役的命運！」郝三刀的眼睛裡閃現一絲火苗：「這才是我們來這裡的真正意義！」
　　劉文升吃驚地看著郝三刀。這傢伙是瘋了還是傻了？且不說他才被陳四打得半死逃了出來，轉眼還說要回去幫助陳四，與這股冥冥中左右他們的力量做對，就拿他們這點微薄的力量，如何能夠與這些龐大勢力對抗？他們不行，陳四他們也一樣會失敗，雖然陳四他們曾經與這股力量對抗中曾經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是在任何地方，都是無法與這個地方比擬的。
　　「怎麼樣？你會站在我旁邊，與這些奴役我們族群千萬年的力量對抗的吧？」郝三刀緊緊地握著刀柄，對著劉文升說道。
　　劉文升依舊保持著打量怪物一般的眼神看著郝三刀。好一會，他才從嘴裡擠出了三個字：「你瘋了！」
　　郝三刀「哼」了一聲，說道：「對，我是瘋了，但是瘋子比一個奴才強，你被他們從幾千里外的地方召喚過來，目的是什麼，將要做什麼，你不清楚麼？不就是為了阻止陳四他們？你以為你這一點力量可以有所作為麼？陳四實際和我們一樣的，他們也是被奴役著，如今，我們應該和他站在一塊，推翻這冥冥中掌控著我們命運的力量，從此，我們才是自由了！」
　　劉文升沉默了一會，才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老了。我只想好好地活好剩下的幾年時間，我上半輩子活得很糊塗，下半輩子活得很無奈，我沒有太大的雄心壯志，我就只想好好地活這剩下的幾年時間，我不想經歷之前的那些非人的折騰。」
　　郝三刀冷冷一笑，說道：「今年都是2012年了，你以為你還能活多久？距離今年年末。你還有多久？如果你不試圖反抗一下，你以為你能夠活下去？末日這個東西，不是什麼時候都只是危言聳聽而已，你經歷過那麼多事情，有些東西，你比我知道得還清楚。」
　　劉文升悚然地顫抖了一下。好一會，他才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人也似乎蒼老了許多。過了好久，他才說道：「好吧，我知道如何暫時地隔絕那力量對你我身體的控制，但是我不能夠保證它能夠用很久……」
　　郝三刀點了點頭，說道：「不用多久，兩三天就足夠了，這兩三天裡，足夠我們為族群、為自由而戰了！」郝三刀拔起砍刀，依稀間，那飲血無數的大砍刀似乎都發出了若有若無的吟聲。
　　劉文升只是苦笑了一下，說道：「但是我們也不能夠靠近陳四的隊伍了，他對我們的警惕深得很啊！再說，那個秦川……」說到這裡的時候，劉文升閉口不再說話。
第789章 大傢伙
　　陳四一連打了幾個噴嚏。他用力地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誰他媽的整天在嘮叨我？」大家聽到陳四這話，都忍不住莞爾一笑。
　　古風淳卻是笑不出來，不知道為什麼，換了一條道路之後，他心裡總感覺到隱約的不安。隱約還能夠聞到一些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道。他用力地抽動了鼻子，好一會才說道：「陳四，你有問聞到血腥味麼？我總覺得這周圍的空氣裡有著血腥味。」
　　聽了古風淳的話，陳四皺起了眉頭，也用力地抽動了鼻子，但是他鼻子的敏銳程度比起古風淳來，顯然是差了很多。他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他慎重地望向秦川，秦川也搖了搖頭，走在隊伍前面的邱暉燕也沒有什麼反應。
　　「是不是錯覺了？」陳四對著古風淳笑了笑。今天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尤其是被息壤圍著，古風淳可是消耗了不少精神力才脫困，如果是因為疲勞而產生錯覺或者幻覺，那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沒有。」古風淳的臉色變得有點凝重。他素來對自己的感覺很有信信心，更何況，這不止是感覺上的，更多的是他的鼻子嗅到這股味道。
　　「你的鼻子難道比狗的還敏銳不成？」陳四打趣著說道。但是看到古風淳凝重的表情，他就沒有了這個心思了。而且他也清楚，古風淳的鼻子敏銳程度，實際上比起訓練有素的獵犬來也不會遜色多少。這就是終端進化的產物的奇特之處，器官上的功能都優化到了極致。也因為如此，古風淳才能夠從物質的狀態轉變成精神力量的存在。物質細化到一個極限之外，本來就是精神的狀態。
　　「有動靜！」走在最前面的邱暉燕突然說話了。「好像這裡之前有大群的動物經過。」邱暉燕指著前面地面上的那些凌亂的黑色碎石，蹙著眉頭，慢慢說道。
　　陳四走到了跟前，凝神分辨了一下，說道：「不錯，看上去，還是一群人。」他想了想，又說道：「應該是索仁嘉措那傢伙，他竟然帶人闖到我們的前面去了。」
　　「人數不少啊！」邱暉燕眉宇見閃過一絲的憂慮之色。
　　「不怕他們。」陳四一臉彪悍的神色，說道：「他們數量再多，在噴火器和自動步槍手榴彈的打擊之下，也得灰飛煙滅！」這聲音帶著一絲的狂傲，如同一個戰爭狂人一般。
　　邱暉燕苦笑地搖了搖頭。她很是不明白，陳四的底氣為何如此充足，她已經暗暗計算過，這一路來，隊伍所消耗的丹藥起碼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二了，剩餘的這點火力，要是遇到索仁嘉措等人率領複製人軍團衝殺過來，根本就支撐不到息壤神殿那邊。
　　只是實際上邱暉燕也清楚，到了息壤神殿裡面，武器的作用，其實並不會太大的。
　　「我們需要繞開他們麼？」邱暉燕想了一下，才問陳四。她實際並不願意與索仁嘉措的複製人軍團遭遇到。但是之前因為息壤的緣故，她已經被迫繞了一個大圈，讓隊伍多走了近二十公里的迂迴路線，再改道，今天的行軍，實際上都是在做無用功了。在這森林裡多滯留一天，對於隊伍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壓力。
　　「繞不開的！」陳四朗聲說道：「他們之前明明被我們打擊得丟盔棄甲，倉皇而逃，可是轉眼間又出現在我們周圍，這就足以說明了他們對於我們的方位瞭如指掌，我們不管怎麼躲，他們要是想在前方攔阻我們，都是可以辦得到的。對於些傢伙，只能在我們還用實力的時候，快速與他們來一場徹底的戰爭，將他們消滅掉。」
　　邱暉燕默然地點了點頭，說道：「那好。我們繼續朝前方走吧。」
　　陳四卻是對著隊伍的人說道：「大家打起精神，發現索仁嘉措那個老禿驢的行蹤了，把武器準備好，隨時進行作戰，不要被那個禿驢給偷襲了。」
　　眾人聽到有戰要打，個個都興奮了起來。這死亡森林的氣息讓他們感覺到非常壓抑。周圍沒有一丁點的生氣，視線所看到的地方，都是一片銀灰色，看不到一個動物，也聽不到一個聲音，長久下去，把人給逼瘋都是有可能的。
　　「要不要先派個分隊出去探路？」唐麥秋很是慎重地問陳四。
　　陳四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唐麥秋這個提議很合他心意，雖然口中說得好聽，但是他心裡對索仁嘉措那複製人軍團還是懷有深深的戒備，按照他的計算，這批人最保守的數據都達到四千人以上了。要是不能徹底避開他們，那就只能在最快的時間裡，找到他們，並且將他們徹底地毀滅，這才是真正安全。要是讓這些複製人無線擴張開來，造成的後果可不堪設想。
　　唐麥秋也親自挑了幾個隊員，全副武裝準備好了之後，按照邱暉燕指示的方向，一路小跑著前進，當作先遣隊了。要是發現什麼不妥，他們能夠第一時間把消息傳回隊伍。只是他們孤軍深入，個人安危就是有點值得堪憂的。
　　陳四相信唐麥秋有能力在惡劣的環境下活下來，他並不擔心唐麥秋這個傢伙。他很清楚，這個傢伙在他身邊依舊隱藏著實力呢。以唐麥秋真正的力量，恐怕並不會遜色於他。
　　想到唐麥秋的隱匿能力，陳四嘴角就會發出一絲微笑。在他面前耍詭計的人，實際上並沒有太多會有好下場的。除了秦川和邱暉燕這兩個妖孽一般的存在之外。
　　邱暉燕回頭看了看陳四那古怪的笑容，搖了搖頭，就邁著步子，慢慢地朝著唐麥秋等人前去的地方大步踏了過去。不知道為什麼，邱暉燕想到前方的時候，心裡竟然有一絲顫慄。
　　她也想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她在腦子裡搜索了一下，這黑暗森林裡有什麼東西能夠讓她在這麼遠的距離外如此本能地感覺到一絲恐懼。但是這個名單列出來後，實在有長了。她值得無奈地吁了一口氣。前方的道路黑暗和崎嶇，身為巫族聖女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前進多遠，就冷不防地倒下。
　　「老唐，有什麼情況麼？」陳四通過通訊器尋呼唐麥秋。
　　「沒有。」此刻唐麥秋已經率人奔到了隊伍前面五百米開外的地方去了，並且繼續前進著。唐麥秋一路也很謹慎，他知道，探路是人，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是比大隊伍離死亡更近。
　　「注意安全。」陳四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