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結果跟前兩次一樣,已經達到了鑽頭的最長運動極限,但石壁依舊沒有鑽通。
所有的人都失去了熱情,只有谷野,握著一支強力電筒,在三個洞口裡輪番探視著。洞只是洞,再怎麼看也不可能令視線越過殘存的石壁,直射進古墓裡去。
在他的指揮下,隸屬於湯領導的工作人員中,走出三個人,各自握著強力電筒,同時向黑洞裡爬進去。
這樣的情形,不能不讓我聯想到薩罕長老的恐怖祭文。把三個活生生的祭品直接塞入怪獸的嘴裡,然後任由這些無辜又無知的人喪失生命。恍惚中,我覺得石壁後面甚至石壁本身就是一頭蹲伏的巨大怪獸。
「天哪!這次的發掘行動還有必要進行下去嗎?」我痛苦地抵住自己的太陽穴,因為它們正在隱隱作痛,並且越來越強烈。
「別擔心,不會有事發生的。」蘇倫為我端來了咖啡。此刻,我覺得我們之間會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對不起,或許是我太疲倦了——」接過咖啡的時候,蘇倫的手覆蓋在我的手掌上,柔聲安慰:「不必緊張,很有可能所謂的怪獸、祭文都是癡人說夢一樣的天方夜譚神話。金字塔不過是古埃及人用來炫耀財力、武力、人力的紀念碑,跟怪獸無關的。」
我低聲苦笑,安慰別人的話,總是同出一轍,向最好的方向去揣測。
果然,三個進洞的人很快便一無所獲地爬了出來。
對講機裡傳來谷野的聲音:「風,三次鑽探沒有結果,我們決定暫時退出隧道,請做好接應準備。」這些話,無疑已經承認了第一次鑽探工作的失敗。
不知不覺,四個小時過去了,當我們在谷野的大帳篷裡開完討論會,時間已經過了半夜十二點。
四位專家的頹喪只維持了一小會兒,很快便愁雲散盡。
湯博士在短暫的失敗後,已經打電話去了洛克西勒馬丁公司,迅速訂購了一支長度達到十二米的超級鑽頭。馬丁公司是世界第一的武器生產大廠,任何形狀、任何尺寸的工具都可以訂購。
「七十二小時內,各位,我們就會拿到最新的加長尺寸鑽頭,到那時候,相信一定能打開通向天國的大門。」湯信心百倍,揮動著毛茸茸的手臂,順便色迷迷地向蘇倫這邊瞟著。美國男人就是這樣,無論在多糟糕的生存環境裡,總不忘了時時展示自己的雄性魅力。
我為他說的「天國」這個稱呼感到心裡一陣沉重的壓抑——「天國、天堂?只有死了的人才會被送往這個地方,那是牧師們在葬禮上常用的詞彙。」
發掘工作只能暫停,離開帳篷時,湯興致勃勃地靠近蘇倫:「蘇倫小姐,我那裡有關於金字塔考古的最新鮮咨詢,而且有正宗的蘇格蘭百年威士忌,要不要做徹夜長談?」
看來,湯對中國人的「人生苦短,何不秉燭夜遊」這句話有非常深刻的認識。
蘇倫禮貌地拒絕了他不懷好意的邀請,挽著我的手臂出了帳篷。
寒氣四起的沙漠之夜陷在無邊的靜默廣袤之中,以至於當我們回到自己的帳篷時,手腳都有幾乎凍僵了的感覺。
「好冷——」蘇倫搓著手,搶先鑽進睡袋。
我突然覺得有些尷尬,畢竟中國人的傳統規矩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一件名不正言不順的事。
曠野裡,陡然傳來一聲尖銳幽長的狼嗥,淒厲無比。
蘇倫警覺地在睡袋裡拉動槍栓,因為那聲狼嗥響起的地方,似乎就在營地正西,土裂汗的方向。
我隨手關了燈,在黑暗裡摒住呼吸靜靜諦聽。埃及沙漠裡本來就極少有狼群出現,因為根本就沒有它們生存所需的食物,何況那聲嗥叫代表了出現的是只孤狼。
等了十分鐘,並沒聽到第二次狼嗥。
蘇倫鬆了口氣,疲倦地說:「風哥哥,早些睡吧,明天可能會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呢……」
孤狼並不可怕,外面營地裡的警戒崗哨,輕易可以幹掉幾十頭野獸。一想到彩虹勇士的特遣隊很快能入駐營地,便更加放心,最起碼不必為莫名其妙出現野狼嗥叫而擔心。再有一點,先前我對谷野未打招呼就帶這隊特種兵進入營地,一直耿耿於懷。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中國古訓,人人都該牢記。
「明天?明天會發生什麼新情況呢?」監視器屏幕上那些畫面片斷跟薩罕長老的祭祀,交替在我腦海裡顯現著,思想活動頻繁之後,剛才湧上來的睡意已經被全部趕走。
蘇倫已經睡著,似乎她今天明顯比平日疲倦得多,也睡得沉。
在睡袋裡翻了個身之後,腦子裡變得更加清醒,正想仔細將這次的發掘工作做一個詳細的梳理,驀的聽到一陣夜行人從空中掠過的衣袍風聲。
我猛然坐起來,手腕一翻,從枕下取出手槍。子彈早就上膛,當我無聲地扳開保險時,那陣風聲一直向西去了。
「蘇倫、蘇倫……」我低聲叫,但回應我的只有蘇倫均勻的呼吸聲。
我下了地,先將門簾開了一條細縫,探出臉向西張望。半空中,似乎飄浮著一隻巨大的灰色蝙蝠,雙翼展開,呼扇著向西飛翔。其實,那是一個人,就是薩罕的弟子,那個神秘的女孩子幽蓮。
我退回帳內,輕輕推著蘇倫的肩膀:「蘇倫,醒醒,有情況!」
蘇倫只是沉睡,仰面向上,根本不理睬我。
我發誓,此時自己的神志是完全清醒的,因為從蘇倫睡著到發現幽蓮飛在半空前後只是二十分鐘時間。我從沒有過在二十分鐘內便讓自己進入深度睡眠的經歷,在長期的內功修煉生涯裡,我已經可以做到,即便是熟睡中也能永遠保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半清醒狀態。
第054章 神秘失憶
蘇倫一直都沒醒,非常奇怪。
我只做了半分鐘的耽擱,馬上穿好鞋子、外套,順手從桌上拿了蘇倫的望遠鏡,急速出門。依照幽蓮的飛行速度,我要趕上她絕對不可能,這才是我拿望遠鏡的原因。
營地裡非常寒冷,我看到四名特種兵正縮著脖子在井架邊巡邏,四個人的臉都面向東方,當然發現不了這邊的情況。
我急速跑出營地,舉著望遠鏡向西看,根本不假思索地把鏡頭瞄向了土裂汗金字塔的頂端,因為我有預感,幽蓮要去的目的地,就是那裡。
果然,她落地的位置,就在我曾經攀登過的塔頂。
望遠鏡裡清晰看到她的身體,輕飄飄落下來,抖抖身上的灰袍,單膝跪地。我調整了望遠鏡的放大倍數,將她的動作拉近到極限。
鏡頭中,她的手腕一翻,亮出彎刀,如果隔得近,應該能聽到刀刃彈出的「嚓」的聲音。
「她要做什麼呢?難道是要撬某種東西?或者是在塔上寫字……」我感到無比困惑。
不知為什麼,此時營地裡一片死氣沉沉,就連那四名崗哨也木然站在那裡,沒有動作也不發出任何交談聲。我甚至沒聽到發電機組的噪聲,夜這麼靜,那些聲音應該聽得比較清楚才對。
「是不是什麼地方出了狀況呢?」
一陣心神恍惚,我的記憶中斷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