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傳音入密」的武功可以通訊的距離不會超過一百米,老虎在重傷情況下,更會影響內力發揮,所以我斷定此刻我們相隔,絕不超過二十米距離。
二十米之內,只有買猜與那群悠閒吃草的駱駝。
我突然笑了,如果老虎把自己易容成一匹駱駝的話,那將是中國易容術歷史上最偉大的創舉。
「嘿,你笑什麼?」買猜見我們退讓離開,越發得寸進尺。
鐵娜狠狠地關了車門,雙手緊緊抓住方向盤,看得出來正在極力壓制著滿腔怒氣。
「不知道這個泰國人為什麼會如此囂張?難道他看不出來,沙漠軍團的人要想幹掉這個駝隊完全是輕而易舉的小事?」我知道,越是行為反常的人和事背後,越埋藏著神秘莫測的玄機。
「他是老虎嗎?」
「如果不是,老虎到底是藏在哪裡?沙地深處?」
軍車向前開動,一避開買猜的視線,鐵娜立刻取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低聲吩咐:「查一個人,泰拳高手,姓名買猜,目前正停留在埃及境內艾哈坎鎮。」
我相信,只要鐵娜找到買猜的任何一點可疑之處,二十四小時內,等待買猜的將是埃及不見天日的黑獄。
線索就此斷掉了,埃及人的驕傲、江湖高手盧迦燦神秘地在沙漠裡失蹤,無異於給了強大的彩虹勇士們以當頭一棒。
在軍車高速駛向營地的過程中,鐵娜的電話至少響過三十多次。即使她與來電話的人交流時大量使用了暗號、隱語和數字代碼來做掩飾,我還是聽懂了大概的意思——
軍方出動了超過三千人,在開羅城到土裂汗金字塔之間展開了大規模拉網式搜索,聲勢與強度不亞於當年美軍在伊拉克對薩達姆集團的搜索行動。可是,盧迦燦等人彷彿在大漠裡人間蒸發一樣,除了駝隊的蹄印,根本找不到他們離開的痕跡。
鐵娜越來越暴怒,幾乎每接一個電話,就要在方向盤上猛捶一拳,弄得整輛軍車在飛速前進的過程中不停地「打嗝」。
老虎提到了「天鷹老人」,那個名滿天下的江湖遊俠,也是手術刀的好朋友。此前蘇倫嘴裡也說過天鷹老人即將到達開羅的消息,但只是一帶而過,後來就再沒有消息了。
「老虎的經書藏在哪裡?難道會藏在駱駝的肚子裡?」我腦子裡靈光一閃,駱駝的大肚子能藏得下很多東西,別說是區區幾本書,就算藏個大活人進去,也絕不是難事。
我剛剛想到「駱駝」兩個字,鐵娜突然悒鬱地開口:「風先生,你有沒有覺得那些駱駝會是藏身的絕佳地點?」
我乾笑著:「哈……駱駝?虧你想得出!」其實我心裡已經暗自吃驚,鐵娜竟然如「讀心術」高手一樣,我想到哪裡,她就能看到哪裡嗎?
「我只是……懷疑而已,因為我覺得你的眼神曾經長久地注視在駱駝身上……風先生,希望咱們能成為最好的合作夥伴,就像埃及人的泉水與綠洲、飛鷹與大漠……」她向我掃了一眼,笑容慢慢升起,眼角眉梢,又氤氳著令我心軟的水汽。
我輕輕點點頭,表示完全同意她的話,隨即把臉轉向車外,看著西邊那輪巨大的橘紅色落日。
古詩中「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句子,正是此刻大漠風景的絕佳寫照。遙遠的藍天之上,剛剛有架飛機劃過天空,拉出了一道筆直的白煙,像是翰墨高手的如椽巨筆揮毫寫下的筆意高遠、綿綿不絕的一豎。
「風先生,其實從見面起,我就希望咱們成為好朋友。你知道,我們國家很快面臨二零一零年的換屆選舉,目前形勢,軍方勢力越來越強大,常常搞出很多事來,不停地向執政黨發難,並以此脅迫總統自動辭職……」
我打斷她的話:「鐵娜將軍,那是埃及政府的大事,我不感興趣。」
鐵娜微笑著,曾經的暴怒和悒鬱一點都不見了,滿臉都是甜蜜混合著憂傷的笑容,像一束開放在黃昏裡的百合。
「不,風先生,你會感興趣的。總統先生對你非常激賞,已經為你預留了總統府特別顧問一職,待遇和權力,只在盧迦燦之上,怎麼樣?」
我「哈」的一聲,誇張地做了個「榮幸之至」的表情。
「怎麼樣?風先生,其實以埃及在非洲大陸的實力,只要百尺竿頭再進一步,稱霸絕不是問題。總統先生有意提拔你進入國家緊急事務處理委員會,待時機成熟,便提名你為執政黨內的總統候選人,可以沿著政治權力的紅地毯一路走向輝煌的寶座……」
鐵娜的許諾,像一道虛幻的七彩光環,更像是令人捧腹大笑的天方夜譚。
「真的?」我強忍住笑,扭頭看著她。
「當然是真的。」她一臉嚴肅。
「當然是真的?」我繼續做著誇張的表情,無聲地再次轉頭向著車外。
這種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並非人人可以遇到的,不管是玩笑還是真事。
我對埃及總統的寶座並不感興趣,並且對勾心鬥角、裝模作樣的政治勢力圈深惡痛絕,就算她說的全是真的,我也不會同意。
再說,鐵娜於盧迦燦剛剛失蹤的多事之秋向我透露這種信息,明顯是要我臨急抱佛腳,接替盧迦燦的角色,在發掘金字塔過程中,替埃及政府爭取更多利益而已。
看來,鐵娜這一派的領袖,喜歡拿別人當傻子。無論是盜墓還是排除異己,他們需要的只是隨時都能一廂情願衝鋒陷陣的槍頭人物——真可惜,我不是他們的理想對象。
「風先生同意了?」鐵娜笑得尤其燦爛。
我笑著搖頭:「容我考慮一下,這麼重大而容幸的事,至少給我一些時間——」
沉默了十分鐘後,鐵娜再次開口,直奔主題:「風先生,大家既然已經成為共同為總統效力的同事,那麼在發掘金字塔過程中,若是有『超級武器』的消息,你可以隨時向總統直接匯報。至於武力支援方面,不必擔心,我會在極短時間內,將所有能夠調集到的彩虹勇士部隊集中到距離土裂汗金字塔不超過四十公里的安瓦拉拉綠洲來,隨時都能在十分鐘內投入戰鬥。」
「戰鬥?向誰開戰呢?」我無聲地自問。
鐵娜接下來的話,無疑是在回答我肚子裡的問號:「金字塔內的任何物品,都是屬於埃及政府的。小到一顆沙粒,大到威力無窮的超級武器,都屬於政府,不管是日本人還是美國人,都無權私自帶走。你說呢?」
我無聲地笑了,但心裡卻如山崩海嘯般震驚:「看來這次的發掘行動,所有人注定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鐵娜的話,直接代表了埃及總統的意見,非常明確地表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營地裡的所有人,若是不倒戈成為順民,就只能被劃分到『敵人』那一陣營裡去,下場可能是終生囚禁於黑獄,或者乾脆埋骨大漠……
這種形勢下,及早抽身而退,或許是最明智的選擇了。
快到營地時,鐵娜接到最後一個電話,剛剛興奮起來的情緒稍受挫折:「哦?他們是國際援助聯合會的人?好吧,密切監視,看看他們的駝隊裡有沒有夾雜著兩個中國人和一個埃及人。這三個人的照片,你可以直接向軍團行動指揮部索取。聽著,三個人,每找到一個,你的銀行戶口裡會轉入一百萬美金——三個全找到,另有五百萬美金的獎賞,聽懂了嗎?」
我明白,她指的目標仍是那支駝隊。
車子駛進營地,她簡短地說:「買猜竟然是今年國際援助組織派來的特使,他的駝隊是專門為解決埃及境內乾旱地區的飲水問題而來。」
鐵娜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細節的,可以肯定,在埃及境內的上空,她已經編織了一個覆蓋全國的監視指揮網,隨時能夠發起任何程度的武力攻擊行動。
離開營地一天,這裡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一路上,我早就在想:「那個『還魂沙』會發生什麼效用?該不會真的能把龍的魂給勾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