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
電話鈴響了,是個非常陌生的日本號碼。相信樓下正在進餐的蕭可冷等人,都能聽到我的電話在響,因為他們幾乎同時停止了刀叉碰撞的聲音。
我接了電話,猛的吃了一驚,因為電話那頭傳來的竟是渡邊城的聲音:「風先生,你還好嗎?哈哈哈哈……」只說了一句話,他已經開始得意地狂笑,彷彿打這電話過來,只是為了笑給我聽。我沒聽錯,那邊的確是渡邊城,因為從這種囂張狂傲的語氣裡,我眼前已經出現了他的不可一世的形像。
「我很好,渡邊先生呢?橋津派忍者鎩羽而回,沒讓您太生氣吧?」我的話直指他的痛處,因為「雙子殺手」是死在我手上,我得讓他知道,中國人在日本地盤上,也懂得奮起反擊,而不是一味後退避讓。
「沒有——怎麼會呢?忍者無法完成主人吩咐的任務,即便不被敵人所殺也會自殺於主人階下。『雙子殺手』不過是我豢養的忍者殺手而已,死在你這樣的強敵手中,是她們生命中的無上光榮。風先生,你的大名連我們偉大的天皇陛下都有所耳聞,所以希望近期能邀請你參加梅櫻皇妃的四十四歲生辰,不知道風先生賞不賞這個面子呢?」
這可真是天大的奇聞——我這樣一個年輕的無名華人,竟然受到日本王室的關注?
我冷笑著,希望這只是屬於愚人節的笑話,儘管離下一個愚人節還有半年之久。
樓下的刀叉聲又響了起來,但我知道餐桌旁的幾個人,肯定都在各懷心事地側耳傾聽著我的動靜。特別是霍克,我總覺得在他謙遜和氣的外表之下,藏著一顆無法琢磨的狂暴的心。
他的霸氣是無法掩蓋的,比起「情癡」王江南來,不知道要精明幹練多少倍?
關於渡邊城的背景,在全球各國傳媒的閃光燈下,已經變得幾乎透明,他是日本防衛廳軍事武器改革的堅實後盾,單單是二零零四一年裡,就無償捐贈給軍方九億美金,用於改善近海淺灘作戰武器的更新換代。
他屬於日本戰後經濟界人士中的強硬派,始終對日本二戰時所犯的滔天罪行咬牙否認。
這樣一個有權有勢的鐵腕人物,能屈尊來北海道親自執行尋福園的收購計劃,根本是匪夷所思的事。
握著電話在客廳裡踱了幾個來回之後,我故意用沉默來磨殺他的耐心。
「風先生,按照中國人的江湖說法,你可千萬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在我們日本人的地盤上,最後按我們的規矩辦事。你是聰明人,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雖然只是在電話裡,我也能感受到渡邊城咄咄逼人的氣勢以及對尋福園志在必得的信心。
我冷笑著:「謝謝渡邊先生好意,道不同不相為謀,抱歉。」
渡邊城又是一陣狂笑:「風先生,別以為神槍會的人能成為你的合作夥伴——在北海道、在日本,只要有人的地方,就絕對屬於山口組的地盤,絕無例外,你自己考慮著辦吧,我們山口組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著……」
這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明確表明,我已經被捲入了神槍會與山口組之戰的漩渦,無論我承認與否。這一點真是令人鬱悶,因為我根本沒接受過神槍會的任何好處,而且到北海道來的目的,與神槍會毫無關係。
蕭可冷走了上來,關切地問:「風先生,需不需要幫助?」
她的神情也顯得很疲憊,今天神槍會的人對別墅進行戰略改造,把她忙得團團轉,肯定累得夠嗆。
此時我是站在青銅雕像前面的,斜對著窗子。陡然之間,我覺得有什麼東西從窗外掠了過去,急忙轉身向著窗外。
窗外是茫茫的夜色,剛剛那東西毛茸茸的,好像是一隻鬼鬼祟祟的猴子。
「怎麼了?」蕭可冷撩了撩額前的短髮,不解地望著我。
「可能是我看花眼了,覺得有什麼東西飛了過去——」我不好意思地笑著。
蕭可冷走過來,凝視著座鐘的表盤,啪的打開了蓋子,取出那根蓮花鑰匙,歎了一聲,開始給座鐘上弦。
電腦上的綠色指示燈一直亮著,我記起了安子的詭秘行為,忍不住提醒蕭可冷:「小蕭,尋福園正在多事之秋,你身邊的人都可靠嗎?特別是僱傭來的日本人,必須得提防一下才好。」
安子看了蘇倫傳過來的圖片,這一點毫無疑問,但她對圖片真的感興趣嗎?還是出於一點點小女孩的好奇?
我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打定主意明天從楓割寺返回後,就好好鑽研蘇倫傳過來的圖片。反正尋找大哥楊天的線索已經近乎斷絕,急也急不上去的。
鑰匙轉動時,座鐘發出「格楞、格楞」的怪聲,這只鍾該上些油了。
蕭可冷忽然一笑:「風先生,好多事都瞞不過您的,但請你一定要相信一點,我是蘇倫姐的好姐妹,對您沒有惡意。反而是關小姐,娛樂圈裡的人連睡覺都會睜一隻眼,精明到了極點。不管她有意還是無意,你不得不承認,她在故意施展媚功顛倒眾生,我沒說錯吧?」
她對關寶鈴一直抱有成見,外加女孩子之間的天生醋意。
「還有,大亨一直跟日本人走得比較近,香港影視圈的明星們對此頗有微辭。在這種男人的影響下,關小姐的一舉一動,都會讓人多費些猜疑。我有理由懷疑,她收購尋福園的行動與渡邊城的收購行動殊途同歸,都是為了給日本人帶來某種切身利益……」
她一邊扭動鑰匙,一邊若有所思。
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在美色誘惑下,把別墅轉讓出去,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小蕭,明天我會帶耶蘭去一次楓割寺,看他說的那句咒語,能否順利把籐迦喚醒。然後,你派兩個人手給我,把書房裡的書歸類整理一遍,近期內蘇倫不會過來,所以很多事都得拜託給你了……」
我會把所有《諸世紀》的譯本整理出來,仔細翻閱每一頁,看看大哥是否留下過某種註解。
蕭可冷聳了聳肩,把蓮花鑰匙放回去,不以為然地:「風先生,或許您會失望,這些書已經被手術刀先生翻遍了,應該沒有發現其它價值的可能。不過,您的話我一定照辦,我會讓安子、信子姐妹倆過來聽候差遣。」
一提到安子,我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當她鬼鬼祟祟翻閱我電腦上的圖片時,我已經對她的身份產生了巨大的懷疑。
「咦?什麼東西——」蕭可冷唰的躍向窗前,「砰」的一聲開了窗子,探身出去左右張望。
冷冽的夜風直灌進來,令我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我看見一隻……東西飛了過去……」蕭可冷猶豫著縮回身子。像我一樣,她也看到了某種神秘的東西,但只是白駒過隙一樣的飛快閃過,根本無暇辨別。她抓了抓頭髮,迅速下樓,一邊大聲地叫著:「十三哥、十三哥……」
神槍會的監視系統密佈別墅外圍的每個角落、每一層面,當然能夠捕捉到剛才閃過的怪東西。我跟著下樓,正看見王江南向著對講機大聲下著命令:「仔細搜索別墅的屋頂、外牆,看是不是有只野猴子溜進來了,格殺勿論。」
他的白手套格外刺眼,因為我清楚地知道手套下面掩蓋著的古怪的鐵手。
關寶鈴坐在長桌的一端,捧著一杯水,側著頭沉思著。同時在場的,還有霍克、張百森、邵白、邵黑。
壁爐裡的木柴熊熊燃燒著,一個勁地發出「辟辟啪啪」的聲音。滿屋的人,每一個都心懷叵測,各有各的算盤。
十五分鐘後,外面的崗哨依次匯報:「什麼都沒發現。」
蕭可冷的臉色變得極壞:「沒發現?我不會看花的,是只毛茸茸的東西。」
我相信她的眼力,並且我也親眼看到了那東西。
「北海道的冬天是沒有猴子的——沒有食物,任何動物都無法待下去。」王江南自負地將對講機丟在桌子上,彷彿自己說的話就是絕對的真理。
我最恨在他在關寶鈴面前故意裝酷的表現,但現在順風得勢的是他,我就是有滿心的不服氣也得眼睜睜看著。神槍會的游動哨和固定哨,總數超過三十人,並且還有先進的監視器材輔助,應該是不會出錯的,那麼窗外掠過的東西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