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節
我蹲下來,看著密密麻麻的等高線,禁不住有些躊躇。如果蘇倫失蹤後仍然留在近處,沒理由搜索不到的。她會去哪裡?會被某種力量帶走,已經脫離了半徑幾公里的範圍嗎?
「這個缺口,就是蘇倫跟探險隊分手的地方。我們等探險隊後撤,然後隱蔽地追趕上去,這段間隔,大概有十分鐘到十五分鐘。按照驢子的前進速度,他們可能移動了半公里左右,所以我想再向前一公里到三公里的範圍,應該是她失蹤的大致位置。下一步,過了石牆之後,我想把隊員布成扇面陣形搜索前進,這種拉網式的行動,若再一無所獲的話,就真叫人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飛月插嘴問:「大哥,再找不到,咱們進還是退?」
我跟飛鷹同時望著她,一剎那,她的臉倏地漲紅了:「我是說,這裡太危險,咱們應該尋找更多外援加入,免得以卵擊石,到最後……」
她的想法,或許代表了大多數隊員的心聲。蘇倫的生死,與他們無關,所以,遇到危險時第一反應就是後撤。
飛鷹的眉用力皺起來,捂著嘴輕咳了兩聲,又取出了一支煙,點燃後用力吸了兩大口,狠狠地吞嚥下去,只有幾秒鐘的工夫,臉上重新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他歉意地向我笑了笑:「沒辦法,我的身體——」
我擺擺手:「沒關係,其實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生活習慣,適當地添加一點點興奮劑進來,或許有益無害,就如同中國人喜歡飲高度白酒一樣,只是最好不要過量。」
去右翼的隊伍頻頻從對講機裡報告:「老大,跟上次一樣,沒有情況,只是普通的石牆。」
我忽然問了一句:「飛鷹,蘇倫給你的報酬是多少?」
這支准僱傭兵裡不乏行家高手,所以組建這樣一支隊伍,單單給每一個人的薪水合起來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另外還有各種裝備的費用,我猜會在五十萬人民幣左右。
「五十萬,事情結束後,還有百分之十的獎金。風,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飛鷹不解地回答。
第238章 神秘石牆
我接過他的鉛筆,在天梯的位置輕輕一點:「找不到蘇倫,護送我到那裡去也是一樣,報酬加倍,十倍。如果有人遇險失蹤,每人加二十萬撫恤金,我唯一的要求,是希望大家齊心協力。」
其實見到飛鷹的第一眼,我已經下定決心,即使找不到蘇倫,我也會一直向前,進入天梯,看那裡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報酬增加十倍,令飛月小小地吃了一驚,但卻沉默不語,替飛鷹把地圖折起來,放入自己的背包裡。
飛鷹苦笑起來:「風,那邊到底有什麼寶貝,值得你跟蘇倫前仆後繼地向前走?別瞞我,必要的話,我想再調些人馬過來,免得別家勢力覬覦寶貝,跳出來在半路上『黑吃黑』。」
我搖搖頭:「沒有寶貝,只是一座古墓而已。」
按照我的設想,應該短時間內通知妃子殿那邊的幾個人馬上過來,他們跟蘇倫在一起待的時間比較長,或許能幫上什麼忙,披露一下蘇倫的某些想法和計劃。
兩隊人馬在半小時內同時返回,毫無發現,石牆延伸出去半公里後,與山溪相接。左右各有一條山溪,寬四米,最深處一米,從南流向北,水勢平穩。
梁威沉默寡言,跟小關的清醒機靈恰好形成鮮明的對比。
「怎麼辦?風。」飛鷹已經在把領導者的擔子向我肩上移交。
我指向小關:「你帶一隊向前扇面搜索,特別要頻繁注意望遠鏡裡的動靜,不能只盯腳下。另外叫隊員們警醒些,子彈上膛,保持隨時可以投入戰鬥的積極狀態。」
飛鷹舉起雙臂,大聲叫著:「各位兄弟辛苦了,風先生已經答應提供十倍於原先合約的報酬,大家小心些,這一趟下來,都可以輕輕鬆鬆花天酒地一陣子了——」
金錢的力量是無比巨大的,兩隊人馬同時歡呼起來,情緒立刻飽滿高漲。每個人都有自己真正關心的目標,這些僱傭兵要的只是花花綠綠的鈔票,他們才不會真正關心某個人的生死,只要有錢,隨時可以掉轉槍口,向同伴射擊。
從埃及沙漠的經歷開始,我一直在考慮這樣的問題:漫長的探險盜墓過程中,單憑錢的力量根本沒法組建起一支具有高度凝聚力的隊伍,背叛與殺戮隨時都會發生。所以,很有必要營造屬於自己的後盾部隊,就像是蕭可冷、小來那樣可以放心托付的一隊人馬。
如果不是蘇倫的突然失蹤,我們本來可以坐下來談談這件事,畢竟任何一次探險活動都會遇到危險,沒有人可以幸運地每次都全身而退。
飛月走近石牆,取出小刀和塑膠袋,看樣子想刮一點那些血跡下來。
太陽就要升到頭頂,每個人身上都有了淡淡的暖意,臉上也有了笑容——就在此時,那種奇異的第六感又開始出現了,我及時伸手阻止她:「飛月,不要動,那些東西有毒!」
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氣氛驟然間傳遍了整個隊伍,梁威迅速走到飛月身邊,仔細地觀察著牆面,並且把鼻子湊上去,用心地嗅著,像只優秀而盡責盡職的警犬。
「沒有毒。」他木訥地回頭看著我。
人群中發出一片噓聲,看樣子是對我的大驚小怪不滿了。
梁威的臉型,具備典型的尼泊爾人的特徵,黝黑平板,貌不驚人,但他說話時的語氣卻無比肯定,完全是鑒定專家的口吻。能被飛鷹任命為隊長,他的平凡外表下,肯定有過人之能。
「真的?」我走過去,跟他們並排站在石牆前。
「風,梁威是尼泊爾空拉塞族最優秀的叢林獵手,他吃過的毒蛇比普通人見過的都多。」飛鷹及時做了補充,好心替我解圍。
「沒有毒,我能聞到叢林裡超過一百種毒草、毒蟲散發出的異味。這些符咒,只是用山斑鳩的血胡亂塗抹上去的,畫符的人或許根本無心下毒,以為憑符咒就能嚇退闖入者。」梁威說話時毫無表情,但語氣篤定無比。
飛月轉身看著我,揚了揚手裡的小刀:「我只是想弄一點下來,送到西安那邊的專業實驗室檢查一下,至少可以算是一條線索。」
我相信飛鷹的話,但更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稍等一下,我們先來做個試驗——」
眾目睽睽之下,梁威感到自己受到了挑戰,冷冷地斜視著我:「什麼試驗?」
我伸腳挑開腳下的一塊石板,幾隻肥大的山螞蟻受到外來驚擾後,立刻慌亂地四散奔逃。這種生命力極其旺盛的東西,最喜歡與硬甲蟲作對,彪悍好鬥,群體殺傷力和生存耐力是普通螞蟻的五倍以上。我捏起其中一隻螞蟻,放在牆縫裡,手剛剛鬆開,它便急急忙忙向外逃,從石板的一角滾落下來。
接下來,我做了四次同樣的試驗,螞蟻總是慌慌張張地逃走,不肯多在石板上停留一會兒。
「這說明不了什麼,山螞蟻的習性向來如此。」梁威冷漠地看著我。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這只第六次落下石板的螞蟻跌落在一團灰色的草根上,再也不動了。
「它死了,這些符咒上蘊藏著的某種劇毒要了它的命,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動手試一試。」這個結果,跟我想像的一模一樣。能夠連生命力頑強的山螞蟻都毒死,毒性已經是極端霸道。
飛月變了臉色,但梁威卻冷笑了一聲:「毒死螞蟻,並不一定能毒死人,或許這只螞蟻是湊巧被你捏死了。」
我不加置辯,沿石牆向左翼走了十幾步,一路仔細觀察著那些符咒的顏色變化。在西南邊陲,談到下毒殺人,不能不提到「蜀中唐門」,所以我希望發現這些符咒跟蜀中唐門有關聯的證據。人在江湖,最重要的一點是要戒驕戒躁,像梁威這種自負的人,或許能分辨出二百種毒藥的表面特徵,卻很有可能死在第二百零一種之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太自負的人往往不會活得太長。
奇怪的是,石牆上這麼多符咒,竟像是某個人握著胳膊粗的毛筆一氣呵成寫完的,中間根本沒有明顯的斷開之處。由此可見,這人的筆法、內力和輕功都非常高,否則,無法保持這種酣暢淋漓的書寫狀態。
符咒,其實也是一種書法,只不過前者為了驅邪,而後者只適合雅賞罷了。
「風,我們要不要繼續向前?」飛鷹揚聲招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