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節
第597章 忘川(十四)
人間春秋,不過幾度飛紅,正是這歲月匆匆讓忘川有些心疼,自索月服下那一味解藥後,她便徹底的忘記了一切,忘記了她有一個妹妹叫望月,也忘記了她對忘川的一絲情感。忘川以為自己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可是忘川還是在後來忘記了,那個天地為鑒的夜晚,索月披上了紅妝,與忘川拜完了天地,也就在那個夜晚,索月失去了一切的記憶,沒有了記憶的索月絕決的扯下了喜帕,一躍跳入了深淵,沒有一句話交待,永遠的離開了忘川。
在那個不知名的山峰,忘川佇立了很久,忽然心裡有一種很痛的感覺,像是有一段記憶要被相似的經歷喚醒,可忘川不是凡人,他沒有凡人的無奈與猶豫,就在他預感自己就要受傷的那一刻,毅然的給自己服下了一味藥,那是遺忘之水,用忘川河水與彼岸花露特製而成,專忘情事。在忘川的心中,是索月負他而去,因為他是真心的愛著索月,至於有多真,沒有人會知道,連他自己也不會記得,作為鬼醫,人間不是他呆的地方,沒有一點留戀,忘川回到地府後,再也沒有來過人間。
情為何物?往往只有記得的人才清楚,有過一絲欣慰和一點苦楚便難以自拔的,絕對不是已經遺忘的人,而是那個裝作遺忘,但是還清楚的記得的人,索月就是天地間萬萬千千中的那一個。忘川永遠不會知道,索月其實沒有失憶,只是假裝不記得一切,是忘川不自信自己的用藥,才以為索月忘記了所有。離開忘川後,索月也沒有再去找望月,而是回到了凡世之中,不因為別的,因為她無法面對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情感,從那一天遇上忘川時,索月便知道望月對忘川有男女之思,索月無法真正的去喜歡忘川,她不願奪妹妹所愛,而她也不能夠再要求愛上自己的男子去愛自己的妹妹,那對任何人都是一種傷害,所以索月唯一的願望只是與忘川能有一個了結,那個晚上便是索月與忘川之間的結束。
了結了一切後,索月重歸人間,來到了一個叫倚蘭村的地方,這裡的村民樸實好客,索月就像一個平凡人一樣被容納進了這個村子,那些村民把索月這個外來人也當成是了自己的新朋友新鄰居,索月每日與村婦以織布為生,這種日子一過就是三年,索月已經年方二十。
一日,索月正在屋中織布,忽聞屋外有哭鬧聲,忙放下東西,推開了屋門。屋外這時已經圍滿了人,幾個年青力壯的男子圍成了圈,婦孺在人群外往裡張望,有人看到索月出來,忙喊:「索月姑娘,你快來看啊。」
「發生什麼事了?張伯。」索月問道。
白髮鶴顏的老者哭喪著臉回答:「銅牛瘋了。」
索月一聽,便明白了老者的用意,雖然自己沒在這個村子暴露過自己的真正本事,但以往有什麼小鬼作亂時,索月也略微施過身手,所以村裡的人知道索月是有些本事的,這個時候,他們把發瘋的銅牛帶來,看來就是想讓自己幫忙。幫忙的事,索月不會推辭,都是一個村的人,大家平時都會互相幫助,再說了,這個銅牛她也認識,是一個老實忠厚的漢子。索月走過去後,那些圍著的人都散了開,給索月讓出了一條路,索月這才看到躺在地上抽搐不停,口吐白沫的銅牛。銅牛的全身散發著一股黑氣,凡人看不到黑氣,大多只以為銅牛是吃錯了什麼東西,中了什麼毒,但奈何村裡的醫生都拿銅牛這個病沒有辦法。
「索月姑娘,你給看看吧,銅牛他這是怎麼了?」銅牛的娘眼淚婆娑的看著索月,一把年紀了,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現在這個樣子,做娘的人哪兒能不傷心。
索月看到銅牛的娘傷心的樣子,安慰道:「大娘,你先別難過,我替銅牛看看再說。」
「嗯……」銅牛的娘含淚點了點頭,其他的人也觀望著,都似在看索月要怎麼處理,這對索月來說有一定的難度,大庭廣眾之下,她不知道該如何幫冤魂附身的銅牛,只好說:「大家都散去吧,人多了對銅牛的病也沒有什麼幫忙,留下兩個壯士幫我把銅牛送到屋子裡就可以了。」
「嗯,我們聽索月姑娘的。」在村民的眼中,索月就好像是一個專幫好人的醫生,每遇大夫治不好的病,找到索月就準沒錯,所以大家相信索月能夠解決,自然對索月的話沒有異意。兩個壯漢將銅牛抬進索月的屋子以後,也離開了,索月沒讓其他的人在場,包括銅牛的娘,關上房門以後,仔細的觀察了銅牛的情況。索月一看就知道,以銅牛現在的樣子恐怕是難以善了,那個冤魂已經與銅牛化為一體,如果要真正的把冤魂趕走,而不傷害銅牛,那是不可能的,這讓索月感到很棘手,以她以往的做法,直接殺掉惡靈便是,這一次,冤魂附得如此之深,索月真的找不出不傷害到銅牛就能趕走冤魂的辦法。
看著躺在床上的銅牛,索月皺起了眉頭,茶已經喝了幾盞,還是沒想到該怎麼動手,雖說她可以放棄,但一想到銅牛的娘,索月就不忍心,就這樣,索月坐在床邊一坐就是半天。等到夜深人靜,只有狗吠聲時,素月才拔出了一直帶在身上的蝴蝶星月刀,刀在燭光的照映下閃著藍光,此刀有多鋒利,索月非常清楚,所以她很猶豫自己是不是要一刀割下去。就在索月猶豫的時候,忽然屋外刮來了一陣狂風,索月不用去想,也知道這樣的風不正常,自她來了倚蘭村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大風,對於四面環山的倚蘭村來說,這風來得怪異。
「是誰?」索月警惕的看著四周,突然,窗戶一下子就被風吹開了,咯吱一聲,風湧而入,等到索月睜開眼時,一名穿著黑衣的男子已經站在了面前,這個男子不是倚蘭村的人,因為索月從未見過。
「來者何人?」
「你問我?」黑衣男子笑了笑後,竟然坐到了凳子上,似乎不把自己當成不速之客。「之前不認識,等會兒我們就認識了。」
索月仔細觀察,發現男子除了長得不錯以外,身手也不錯,主要是對方非鬼非妖,而是人類,所以索月的警備心也低了下來,只是略對男子的擅自闖入有些不滿。
「你倒是不客氣,不過我想你在進來以前,應該尊重一下我這個主人,我沒讓你坐,你就不怕凳子上有刺,扎到你嗎?」
「好一個牙尖嘴俐的姑娘,說得我都不好意思坐了。」黑衣男子臉上帶笑,卻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反而拿起桌上的茶喝了起來。
索月很久沒有見過這麼有意思的人了,於是收起蝴蝶星月刀,走了過去,坐到了男子的對面。「公子膽量也不小,進了別人的家,喝了別的茶,連句謝謝也不說一聲,似乎說不過去。」
「那我現在就說,謝謝。」男子瞄了索月一眼,似笑非笑的看著索月床上的銅牛。
索月眼力很好,當然能發現男子的視線在銅牛的身上,只是她還沒來得及發問,男子就挑釁道:「還好我來得及時,否則姑娘恐怕是要謀殺親夫了。」
「……」索月雖然在來了這個村子以後,脾氣已經收斂了很多,但是本性並未改變,這等的渾話,哪裡是她能聽得的,眼前的男子在她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完全是找死,這一點,由索月紅變白的臉色可以看得出來。
「你胡說什麼?!」
「哎呀,真是罕見,姑娘生氣時竟然比剛才好看一些。」男子不知死活,嬉皮笑臉的看著索月。
索月氣得想馬上殺了這個口無遮攔的人,回罵道:「是嗎?我覺得公子可以再裝得像人一樣,免得讓別人看了,不像個東西!」
「哦……」男子沒再多說,但還是那樣的眼神,索月已經坐不住了,右手握住刀柄,把蝴蝶星月刀架在了男子的脖子上,逼問道:「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來到倚蘭村做什麼?!不說我就殺了你!」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然後微笑著回答:「在下余鷹,來倚蘭村沒別的事,只為尋找姑娘而來。」
「找我?」
「正是。」
「何事?」
「還請姑娘放下刀再說。」男子用手輕輕的推開了索月的刀,抬頭望著索月。
索月疑惑的看著男子,在世間除了望月,她不認識其他的人,更與那些人無深交,這個男子自己也未見過,突然冒昧的來找自己,索月著實有些好奇。男子似乎看出了索月的好奇,也知道自己再嬉笑下去,索月一定會動真格。
「姑娘不必驚慌,余某找姑娘,只為姑娘跟余某一樣,有……共同的敵人。」
「共同的敵人?」索月聽到男子這麼說,更覺得稀奇了……
男子點頭,應道:「是的,不知姑娘可還記得四年前,你曾在……」男子一口氣說出了索月在人間替天行道,除妖滅鬼的事跡,細到了哪個地方,多少只妖魔,男子都瞭如指掌,索月甚至覺得這個男子比自己更記得這些事,記得更清楚。
「余公子,你是如何得知這些事情的?」
「不瞞姑娘,余某其實跟姑娘一樣。」男子誠懇的看著索月,說出了自己的經歷,索月萬萬沒想到世間竟然還有和自己一樣,天生有著靈力的人存在,並且這個叫余鷹的男子跟自己一樣,也以除妖滅魔為己任,只是天下之大,往年之中,他們二人從未相逢,也不相識。說了這些事情以後,余鷹也把自己的身世告之了索月,原來,余鷹也是一個孤兒,無父無母,與索月同年,一般大小。至於余鷹知道索月其人,是一個偶然的機會,路過一個地方時,聽到了一個老者在講,準確的來說,余鷹從三年前已經開始在尋找索月,直到三年後,才打聽到倚蘭村有一個跟傳說中的滅妖神女相似的女子。本來余鷹也不肯定,但剛才他見到索月亮出了蝴蝶星月刀,才知道真的找對了人。
「余某所說,句句屬實,剛才的嬉笑之言,還望姑娘不要生氣。」余鷹忽然站起,給索月施了大禮,這個舉動把索月嚇了一跳,略驚後,兩人相視笑了起來,天地間有如此巧合的共存,對他們二人來說,的確是種緣份。
第598章 忘川(十五)
在余鷹的眼中,索月就是一個天生為滅妖所生的女人,可是索月只有天生之力而無人指導,才會陷入一個盲區,也正是因為這樣,索月不知道如何幫助銅牛。余鷹既然來到這裡,當然也不會只是在邊上看著,他把銅牛的身子看了一下後,詭異的笑了笑。
「你在笑什麼?」索月站在余鷹的旁邊,不解的看著余鷹。
余鷹回頭看著索月,輕聲的回答:「他還有得救,我能不笑嗎?」
「你有辦法救銅牛?」索月驚訝的看著余鷹,雖然說余鷹講了他自己的事,索月知道余鷹也有除妖之力,但自己都沒有辦法的事,她不敢相信余鷹能夠做到。
余鷹瞭解索月心中的困惑,於是解釋道:「我跟你不同,雖然我們都是天生神力,能夠除妖滅怪,但是我有師傅引導入門,這個恐怕也是你唯一不能及的,其實除妖有幾個辦法,一是殺之,令其不能再生,第二種辦法就是驅除,讓她去該去的地方,你以前所用的辦法應該是第一種,也是最不近人情的一種。」
「不近人情?」索月一片茫然的望著余鷹。
余鷹笑了起來:「我這樣說,可能你不會理解,這要看你能不能換個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我唯一能確定的是你以前肯定沒有想過被你殺死的妖值不值得再有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所以你用你的方法消滅了他們。」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