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一切安靜得難以想像。所以,已經拿著棍子站在柳韜房門前的阿婆以為自己聽錯了,並沒有什麼神秘女人的出現。
所以阿婆舒了口氣,拍了拍仍然起伏不定的胸口,推開了房門。
她愣住了,愣了幾秒鐘之後,把手中的棍子輕輕地丟在一邊,無聲無息地離去了。
房間中,那一男一女仍然在擁抱著。不只是擁抱,還有親吻。
雨點般的親吻。
遲了太久的雨點般的親吻。
雨下得猛烈、纏綿又溫柔。期待了四年,一度錯失,卻又不期而至的吻。
柳韜十指纏入羅曼的頭髮裡,緊緊地,一邊吻羅曼一邊說:「小曼,小曼,原來是你,哦,竟然是你……」
羅曼緊緊抱著柳韜的脖子,躲開柳韜的嘴唇,把眼淚全抹在了他的肩膀上。
等到兩個人終於親夠了,平靜下來,柳韜才想起隔壁的阿婆來。他拉著羅曼的手走進阿婆的房間,見她怔怔地看著他們,於是說:「伯母,這個姑娘叫羅曼,是我的女朋友。」
阿婆的眉頭皺在一起,用複雜的眼神看著羅曼。這個小姑娘在英俊的柳韜旁邊顯得有點單薄,長得也平常,細看卻有點特別——這會兒雖然眼角還掛著淚痕,臉上卻淡定地微笑著,與面容興奮的柳韜正好形成適度的反差。
見阿婆神情不悅,柳韜便簡單向阿婆解釋道:「伯母,我跟羅曼很久沒見面了,我一直找不到她,沒想到卻在這裡碰上了。伯母,羅曼是個好姑娘,您千萬別誤會她。她這兩天闖進來,我想那大概只是為了我。」
阿婆又看了他們兩個人一會兒,才幽幽地說:「好了,我知道了。你跟這個姑娘是因為萱萱產生了點誤會,然後她又悄悄跟著你來這裡,想弄清楚你來萱萱家裡到底做什麼,是不是跟萱萱在一起,所以半夜跑進來看個究竟。你看,她都委屈得哭了,你還不一心一意地待她?」
柳韜有點哭笑不得,只得點頭說:「伯母,我聽您的,我會一心一意待小曼的。伯母,對不起。」
阿婆沉著臉說:「你不用對不起我,我們萱萱比這個姑娘漂亮多了,一定會有更好的歸宿。」
羅曼聽著兩個人的談話,一臉疑惑,但柳韜用手指在她的掌心輕輕地蹭著,她知道他是在暗示她——別說話,別問。
柳韜說:「伯母,耽誤了您睡覺,真抱歉,我有話想對小曼說,我們先出去走走。」說完就拉著羅曼飛快地往外走。
他們順著河岸走,先是疾步,後來就是飛奔了。兩個人影在水鄉寧靜的夜晚中一直飄到石板橋上面。
天上的月亮竟然也默契地圓了,映在水面上,微微蕩漾著。河岸上掛著的燈光亦蕩漾著,那是因為讓人心醉的微風在吹拂著。
柳韜倚在橋欄上,把羅曼抱在懷裡,尋著她眼睛裡的月光問:「丫頭,你是在悄悄跟著我嗎?從青城到風鎮。」
這個時候,羅曼的淚痕已被風吹乾,臉上的皮膚泛著晶瑩的光澤,頭髮有點亂,不知道是被風吹的還是被柳韜抓的。她身上穿著一條白色亮絲連衣裙,荷葉袖和百褶裙擺讓她在這一刻變成了真正的小公主。
小公主歪著腦袋把臉頰貼在她的王子胸前說:「沒有,我在機場沒有等到你,本想一個人去英國,但又想如果你不是因為特殊情況一定不會爽約的。所以我沒走,又擔心被人看到,所以乾脆就跑到這裡來了。」
柳韜看著她笑了:「世界很大,除了英國和青城,好像還有許多地方,為什麼非要跑到這裡?」
羅曼也笑:「是呀,世界很大,你為什麼要跑到這裡來呢?」
柳韜假裝嚴肅地說:「看來我們心無靈犀,千里迢迢從青城跑到這裡,並不是為了鴛夢重溫,而是為了別的事情。」
羅曼也一本正經地說:「是啊,我們心無靈犀,然而天卻有意。」
他們相對感歎不已,又纏綿在一起。兩人在此之前都曾經想過,如果能夠有此情此景,甘願拿生命去換。所以,當此情此景出現,自是別無他求。
然後,柳韜嚴肅地問:「小曼,把你這段時間來遭遇的一切都告訴我,從我回來那天開始說。」
羅曼似笑非笑:「好像還應該有序幕吧,你要忽略嗎?」
柳韜說:「那就從序幕開始講。」
羅曼點點頭,表情變得凝重起來:「嗯,這裡是季萱萱的家鄉,那麼我們就從季萱萱說起吧。」
柳韜說:「不對,此季萱萱非彼季萱萱。你要從哪個季萱萱講起?」
羅曼微微一笑:「別急啊,我的帥哥哥,且聽我慢慢道來。」
39
三個月前。
羅曼剛剛得了一場胃病,休假三天後回公司上班,正趕上全體會議。
季雲天端坐在主席台上,在簡短的開場白之後說:「記得上次開會的時候我問過大家,公司的文件管理系統你們有多少人是每天都去看的,又有多少人認真看過,記得裡面的內容。好,這個問題今天會有答案的,下面我就開始對近期下發的文件內容進行抽查,請被叫到名字的員工站起來回答我的問題。」
台下掀起一陣輕微的騷動。羅曼的腦子一片空白,這幾天光顧跟病魔抗戰了,哪裡還記得上回老總開會時說過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後面有人用手指輕輕地捅她的背。羅曼回過頭去,幾頁打印好的紙張被遞了過來。她一邊接,一邊感激地對那個人說「謝謝」。
緊接著,羅曼便聽到季雲天點自己的名字了。她一面站起來一面找答案,竟然將那個問題回答得滴水不漏。
季雲天滿意地點點頭:「看來羅曼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不錯,我們接著進行。」
羅曼鬆了口氣坐下來,回過頭對那個人眨了眨眼睛:「美女,開完會請你吃消夜哦。」
那個美女嫣然一笑:「好啊,一會兒我在停車場等你。」
一個小時之後,羅曼坐在了季萱萱的紅色甲殼蟲裡。
線條圓潤流暢的甲殼蟲開著炯炯有神的大燈,很拉風地穿行在青城的都市之夜。真皮坐椅上的兩名女子,開車的前衛美貌,坐車的典雅清秀。
對,季萱萱對羅曼的第一印象就是典雅清秀,覺得她有一點像江南女子,特別是內在的靈氣。季萱萱一邊開車一邊說:「小曼,你不要謝我,當時我看到大家手裡面都拿著資料,而你只是一臉茫然,就把我的資料給你了。沒想到季總真的叫到了你。但是你的反應也太快了,直接就對答如流了,那可是密密麻麻打印了三頁啊。所以,我覺得你雖然空手而來,但分明是大腦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羅曼笑道:「大腦做好充分準備的是你吧?不然你怎麼會把資料給我?」
季萱萱微微笑著,過了一會兒才說:「季總是不會點我的名字的。」
羅曼看著季萱萱散落在玫瑰紫風衣上的漂亮板栗色鬈發,小聲問:「為什麼?萱萱,你真的是季總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