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風君子:「怎麼樣?有點意思吧。」
林真真有點不以為然的說道:「人已經死了,大家當然都願意說幾句好話,這也是人之長情嘛。不過『松風坦蕩、明月攔江』這兩句似乎有點過了,只有真正的君子才無愧於這個評價,我看這個章文正乾脆和你學一學,改名章君子得了。」
風君子沖林真真搖了搖手,說道:「在墓地裡不要這麼說話,對死人應該尊敬。」
林真真吐了吐舌頭,仍然笑著說:「我沒有不尊敬誰呀,看這對聯意思就是人死了之後稱君子,那這個章文正還不如叫章君子了。」
風君子:「你又錯了,『文正』兩個字對中國人來說可不簡單,尤其是對死人來說,那可是至美至極的尊稱,章文正比章君子可好聽多了。」
林真真:「這我好像知道,曾國藩死後謚號文正,據說蔣介石最崇拜的就是這位曾文正公。」
風君子白了林真真一眼:「你也就知道這點,還是從電影裡看來的吧,文正的謚號可不是隨便給的,清朝二百多年只有八位大臣謚號文正,其中就包括曾國藩和朱圭。」
林真真:「朱圭我也知道。」
風君子:「又是從電視劇上看來的,最近和紳的戲很多,連帶朱圭都出了名。你知道文正是什麼意思嗎?」
林真真:「文就應該是文臣表率,正應該是為人正直,是不是?」
風君子:「虧你還是北大中文系畢業,也不知道是學生不務正業還是老師誤人子弟,學了這麼多年就學了個望文生義。」
林真真被風君子說的有點不高興了,反問道:「那你說什麼意思?」
風君子:「文指的是經天緯地、道德博聞,正指的是內外賓服。自古以來只有有德行、有名望的重臣才會在死後得到這個謚號。」
林真真:「那都有哪些人?」
風君子:「我就說你知道的吧,在宋朝就有范仲淹和司馬光。」
林真真:「那這個章文正的父母肯定很有意思,居然給兒子起了個名叫文正,也說不定是他自己改的,風君子你也跟人家學一學,改名叫風文正吧。」
風君子又瞪了林真真一眼:「這回又勸我改名字了,名字是隨便改的嗎?再說文正兩個字我也擔當不起。」
林真真:「你也有謙虛的時候啊,那麼從現在開始好好做人,等你死了之後我發動大家給你一個文正的謚號。」
風君子:「那真多謝你了,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謚號的,唐代是三品以上官員才有謚號,按現在的級別至少是部級以上幹部,看樣子我得先當官才行。」
林真真不願意和他越扯越遠,指著墓碑又說道:「這個人生前就自稱文正,如果不是沽名釣譽的話,那麼就真的像墓碑上所說的松風明月般的坦蕩。」
風君子:「這有什麼不可能的,平民百姓中也有文正公。」
2、路邊的野花
風君子和林真真說話的地方是在一個大煤礦生活區不遠處的一個小山丘腳下。林真真是來自北京某報社的財經新聞記者,而風君子是某咨詢機構的證券分析師,他們到這裡來都是為了參加清江股份這個上市公司的投資項目研討暨新聞發佈會。林真真的任務自然是採訪與報道,風君子所在的機構與這個公司有合作,反正剛過完年沒什麼別的事情,風君子也到這裡來湊湊熱鬧,同時也是為了配合上市公司造勢。
林真真到這裡來開會純粹是完成領導佈置的任務,反正會議上要講的東西所發的材料上都有,她也不願意聽照本宣科一樣的例行公事,坐了不到兩個小時就溜出來瞎逛。風君子也是個屁股坐不住的,也溜了出來,兩個人碰到一起正好結伴到附近走走。
兩人從墓地走過之後,漫無目的繞過一個小山包,來到一個土丘前,風君子問林真真:「今天是2月14號,你應該留在北京過情人節才對,怎麼跑到這個荒山野嶺來瞎逛?辦公室裡堆的玫瑰可沒人收了。」
林真真一撅嘴,歎氣道:「我們領導欺負我沒有男朋友,所以情人節把我派出來了,好可憐啊!」
風君子笑道:「沒有男朋友?我看是你眼光太高了吧,北京城裡只要是個美女,都是挑來挑去挑花眼,大有不挑到人老珠黃不罷休的架勢。」
林真真似乎並不介意風君子的嘲諷,反而笑著問他:「你是不是見著姑娘就誇人家是美女呀?」
風君子:「現在的丫頭,只要五官還算端正,沒有什麼生理缺陷,好好收拾收拾不都是美女嗎,至少自我感覺應該是這樣。按照這個標準,林真真小姐當然是美女了。」
林真真抬腿欲踢風君子,不滿道:「討厭,有時候說實話也很難聽的。」
風君子似乎很喜歡逗她開心,又說道:「在這裡過情人節,沒人送花可真沒面子,我得留意留意路邊有沒有野花,去摘幾朵送給你。」
林真真:「哦?難道你想追我嗎?」
風君子:「不敢不敢,現在大都市的小美女,對錢包的殺傷力太大,我可追不起,我只是想表現一下紳士風度而已。」
林真真:「可是這個地方連草都沒綠,哪來的鮮花呢……」
話剛說到這,兩人突然都愣住了,只見面前的土丘中間有一個一人多高的洞口,洞口前正生長著一叢不知名的鮮花,二月中旬的天氣很冷,樹沒有發芽草沒有返青,卻莫名其妙長出這麼一叢鮮花來,花的顏色是鮮紅的,花瓣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顯得嬌艷欲滴。
路邊突然出現的野花在風君子眼裡看來顯得十分詭異,而林真真卻顯得十分興奮,拍手叫道:「好哇,真是心靈福至,有花了,大紳士,趕緊去採來送給我。」
風君子雖然心下分疑惑,但也沒有過多的想什麼,走過去採花。可是他走了幾步,卻停了下來,眼睛盯著地上在看什麼。林真真好奇的問:「怎麼了?」
風君子:「我們還是不要過去了吧,那個地方是一個廢棄的坑道口,你來看看這個木牌。」
林真真也走了過去看見風君子腳前有一個倒在地上的木牌,木牌上寫著斑駁但卻醒目的紅字——「危險!請勿靠近!」看樣子這個木牌插在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倒在了地上。
林真真:「這是怎麼回事?」
風君子:「這裡很可能原來是一個煤窯的坑道口,你看旁邊還有建築的地基,也許是出了事故或者是別的原因廢棄了,連坑口的房子也拆了。」
林真真:「那多可惜呀。」
風君子:「有什麼可惜的,你不知道我們站的地方就是黑金的海洋嗎,隨便往下挖就可能有煤,這樣的小坑道對於這個大煤礦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林真真,你幹什麼,趕快回來……」
林真真在風君子說話的時候已經一蹦一跳的跑向前去,準備伸手去摘那束鮮花,風君子叫道:「危險!還是讓我來吧。」
林真真笑著回答:「我決定自己送給自己,不給你裝紳士的機會。」說著她已經跑到了洞口,伸手抓住了那叢花的枝條。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林真真抓住那束花的時候,突然覺得腳下堅實的土地在蠕動,地面似乎突然變成了鬆軟的流沙,面前黑洞洞的坑口忽然一下子大了好幾倍,她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陷入到一個黑暗的陷阱中。
站在不遠處的風君子正感覺到一陣風吹來,不由自主的瞇了瞇眼睛,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林真真的一聲驚呼,只看見眼前紅影一閃,然後林真真似乎憑空消失了。消失的不僅僅是林真真,那叢花也不見了,眼前的小山丘上只有凋敝的枯草和黑洞洞的坑口,如果風君子剛才不是親眼看見林真真和那叢鮮花,幾乎要懷疑這裡曾經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3、三個包子四個老人
就在風君子和林真真站在章文正的墓碑前的時候,章文正的女兒章婷也放學回家了。和往常一樣,她拎著一個塑料袋,裡面裝的是包子,包子在村裡也算是比較稀罕的吃食,家裡的幾位老人都喜歡吃。不過奇怪的是,章家一共有四位老人,分別是章婷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但是章婷每次只帶回來三個包子,四位老人只有輪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