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我被她推搡著,也同時不由自主地向應溪走去。在我舉步的一瞬之間,我似乎對涼玉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留戀之情,好像這步子一邁出,我們的聯繫就徹底中斷了似的。
這個念頭如此荒謬地擠進我的腦海,但我只用了一秒鐘就將它驅散了。想什麼呢,我和涼玉還會時時見面的呀。下一次,我一定要做真正的偵探了。
我幾步來到了應溪的身邊,和她並肩走去。待我想起涼玉,再回頭看時,她早已不在原地了。
沈涼玉。
我看著祁佐人走向應溪,嘴角閃過不易覺察的笑意。
他眼中的火焰,終於漸漸熄滅下去,不管是對我,還是對真相。
我早就說過,真相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都不那麼喜聞樂見。
我亦如是。
男人們喜歡的,向來都是應溪那樣的女子,活潑、嬌俏、順從、楚楚可憐,激起他們的保護慾望和憐愛之心。哪怕她們是滿嘴謊言。
祁佐人不管從任何角度來說,都和普通人沒有什麼不同。注定了他不可能作為我的夥伴。
我只需滔滔不絕的分析著,就可以看見他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慢慢盛滿了不安和畏懼。
他怕我。
我將手插在褲兜裡,哼著小曲離開。
以後不到事不得已,他不會來煩我了。
而現在呢,現在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再看見我的時候,奚裴文似乎是愣了一愣,然而隨即就綻開了笑顏。
「一個人嗎?那個大男孩呢?」
「陪女朋友去了。」
她又是一怔,看見我促挾的表情,又笑了:
「水至清則無魚。」
她都明白。
就像我也明白她一樣。
我依照普通人的標準去揣測她,當然疑惑。
「為何要讓應溪把這件事重新捅出來?」
她笑看我。
「我從沒有讓她去做什麼。她甚至都不認識我。」
「就像五年前一樣,你什麼也沒有做。眼睜睜看著薛亞清死去。」
「我已告訴過你事實。」
「但那卻不是真相。」
「嗨。」奚裴文笑著湊近我的耳朵:
「我們都是旁觀者。是非對錯,與我們無關。不需做任何評論。」
最初令我迷惑的,是奚裴文到底在這場事件中扮演了何種角色。
王臻惡意作弄,唐欣良心發現,而她呢?
她繼續生活在與世無爭的校園,專注學業。起初我以為她的博士學位也來自於沉默而得到的好處,但看來不是。後又以為她也想和唐欣一樣,畢業後依靠王臻的關係能夠留校,那麼捅出這件事對她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
我再次找到應溪,詢問她消息來源。
那小丫頭也許敢和輔導員鬧彆扭,卻萬萬不會敢找校長女兒的碴,可見對當年的事,根本只是管中窺豹。我只需告訴她在校園版塊上發表這種事情的嚴重性,她就嚇得說不出話來了。老老實實告訴了我真相。
她說她只是因為犯了小錯,就被唐欣叫到辦公室責罵,心中氣憤,無法渲洩。還好罵到中途,唐欣有人來訪,那人笑語盈盈,替她說幾句好話。而唐欣似乎十分聽從那人意見,終於讓她離開。
而她心有不甘,半途決定還是要回去和唐欣辯駁。怎料走回辦公室門口,竟聽到唐欣在飲泣。
唐欣告訴那人,自己又看到什麼景象重現,無法安眠。
應溪躲在門口聽不清楚,只聽見「浴室」、「長髮」、「我對不起她」等等字句,她越發好奇,小腦袋更緊緊地貼在門上,不料一個不小心,手裡捧著的書本磕在門上,發出「彭」的聲響。
「誰?」唐欣警覺的聲音響起來,應溪不得不敲門:「唐老師,還是我。」
停頓了一陣之後,才聽到唐欣說:「還有什麼事嗎?」
應溪靈機一動:「沒什麼事,只是我鑰匙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掉在了您這裡。」
於是唐欣終於讓她進去,她裝模作樣找了一陣之後,自然是沒有。雖然低著頭,但還是覺得唐欣狐疑的眼光在她頭頂打轉,心裡暗笑。
於是再告辭了出來,腳步聲沉重地走掉,再偷偷回來。聽到來訪者走到了門邊,似乎是要告辭,忽然大聲對唐欣道:「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五年前的事不過是意外,是亞清頭髮太長洗的太慢才不小心被浴室管理員關在了裡面,然後她因為羞愧而自殺了。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的。」
「你察覺到了應溪在門口偷聽,不是嗎?你看出她是個想找唐欣麻煩的學生,你那番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吧。你知道,以她的小聰明,肯定會認定唐欣的內疚不安是因為她要對薛亞清的死亡負責,你知道她會報復。而最簡單的報復就是捅出這件事。」只需幾眼,就看出了應溪的敵意,她有多麼聰明。
「我這麼做對我自己有什麼好處?我也是參與其中的呀。」
「沒錯,是對你沒什麼好處。這就是我一直困惑的地方。但剛才,你自己說出原因了——你是個旁觀者。你饒有興趣地觀看事物發展,有時稍稍撥弄推動——當時浴室的門是你重新鎖上的吧?薛亞清的衣服也是你放回去的?然後和唐欣串謀為彼此做不在場證明?」
「呵。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