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沈同學,等一等!」背後卻傳來這樣的呼喊。
危峻回頭一看,是刑警隊長!
被叫的人卻彷彿完全沒有知覺,仍自顧自地往前走。
「喂,叫你呢。」危峻提醒她。
「嗯?」對方好像剛剛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危峻,又回頭看到大步追來的警察。
危峻注意到當她看清來人時,冷淡的面孔上終於出現了些許表情:女孩的小嘴撇了一撇。
她的嘴唇輕薄,大部分時間嘴角上揚,似笑非笑。
眉眼細長,眼神晶亮。
哪怕大部分時間這晶亮的眼神是散漫的。
黑色長髮被隨意紮起,部分散落在兩鬢。
她決不能說成漂亮,但也不醜陋。五官沒有什麼特別,卻又不能被說成平淡無奇。
她不是一個立刻被重視到的人,但也無法讓人忽略。
在危峻認真打量起她的這一刻,女孩帶給他的,是一種深深的迷惑感。
還好這種迷惑馬上被來到眼前的警察打破。
「沈同學……涼玉……」刑警隊長叫著女孩的名字,卻好像並不是為了顯示熟識和親近,「哎,怎麼有你在的地方,總是有謀殺案啊……」
這句話說得頗有戲謔的成分,卻又是一句事實。
馬上讓危峻反映過來:沒錯!原來這一切,都是這個女孩造成的!
人們在無法解釋所面臨的困境時,總是習慣地把責任推究給他人。
而女孩面對這種話的反應,不過是擺了擺手:「楚隊長,彼此彼此。」
「我昨天不還示意你在這個地方要多留意來著。」
危峻恍然大悟:原來昨天刑警隊長那個眼神,是在向自己身後的女同學致意。
他倆顯然是通過別的兇殺案相識的。
「關我什麼事,留意什麼?」
「因為那個鬼魂的示警啊,也可以說是預告殺人。」
「啊?」這聲驚歎,卻是從危峻口裡發出。
這個警察為什麼要把這一切告訴沈涼玉呢,還是在有自己這麼個旁聽者的情況下?
他剛才還說過,兇手應該就是早上查房時在那辦公室裡的某一個人。換而言之,自己和沈涼玉也有嫌疑的,不是麼?
「因為那個鬼魂在你倆來這裡實習之前就出現了,所以你們倆可以排除。」好像在回答他的疑問似的,楚隊長這麼說。「而且,那個所謂的鬼魂是半年前就自殺的病人,因此,兇手可能也和那件事有關,而非最近。」
「鬼魂到底說了些什麼呢?」沈涼玉問。
「不是說,是留了字。」警官出示照片。
「絕我生之信念者必絕己命。」危峻喃喃地念出聲來。原來這就是護士們提到的古怪字跡。照片上略為模糊的血色痕跡給人噁心的感覺。
「看來秦阿姨看到的鬼魂也並非是天外飛仙。」女孩道。
「嗯。據她說,屍體的位置和狀態和半年前自殺的23床都是一模一樣。」
「這句話涵蓋了兩個意思。一,『我』的確是自殺,但卻是被逼迫或誘使的;二,『我』來報仇來了,矛頭就是那個始作俑者。」
「你是說主任?」
「嗯。而主任和住院醫生宗旭還是父子關係,所以他也脫不了干係。」
「嗯。有沒有興趣看一下那個23床病人的病歷?」警官晃了晃手裡的材料。
「那就看看吧。」
「這個23床和你差不多年紀,也曾是你們醫學院的學生呢。」
「不那麼讓人愉快的巧合。」沈涼玉翻開病歷,「原來還和我同姓……沈願生……願生願生,結果卻成了怨生……」
現在還變成了怨靈。危峻心說。湊過去看沈願生的照片。
照片上的願生纖瘦、美麗,乖巧文靜的模樣,看不出是精神病人。
「病歷上說她是精神分裂症,有抑鬱傾向。藥物控制得不錯,但每當考試前因為緊張又會發病,所以週而復始地出入院。」警官說。
「嗯……管理她床位的,是江林峰醫生。」沈涼玉翻看著病程錄。「她最後一次入院,是什麼情況?」
「那時她已經畢業,在你們學校附屬的一家市級醫院工作。按道理說發病的隱患應該解除了,卻不知為什麼,再次發病,而且還特別厲害。抑鬱症的症狀非常明顯,看這,記錄了她幾乎已進入木僵狀態,不言不語、不吃不動。」楚隊長指給她看,「一天晚飯時間,病人們都在活動室吃飯,她一人卻遲遲不出病房,當值班醫生覺得不對勁,去看她時,她已經懸樑自盡了。」
「哦。那當日值班的醫生是誰?」
「那個姓謝的女住院。」
抑鬱症的病人本來就有嚴重的自殺傾向,這並不奇怪。危峻心想。不過……他卻隱隱覺得,這幾句簡單的話裡,又有著什麼不對勁。
不知道沈涼玉是否也這麼覺得,危峻只見她略略翻了翻病歷,就遞還給了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