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正如生活。」
對方笑:
「這是我的作品。」
「哦。」我沒有意外。
「你叫什麼名字?」
「沈涼玉。」
「良玉?君子溫良如玉?」
「非也非也。」我也露出戲謔的笑容,「乃涼薄之玉。」
「哈哈。」他終於轉過身來正視我。
這男生,嘴角彰顯山水之色,眉目暗含星月之風,一眼看去,竟是說不出的俊秀。
怨不得那麼多女孩為他要死要活。
他也看清了我,輕咦了一聲,不確定地問:「我們……是否在什麼地方見過……」
和我第一次看到他一樣,他仍是穿白色外套,一塵不染。
白色象徵高潔。這色調,可真配錯了他。
「校園就是這麼大。」我淡淡地說,不肯定也不否定。
的確,半年前,我們曾在學校的天台上見過一次。當時,他正和我的新朋友紀真鴻在談話,見有陌生人,便迅即抽身而去。(詳情請參看《旁觀者系列》之《敗局》。)
幾天後,真鴻因被我識穿其殺人的事實而當著我的面跳樓自盡。然而,真正的殺人元兇,卻是眼前這位。
「也是。」他笑了起來,轉而又問,「你真的喜歡這張照片?」
「嗯。」
「那展覽結束之後我送給你。」他大方地說。一眼又看到了什麼人,「抱歉,我看到了其他朋友。」
「你去吧。我再四處看看。」
他點頭離開。我再次凝視那幅照片。
那樣的藍。除了清寒冷冽,我還看見,一絲微妙險惡。
儘管呂望峰承諾要把那幅照片送給我,我卻並未放在心上。
不料三天之後,我接到他的電話。
「怎麼沒有來和我要那張照片,不願意接受麼?」
電話裡他的聲音更加沉鬱頓挫。
我雖然奇怪他怎會有我的手機號碼,然而也並未詢問。只淡淡回答:「忘了。」
「哦?」他似乎在笑,「我以為你很欣賞那張照片。」
「我只比其他人多看了它五秒鐘。」
「你這樣說,我可是會傷心的哦。」
我正揣測著他來電的用意,一時沒有接口。又聽他繼續道:「出來吧,我把那張照片親手送給你。」
「哪裡?」
「宿舍樓的天台,好不好?」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在。又是白色外套。他正靠在憑欄處向下面看。
我慢慢走到他身邊。
好似聽到我的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卻突然發聲:「我終於想起來我在哪裡看見過你了。」
「哦?」
他轉過臉來,笑著看我:「他們說學校裡有個可怕的女人,專門遇到兇殺案,他們指給我看過一次。」
我看著他。
他的神色溫和,看上去並沒有戲謔的意味。眼神專注,凝視著我。
看不出一絲破綻來。
也許他並不記得,他與我,就在這天台上的那次見面。
「看到人死,是什麼感覺?」他居然問。
「感覺?」我皺起眉來回憶。
曾有人倒入我懷中,從溫暖到冰涼;也有人當著我的面倒地,嚥下最後一口氣。我看過受害者臨終前的不甘與絕望,也見過兇手的殘忍與無奈。我的感覺?
「不好。」我說。
「不好?」他似乎是驚訝我這回答的簡單。但隨即露出憐憫神色,「嗯,想來的確是不好。」
他就是曾帶給我那種不好感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