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所以,很多人都打著退堂鼓,不想挖了;而更有一些膽小的,更是懼怕屍體,加上禿頭二狗在這裡死得不明不白的,死狀慘不忍睹,讓人不由自主的膽寒。
紅衛兵的廖隊長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硬是要將棺木挖出來看個究竟。陳家村的村長陳老頭實在看不過,解釋說,這棺木腐朽不堪,看樣子已經入土多年,斷然不是新近之物,還是不要動是好,把土埋上算了。
可是,紅衛兵素來囂張慣了的,怎麼聽得下去,其中有個少不更事的小伙子,流里流氣的模樣,對著陳村長就是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指著他的鼻子說他是反革命,又說什麼包庇國民黨的殘餘份子。
這個大帽子扣下來,陳村長當時就急了。連連分辨,不敢再說什麼,廖隊長志滿意得,一聲令下,挖——繼續挖。
幾個壯小伙子無奈,挖吧……大家沿著棺木四周將泥土挖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滿天的星斗,當真的星光燦爛。
袁淺析擦了把頭上的汗水,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斗,今天的北斗七星似乎是分外明亮,與東西兩面的山勢遙相輝映,七星光芒彙集一點,正好對著七星鬼穴,而鬼穴的正確位置,正好就是這具已經腐朽的棺木。
「不好……」袁淺析心中隱隱感覺不妙,可是又說不出來,憋著心中乾著急,當即拉過老村長問道,「今天是初幾?」
老村長無端的挨了紅衛兵一個老大的巴掌,半邊臉都腫了起來,正捂著臉縮在角落裡,歎了口氣說,今天是三月初七……
袁淺析聽了,心中明白,這具棺材只怕不簡單,棺材雖然腐朽,可是正對著東西方向擺放著,而今天偏偏又是初七日,農曆初七,陰氣最重,這樣的棺木,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今天晚上開棺。要開棺,也得等到明天大日頭底下,借一點陽剛之氣,壓住七星鬼穴的陰氣。
正當袁淺析心中籌劃著找一個什麼樣合適的借口去遊說紅衛兵的廖隊長的時候,突然聽到大牛驚叫一聲,當時就一蹦三尺高跳了起來,袁淺析見狀一驚,只當他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沾染上,也顧不上掩飾,一個箭步就躥了上去,伸手扣住他的手腕。
「妹夫,你看……快看,那是什麼……東西?」大牛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具已經有點腐朽的棺木。
袁淺析一看之下,不禁大驚,原本毫無異狀的棺木縫隙內,居然長出密密麻麻暗紅色的線狀物體,應該就是剛才大牛一鐵鍬挖出來的東西。
袁淺析半瞇著眼睛,眼角的餘光看到一層淡淡的紅氣在周圍閃開,心中大驚,知道不好,忙著拉著大牛連連後退——屍氣,好厲害的屍氣,看樣子自己原本的推斷是正確的,這等詭異的風水墓穴,最後果真成了養屍寶地。
眾人見狀,雖然不能像袁淺析一樣看到淡紅色的屍氣,可是,出於為未知物體的恐懼感,還是本能的後退了好幾步,避開了屍氣中毒的事故,就連那些原本囂張無比的紅衛兵也一樣忍不住後退。
但是,紅衛兵廖隊長在退後幾步後,感覺很沒有面子,當即就扯過旁邊的一個村民,惡狠狠的吩咐道:「怕什麼怕?難道有反革命份子打過來的時候,你們也逃跑?」說著,他硬是不顧村長與眾人的勸說,要將棺材打開。
「我來吧……」袁淺析眼見事情已經無法避免,當即偷偷的將一顆藥丸吞了下去,想著讓別人莽撞開棺,天知道回有我們危害?還不如自己親自動手,他有祖傳的秘藥,可以應付一下屍毒。
紅衛兵廖隊長看了看袁淺析,點頭應允,袁淺析舉著鐵鍬走了過去,暗紅色的線狀物體已經密密麻麻的擠出棺材的縫隙,衍生出有一尺來長,說來也奇怪,這東西長得飛快,可是長到大概有一次來長的時候,居然就停止了生長。
袁淺析雖然有著祖傳的風水玄術,可是,畢竟是第一次這等詭異的事情,剛才仗著祖傳的秘藥,一時衝動說要開棺,如今卻禁不住兩股戰戰,先用鐵鍬去觸動了一下那些暗紅色的線狀物體。
出乎意料,這暗紅色的線狀物體,真的如同是死人的頭髮一樣,毫無生命力,一動也不動,甚至很是脆弱,就如同是被埋在了地下百年腐蝕的死人頭髮一模一樣。袁淺析試探了片刻,沒有絲毫反應,他曾經聽得老父說起過,人身上的陽氣可以喚醒死屍,當即不敢用手去碰棺木,用力的將手中的鐵鍬一鍬就伸進了棺材的縫隙內,用力的向上一撬。
只聽著棺木發出一聲讓人牙印發酸是聲音,棺蓋被撬開了一面,露出黑黝黝七寸長的棺材釘。
「啊……」大牛就站在袁淺析的身邊,突然驚叫出聲。
袁淺析被他的驚叫嚇了一跳,轉身看著他,只見大牛不知道從誰是手中弄了一隻手電筒,正對著被撬開的棺材縫隙,而在棺材的縫隙內,似乎有什麼東西伸了出來。
「怎麼了?為什麼不開了?」紅衛兵廖隊長走了過來。
第五章 開棺
袁淺析沒有說話,本能的再次抬頭看天,正好看到在漫天的繁星中,北斗七星發出近乎妖異的紅光……他半瞇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棺木,從剛剛打開的棺材縫隙內,一股子淡紅色的氣體沖天而起,飄飄渺渺,直奔天際,與天空北斗七星的妖異紅光連與一線。
袁淺析深深的吸了口氣,倒退了一步,顧不上理會紅衛兵廖隊長,從大牛的手中接過手電筒,對著棺材的縫隙內仔細的看了看——那探出棺材縫隙的東西,似乎就是一隻人手,由於天已經黑了,實在看不清楚。
他心中狐疑,一般來說,死人入殮,都是平躺與棺材內,雙手放在身子兩側。當然,葬姿也有別的姿態,側臥、俯臥都有可能,但不管是什麼方式,都絕對不會讓死人的手高高的舉著,與棺蓋齊平。
如今這隻手隱隱就要伸出棺材,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是在入殮以後才造成的。人死以後,怎麼還會有伸手舉動的動作?袁淺析倒抽了一口冷氣,三月的天並不熱,尤其是山間的晚上,冷風一吹,雞皮疙瘩直冒,可是他的背心卻已經被一片汗水濕透。
「快打開,磨蹭什麼?」紅衛兵廖隊長點起一支大前門香煙,狠狠的抽了一口,吐出煙霧,毫無客氣的說道。
袁淺析心中暗惱,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賬,難道他非要害死幾個人不可,心中一邊詛咒著廖隊長的十八代祖宗,一邊轉到棺材的另一邊,發狠思忖著:「開就開,誰怕誰來著?就算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我還有袁家的祖傳玄術鎮壓,到時候,最好那玩意找你的麻煩,那才叫報應。」
一邊想著,袁淺析用力的將鐵鍬伸進另一邊的棺材縫隙內,用力的向上一撬,頓時只聽著「咯吱」一聲大響,厚厚的棺材蓋就被整個的挑開稍許。袁淺析唯恐有屍毒,早在棺材蓋打開的瞬間,人也倒退了好幾步,他心中惱恨紅衛兵廖隊長,後退的同時,正好讓出空間給廖隊長。
廖隊長哪裡有他的顧忌,當即從旁邊一個紅衛兵的手中接過手電筒,就湊了上去,想要看個究竟——
繞是這紅衛兵的廖隊長平時胡作非為,逞強鬥狠,可是他舉著手電筒對著棺材內一照,忍不住就驚叫一聲,同時嚇得手一軟,「啪」的一聲,手電筒就掉在了棺材內……而他本人卻兩腳發軟,連連後退,可是附近的地面上全部都是土,他一個不注意,腳下被土塊一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幾個紅衛兵拍他的馬屁,七手八腳的就去扶他,可是廖隊長雙手冰冷,口角流著口水,目光呆滯不動,似乎已經被嚇唬傻了。
這個時候,已經有著幾個大膽的村民與紅衛兵,舉著手電筒湊了過去看了看,仗著人多,還的忍不住有人嚇得臉色蒼白,袁淺析也在人群中湊了過去掃了一眼。
棺材是死人的專利,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這個很普通的棺材內自然躺著屍體,袁淺析看得分明,這具屍體頭朝著東面,腳在西,雙手平舉著,指甲足足有三寸長,身上穿著的似乎是清代的官服,只是也已經腐朽不堪——當然,若是如此,還不至於會嚇得紅衛兵廖隊長失態。
屍體的頭部,密密麻麻的被暗紅色的頭髮覆蓋著,可是,頭臉卻還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呢?袁淺析實在無法形容,只能用恐怖兩個字——整張臉上,都是暗紅色澤,屍體並沒有怎麼腐爛,但原本的肌肉卻全部乾枯,如同是風乾了一樣,偏偏,這樣的一張臉上,眼睛居然是睜著的……
一雙眼睛瞳孔也是紅色的,漲得老大,似乎要突出眼眶,死死的盯著外面,滿面猙獰,說不出的詭異莫名。袁淺析不明白,為什麼這屍體的雙手直直的伸著,這樣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人是被活埋的,它在棺材內掙扎,想要推開棺蓋?
一股隱晦的驚恐,悄悄的爬上他的心頭,同時袁淺析心中暗自叨咕,難道說,這屍體居然是血屍?活埋的屍體,確實有可能產生這樣的屍變,想到這裡,他正欲湊近一步看個明白,突然,背後有人殺豬似的叫了起來:「不好了不好了,隊長出事了……」
袁淺析吃了一驚,轉身看去,只見剛才還囂張無比的廖隊長,如今已經形同癡呆,雙目圓睜,死死的看著前方。雖然他非常的討厭這個廖隊長,但還是一步搶了上去,翻開廖隊長的眼皮看了看,卻發現他的瞳孔已經擴大,且呈現出暗紅色……
他心中知道不妙,只怕廖隊長是凶多吉少,可是懼怕紅衛兵的權勢與霸道,當即只說廖隊長是受了驚嚇,趕緊送鎮上衛生所是正經,紅衛兵頓時也亂了手腳,七手八腳的將廖隊長抬了起來,匆匆的下山而去。
村民眼見紅衛兵都已經散了,天色漆黑,大家還都餓著肚子,當即一哄而散,各自回家,或者與禿頭二狗相好的親鄰全都過去幫著阿秀操辦喪事,袁淺析心中雖然擔心那具已經見了天日的屍體,可是眼見眾人都已經散去,無奈之下,只得自己動手,正欲將屍體再次埋了。
剛剛挖了幾鍬土,原本他已經走了大舅子大牛匆匆的趕了過來,見著袁淺析,不容分說,來了他就跑。袁淺析不明緣故,跟著大牛邊走便問緣故。大牛告訴他說,他女人要生了,讓他趕緊回去。
原來,袁淺析的女人,就是大牛的妹妹,已經懷胎十月,如今直嚷著肚子痛,想是要生了,讓大牛趕緊將他找回去。
袁淺析聞言大喜,哪裡還顧得上那具已經見天的屍體,忙著跟著大牛就趕回了家。
當天夜裡,他女人就給他生下了一個胖小子,第二天一早,他起了個早,準備去山下小鎮上買點豬肉回家給女人補補身子,可是,打他買了二斤豬肉剛剛回家的時候,還沒有到家門口,大牛滿頭大汗,神色慌張的跑了過來,一把拉著他,喘著粗氣說:「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袁淺析初為人父,正自高興,心情好得不了。
大牛急了,一把將他手中的豬肉搶了過來,慣在地上吼道:「你家被那些殺千刀的紅衛兵包圍了,說你搞什麼反革命迷信邪術,還害死了廖隊長。」
第六章 啟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