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黑影緩緩的向前走了幾步,距離我們越來越近,我終於可以清楚的看清楚他的臉面,這個人,應該是算是一個比較英俊的年輕人,有著一張堪比電影明星的臉面,但他的一雙眸子,卻是綠色的,碧綠碧綠,宛如的貓眼,散發著鬼氣。
「鬼寧?」爺爺似乎吃了一驚,驚問道。
「不錯,我是寧家人——寧琿,老先生還沒有告訴我,你老是不是姓袁。」寧琿的語氣中,依然是不戴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老夫姓袁!」爺爺說,今天第一次,我感覺到爺爺沒有用那陰沉沉的話語說話,而這四個字,卻是擲地有聲,似乎想要宣佈著什麼。
「我們查了很久,才算是知道,原來昔年鼎鼎大名的幽冥老祖,居然躲在了北京城內,正所謂是大隱隱與市,小隱隱與野,還真是一點不錯,原本我們一直以為,老人家就算要隱居,也會找個山清水秀,風景絕佳的龍穴隱居……」
我原本對這個寧琿非常的懼怕,可是當他報出名字後,心中對於他的恐懼已經蕩然無存,都是人?有什麼好怕的?如今聽得他出言諷刺我爺爺,我在也忍不住,向前跨了一步,冷冷的指著他的臉道:「你是什麼東西?你才找個龍穴隱居呢!」
年輕人好大的火氣——寧琿冷冷的說道。
我憋了一天的惶恐、驚懼、不安與層層疊疊的謎團,塞在我心中幾乎就要爆炸,如今悲被他一激,全部爆發出來,——這年頭誰怕誰了,別說他是人,他就算是鬼,老子也今天也揍得他找不到鬼穴。
所以,我連招呼都沒有打一下,一拳對著他的腦袋轟了過去,寧琿似乎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出手,形同偷襲,當即一個矮身,閃了開去,同時腳下很掃,對著我下盤掃來,我扭身閃開,反手為抓,扣向他的脈門。
寧琿似乎沒有想到我的速度這麼快,匆忙後退,躲閃的好不狼狽。我在太平間被他嚇得差點尿褲子,如見眼見他狼狽不堪,頓時心中舒暢,得理不饒人,我連連強攻,打得寧琿左右躲閃。
但不知道為什麼,寧琿的身法好生奇怪,每每到了緊要關頭,總是被他用一種詭異之極的步法閃開,眼看著我幾乎就要得手的時候,他卻如同是泥鰍一樣的從是手中滑開。我們兩人相互換了五十多招,我漸漸的已經能夠摸清楚他那詭異步法的一點點規律性,不禁打得火氣,祖傳的七星拳招招式式,不離他的要害。
又過了十多招,我基本能夠摸清出他的步法要領,故意賣了個破綻給他,寧琿從一開始就一直被我打在下風,若不是靠著那詭異之極的步法,只怕早就落敗受傷,如今眼見我上面空門大落,居然不疑有詐,長拳只進,打向我的鼻樑。
鼻樑可禁不起打,我一個矮身,然後身子僵直,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他的肋下穿過,同時伸手摸向他腰際的一枚小小的金色鈴鐺。剛才在動手的時候,我就留意到,他的腰部掛著一枚小小的金色鈴鐺,雖然我不知道這鈴鐺有什麼作用,可是,爺爺剛才在聽到一聲鈴響之後,居然連問都不問,拉著我就走,可見這小小的鈴鐺一定有著鬼神莫測的恐怖效果。
我的手指摸到那隻小小的金色鈴鐺的時候,一股刺骨的寒氣,只透心扉,似乎這個小小的鈴鐺竟然是冰雪所做成,我毫無防備之下,差點就鬆手,可是我畢竟自幼習武,雖然驚訝,但還是用力的拉扯住金色鈴鐺,繫住鈴鐺的黃麻繩子直接被我扯了下來。
我一招得手,自然不會在戀戰,一個漂移,灑脫的退了開去,寧琿卻是氣得連眼睛都變了顏色,衝了上來惡狠狠的怒吼道:「把奪魂鈴給我!」
我舉著奪魂鈴,用力的搖了兩下子,可是剛才在他身上還發出清脆鈴聲的奪魂鈴,到了我手中,竟然如同是啞了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渾然是一隻廢物,顯然的使用這奪魂鈴勢必用著某種竅門。不過就算奪魂鈴在我手中是廢物,我也不願意將它還給寧琿,想想就生氣,剛在這混賬小子躲在太平間內,用一點點小小的傀儡術,差點將我嚇得屁滾尿流,我豈不生氣?
我得意洋洋的舉著手中的奪魂鈴,冷笑道:「想要,你過來搶啊……」
「你……」寧琿已經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事實上我心中很是明白,若不是這混賬小子托大,開始的時候沒有使用傀儡術,僅僅靠著武藝就想要勝我,估計也是想要削弱一下我爺爺的面子,可是他卻估計失誤,我被的不成,唯獨打架比較厲害,從小到大,我就是潘家園底下老大,就連附近一些真正的黑幫頭目,見著我也得點頭哈腰的叫聲袁大哥。
歷經大戰小戰無數,再加上我的祖傳七星拳,也確實精美絕倫,又豈是他一個傀儡門的混賬小子能夠比擬?
直到很久以後,我多少瞭解了一下傀儡門,才知道我這次是多麼的冒險,要不是寧琿顧忌我爺爺在場,不敢貿然使用傀儡術,只怕十個我,也早就丟了性命。
在黑暗中,寧琿臉色黑氣一閃而逝,隱隱之間鬼氣纏繞,我不甘示弱的惡狠狠盯著他,經過了太平間詭異的恐嚇後,我的膽子反而大了很多。
「袁老先生,你說一句話!」寧琿見與我糾纏不清,轉而向我爺爺說道。
中國人有一句老話說得極好,老而不死謂之賊——如果真有其事,那麼我爺爺就是老也不肯去死的老賊了,滑溜得很,聞言摸索著從口袋內摸出一支煙來,點燃後深深的吸了一口,半晌才故意慢騰騰的說:「寧先生要我說什麼?」
煙頭明滅不定,由於有了剛才的詭異經歷,我心中還是不放心,再次看向地上——遠處,某家二十四小時經營的店舖還亮著燈,我的影子與寧琿的影子,都常常的拖在地上,恍恍惚惚,迷迷糊糊,彷彿是午夜的遊魂。
可是我爺爺依然孑然一身,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沒有影子,爺爺不在陰氣森森的太平間內,依然沒有影子,我再次想起爺爺剛才問我的話——你安知道我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難道說,我這麼多年相依為命的爺爺,當真是鬼,不是人?不不……這不可能。剛才已經被我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恐慌,再次無邊無際的升起,將我整個人緊緊的包圍住。
「奪魂鈴乃是我們寧家的鎮家之寶,我希望袁老先生把它歸還。」寧琿冷冷的說道。
「飛兒,你過來!」爺爺聞言,並沒有對寧琿說什麼,反而招呼我過去,我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明白爺爺想要幹什麼,將手中的奪魂鈴遞給爺爺。
爺爺舉著那枚小小的金色鈴鐺,輕輕的搖動了一下——叮噹!很單調,很清脆的一聲鈴聲在幽暗中響起,狠狠的敲擊在我的心扉上,好不難受。
我心中納悶,剛才奪魂鈴在我手中的時候,我怎麼搖它愣是一聲不吭,可是倒了爺爺手中,怎麼就起了反應?爺爺將奪魂鈴舉了起來,依然用他一貫陰沉沉的聲音道:「我只問一個問題,你回答我,我就把奪魂鈴給你,否則……」
爺爺沒有說下去,可是言下之意的危險,卻是表現無遺。
寧琿很想動手強搶奪魂鈴,可是,他的武功不如我,而對於寧家最最拿手的傀儡術,又懼怕我的爺爺,所以他硬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瞪著一雙眼睛,惡毒的看著我們,我看著他的眼睛,心中升起一股寒意,這眼神……像極了荒野中餓極了的狼,要擇人而噬。
「你們找我,所謂何來?」爺爺根本不理會寧琿狠毒的目光,他耍狠,爺爺也許比他更狠,我從來都不瞭解的爺爺,如今更是神秘莫測。
「招魂幡!」寧琿冷冷的從口中簡單的吐出三個字。
我一呆,這個無頭無腦的三個字算是什麼意思?如今我已經知道,招魂幡乃是我們袁家的東西,怎麼寧家也想要強搶不成?
哪知道我爺爺聞言,居然一言不發,順手一拋,將我剛才費盡辛苦奪取而來的奪魂鈴,扔給了寧琿,然後轉過身來,轉身就走。
我不敢問什麼,跟隨在爺爺的身後。回到家後,爺爺一句話也不解釋,讓我去睡覺,他也回房而去,同時順手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我勞累了一天,在加上半夜的驚嚇,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精神狀態卻一直處於極端的亢奮狀態,怎麼都誰不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恍惚惚的——我似乎再次去了醫院的太平間,依然是漆黑的一片,朦朧裡一排排的冰凍箱子,各自打開,老老少少,無數具屍體從裡面怕了出來,伸直了手臂,狠狠的掐向我的脖子。
我又驚又急,想要逃跑,卻雙腿發軟,怎麼都跑不了。正在危機之中,爺爺手持招魂幡,原本小小的招魂幡卻一下子漲到一人來高,原本高樓大廈的天空中,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看到北斗七星掛在天空,散發出妖異的紅光,與爺爺手中的招魂幡遙相輝映。
「七星招魂,惡靈入幡!」爺爺陰沉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迴響著……
所有的屍體在一瞬間化成一股黑煙,融進招魂幡內,轉眼不見,似乎一切都是我的幻覺,爺爺收了招魂幡,一步步的向我走來——爺爺依然沒有影子。
「你怕什麼,你安知道我是人是鬼?」爺爺陰沉沉的聲音再次想起,激盪在我的腦海中久久不散。
「爺爺……」我囁嚅的說。
爺爺只是冷冷的看著我,一張瘦得僅僅剩下了骨頭的臉,似乎就是骷髏頭。
「你為什麼要打碎我的腦袋……你為什麼要打碎我的腦袋……你為什麼要打碎我的腦袋……」
爺爺陰沉沉的問著,說話的同時,他臉上的一層皮也在一瞬間乾枯下去,血肉模糊,然後變成一具白森森的骷髏頭,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子死死的盯著我,兩排黃牙還在一上一下的開闔著,反覆的重複著剛才的一句話……
「不……我沒有!」我驚慌大叫,猛然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這才驚覺,原來我只不過做了一場夢,可是我全身上下,皆是濕漉漉的一片,棉被貼在身上,好不難受。雖然拉著窗簾,可是依然擋不住陽光的步伐,窗戶上一片晶亮,天亮了!
「你沒有什麼?」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幾乎是附在我的耳邊說話。
我如今簡直就成了驚弓之鳥,本能的跳了起來,抬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爺爺已經站在我的床前,一雙渾濁的眸子冷冷的看著我,像極了噩夢中的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