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這是一個相當令人震撼的房間。四周密密麻麻都是一掌來厚的小櫃子。我的402、403號櫃子竟然在中間某列的最上方,還要借助扶梯車才能拿到。
這些小櫃子的厚度,就算是放金條,也放不下幾根。更別說是放鈔票了。按照現在這個通貨膨脹、物價飛漲的情況來看,十幾年前塞滿小櫃子的鈔票,現在夠不夠買個空調都很難說。
除非是鑽石?
我搖搖頭,心裡苦笑一下。大伯雖然和我有一半的血緣關係,但是還不至於把自己的產業都轉換成鑽石,留給我吧?
正在想著,Cindy拖著一個扶梯車過來。我連忙蹬蹬蹬爬上去,顫顫巍巍地把鑰匙插進402號櫃,輕輕一扭,便打開了。
打開小門,裡面是一個看起來略顯貴氣的小紅盒子。按照Cindy的說法,這盒子是銀行提供的,每個客戶都一樣。
我心情忐忑著打開這個盒子,這裡面沒有金銀珠寶、也沒有現金,更別說鑽石了。
只有兩張紙。
其中一張,是一封手寫的信。信上的筆跡與大伯那本筆記上的筆跡一模一樣。我就站在扶梯車上,讀了起來。
「佑:
見信安好。
我是你的大伯,從來沒有見過面,可能有些突然。但是我一直聽你奶奶講起你的事情。我也和你奶奶提過多次,讓你來上海發展。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城市,但也是一個強手如林的地方。我相信,以你的天分,能夠在這個地方扎根立足,成就一番事業。
我現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許到了以後,我也不會和你見面,因為我不想把你扯進我現在所做的事情裡。我和你奶奶說過,等到你30歲,她,或者你爸爸,就會把這個保管箱的位置告訴你。我的一個朋友會把鑰匙交給你。
但是,我還是抱有一點希望:在你還沒有到30歲的時候,就能靠自己找到這個箱子。如果你自己找到了這個箱子,說明你已經捲進了某個事件中。這個事件很複雜、很危險,如果你不想再繼續下去,現在抽身還來得及。如果你現在已經30歲了,從你奶奶或者爸爸那裡知道了這個箱子的所在,剛才那些話,就當作我沒有說過吧。
我作為你大伯,從來沒有見證過你的成長,對此,很內疚。以我現在的情況,能為你做的,也不多。雖然我有些錢,但是我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處置。所以,我只能為你留下一點錢。我選了一個特別的數字,206萬。你應該會明白這個數字的含義。
希望你能好好運用我留下的這點錢,也希望你能做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此致,
你的大伯
1994年6月28日」
我看完這封信,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
206,就是諧音的「愛林佑」麼?
這個聰明絕頂又呼風喚雨的大伯,竟然有如此溫情的一面,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說實話,206萬,不少了。足夠在上海中環和外環之間、偏離市中心的地方,買一套80平米的房子,兩室一廳。然後過一點安靜祥和的小日子。
這麼想著,拿起另一張紙。這上面寫的是存著錢的銀行卡的卡號和密碼麼?還是……
我向紙上看去,卻發現這上面只有兩行數字,每行都是六個數。如果說第二行的六個數字是密碼的話,第一行的六個數字,顯然不是銀行卡號。這兩個數字的前四位,還是「1000」。
下面還畫著一個圖標。一個圓圈裡,有三個豎長方形的方框,依次上升地排列著。
這是個什麼玩意?
我又一次被大伯弄糊塗了。
更為糾結的是,那個403號櫃,要不要打開?
大伯已經反覆叮囑過我。似乎這個403號櫃,一旦打開,就是潘多拉的盒子。厄運、詭異、恐懼和死亡,都會紛至杳來,讓我疲於奔命。
咬了咬牙關,我毅然打開了403號櫃子。
同樣的紅色盒子裡裝著的,同樣是一封信。
我不敢看信的內容,只快速疊起,放在衣服內側的口袋裡,拍了拍,生怕不小心丟掉。
裡面還有一塊扁扁的玉璽、一把青銅的短劍、一個半圓體的銅塊,圓心上有一個拇指大小的圓形凹陷。
我小心翼翼地把盒子蓋上。向Cindy問道:「這兩個保管箱,是什麼時候開的?」
Cindy看了一下記錄,道:「1990年開的啦,一直沒有裝東西啦。1994年才把property放進來的啦。哦,403號箱反覆存取過several times,最後一次check in是2003年的啦。」
我點頭謝過,便就把盒子裡的東西裝進包裡,離開了保管箱大廳。
茅斌正在外面沙發上等著我。他星目劍眉,兩邊青髫垂下,臉型也十分俊朗,卻翹著二郎腿,腳尖一掂一掂,總覺得有些流里流氣玩世不恭的不羈樣兒。而且這一身道士裝扮,還梳著個髮髻,在富麗堂皇的統一中心大廳裡顯得格外扎眼。我悄聲道:「你這身衣服,能不能稍微……換一換?」
他看了我一眼,道了聲「無量天尊」,然後侃侃而談,口若懸河地闡述穿著道士裝的必要性。其中一條,就是如果遇到其他修道者,發生了衝突,這身衣服就代表著一個潛規則:不能用槍支彈藥一類的熱兵器。
我連聲「哦」著,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心裡暗自佩服這傢伙心思也是頗為機敏,思維很有條理。轉念一想,又問道:「茅斌,這名字應該不是你的真名吧?」
這道士「嘿嘿」笑了笑,道:「不錯。貧道姓蕭,以前是茅山宗的真傳弟子,所以借用茅字為姓。家中有三位叔伯,一位名中帶個『文』字,一位帶個『武』字,合起來便是斌了。」
「那你本名叫什麼?」
道士先是很有風度地欠了欠身,又擠眉弄眼、嬉皮笑臉地道:「貧道俗名,叫蕭克明。」說完,忽然把頭一仰,胸一挺,一股濃濃的牛波伊之氣,側漏出來。
我看著他一臉詭異模樣,心說:怎麼,蕭克明這名字很有名麼?看你這表情,好像我必須知道一樣……
只是,此時我並不知道,眼前這個小道士,在與我經歷過幾次艱險之後,又和我日後的一位皂友共同闖出了一片天下,成了大大有名之人。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這般說著,我們一路奔回上海。香港機場審查甚嚴,我不敢輕易造次,只能用了自己的身份證。
不知道為什麼,在經歷了共濟會小樓的詭異地室,在醫院住了兩天,又到香港拿了大伯存在銀行的「時光膠囊」一般的遺留文件之後,突然有一種朦朦朧朧、恍如隔世的感覺。似乎已經辨不清自己身處哪個時代。我呆呆地望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景,怔怔地出神。
猛然間一幢建築物閃過。
我忽地想起了什麼,連忙扭頭望去。